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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天命皇后/红颜依稀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宁王凯旋

宁王凯旋

肉肉喵 23628字 2023-02-07

  清明既过,已近暮春。周元笙与周仲莹入宫五六日,每天卯正自府中出发,其后陪伴公主于皇极门右厢房内接受尚宫授课,一日下来,经义、礼仪、本朝典章等等事无巨细,也听得人头晕脑涨。一同陪侍的尚有两位官家女孩,一位是户部尚书之女宋宜,另一位则是礼国公府的二小姐谢文姗。

  四人连同那刚满十五的固安公主李锡玥,闻鸡既起,晌午过后温习礼法功课,待到傍晚时分宫门下钥前,四个女孩才将将可以各自回府,当真是比平日在家时要辛苦拘束不知凡几,只是无人敢面露不耐之色而已。

  这日下了学,几个女孩子正在一处校队功课、吃茶闲谈,因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且又多少沾亲带故,是以几日下来,相处颇为熟稔,又兼李锡玥是个爽利活泼性子,并无一丝架子,自是极好亲近。正说话间,忽见皇帝身旁的司礼监秉笔孙怀勖捧着一摞文章进来。

  孙怀勖向公主问了安,便将那叠文章置于案上,笑着解释道,“这是今次殿试的文章,皇上挑了几篇中意的,叫臣拿来给公主看看,此时名次已定,倒也无妨。皇上的意思,公主瞧过了,觉得哪篇立意文思好,可以告诉他,来日皇上得闲了再和公主讨论。各位伴读也可以一并抒发己见。”

  众人都站起来,道了一声是。李锡玥拉住孙怀勖,好奇道,“这回的名次是什么,你悄悄的告诉我们,我们再不说出去的,可好?”孙怀勖但笑不语,却是轻轻摆了摆首。李锡玥犹不甘心,围着他一个劲催问道,“只说前三名也不行么?”无奈那孙怀勖倒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众人无法,亦只得放他去了。

  待人一走,众女便迫不及待去翻看殿试文章,过不多时只听李锡玥轻呼一声,道了一句好。众女循声望去,见公主所阅文章议论驰骋,茹古涵今,思力沉挚,笔情清健,都不禁赞好,又见那署名上赫然写着应天府薛峥几个字。

  周元笙明知一定会遇到薛峥的文章,此时心中仍不由一阵狂跳,舌尖喉咙都溢出丝丝甜意。谢文姗以肘撞了撞她,笑道,“这应天府薛才子不是姐姐外祖家的公子么?薛氏一门原就是簪缨世族,果然名不虚传,今次的状元郎定是姐姐的这位表兄无疑了。”

  宋宜也跟着附和,悄悄在她耳畔笑言,“回头唱名那日,咱们求了公主,躲在奉天殿内殿里,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薛公子的风采呢。”

  周元笙闻言,只应以淡淡一笑。到了唱名那日,李锡玥也未曾带着她们隐身内殿,宋宜自然也就无法窥得薛峥真容,只是前头消息传来,薛峥只中了一甲第三名,众人不免诧异,唯有周元笙暗暗心道,想是薛峥文章做的锋芒太过,皇帝与臣工权衡利弊,也不便将那状元之位予他就是了。

  是日,周元笙与周仲莹下课回府,行至上林苑处,正撞见迎面而来的东宫祗应人慧锦,那慧锦原是太子跟前第一得意的宫女,生得姿容秀丽。双方寒暄几句,慧锦忽然掩口笑道,“今日我随殿下在五凤楼上观礼,一甲头三名从午门正门打马而出,虽则薛家二郎排在第三,风姿却好过状元、榜眼甚多,听闻游街时,薛探花不知被多少前来争睹的闺秀抛中了绣球簪花,当真是掷果盈车呢。”

  周仲莹听得有趣,跟着玩笑道,“薛公子风度翩然,这下可要忙坏京师官宦人家,此刻怕是都赶着去苏州公主府上议亲了。”

  慧锦点头笑道,“正是这话,薛公子堪称美姿仪,别说女子见了,就是殿下也感慨,连他都被比下去了,要知道殿下素来也是自负的紧。”因又转顾周元笙,脸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气,悠悠道,“大姑娘有这样才情出众的表哥,怎么还肯入宫做伴读,我若是你,就连金陵也不肯来的,安心在公主府上岂不更便宜。”

  话音未落,却见周元笙脸上已变了颜色,慧锦心中得意,自觉今日想说的话已然说尽,当即微微欠身便欲离去。周元笙虽不知她究竟是仗着太子才敢这般言语,还是受了谁的命有心试探,心中一阵恼怒,借着慧锦错身而过之际,冷冷道,“姐姐今年已过了双十罢?”

  慧锦不明所以,愣得片刻,点头道是。周元笙闲闲一笑,曼声道,“原来却也未曾放出宫去,想是殿下一时半刻离不开你。姐姐却也不知着急。我劝姐姐,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趁着殿下抬举,娘娘宽仁,早些定下日后之事,也比在宫里虚悬着强些,女孩子一生就那么几年好芳华,再耽误不得的。”

  慧锦登时怒极,待要反唇相讥几句,却终是有些畏惧,只好冷笑两声,在心中将周元笙从头到脚骂了一个遛够,方甩袖而去。

  周仲莹等人走远,轻轻拽了拽周元笙衣袖,探问道,“姐姐?”见周元笙恢复面色如常,又长吁一口气,道,“姐姐刚才的话好尖刻,却也得罪人呢,若是她不安好心添油加醋一番,怕是殿下会对姐姐心生不满,姐姐何苦和这样人置气,俗话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殿下身边的阿猫阿狗咱们也得小心应对才是。”

  周元笙知她乃是诚心劝慰,点头微笑道,“我知道的,只是不愿一味忍让,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做不来那般贤良,任人打趣讥讽。且由她去罢,殿下是何心思,我也不耐烦猜度。”

  周仲莹微微一叹,姐妹俩撩开这话不提,各自登车回府。隔日晌午过后,一众女孩正在公主寝阁抄写经文,内臣来报,太子殿下到。众人忙迎了出去,周仲莹暗地里拉了周元笙一把,耳语道,“他怎么这会儿来了,不是为昨日的事来寻姐姐麻烦罢?”

  周元笙心里亦有几分忐忑,只做淡然道,“一个储君,为这点子事来寻阁臣之女的不是,我不信他做得出。妹妹宽心就是。”

  李锡珩却不知周氏二女与慧锦曾有口角,纯是路过重华殿来看看李锡玥。众人只见他头戴乌纱向上巾,身着赤色盘龙公服,腰间系玉带銙,更显出面目秀美,玉树临风。李锡玥便问起,“五哥这会子做这般打扮,是要去见父皇?”李锡珩笑答,“才从崇政殿出来,父皇命我去东华门亲迎六弟凯旋,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城楼上瞧瞧热闹?”

  李锡玥讶异道,“六哥这么快便到了?父皇竟让东宫亲自去迎?好大的体面!”李锡珩转着手中玉指环,轻笑道,“他是朝廷功臣,甘州一役打得艰难,赢得漂亮,你没见这几日臣工们称颂他的折子雪片似的飞进崇政殿,御前的奏疏都堆成小山,我不过是代天子迎咱们的宁王班师,原该是孤的体面才是。”

  李锡玥吐了吐舌头,撇嘴道,“从长沙郡王到宁王,不过一役的功夫,真比坐了飞天炮仗还快!咱们李家倒还有能提兵打仗之人,也算他有能为。”李锡珩伸手刮了她鼻子一道,笑问,“休要闲扯,你去是不去?”李锡玥吃痛,却是咧嘴笑道,“这样热闹,我自然去。”

  公主出行,身边亲近之人必然相随。周元笙跟着李锡玥一道登上东华门城楼,一路听她絮絮叨叨,却也知道了今次太子亲迎之人乃是皇帝第六子——宁王李锡琮,今年不过才十六。去岁入甘州平叛,不过一年的光景便扫平叛乱,整肃西宁卫藩地,令皇帝天心大悦。

  然而这李锡琮早前在皇帝诸子中却是极不受宠的一个,盖因其生母不过一介宫婢出身,借着帝后不虞的一次空挡投了皇帝之怀,不想竟一举诞育皇子。皇帝事后虽后悔不迭,亦只得勉强册封其为如嫔,却是冷落经年,宫中等闲之人也鲜少见到这位如嫔娘娘。

  周元笙不知为何,却忽然想到自己归家时,祖母命段夫人亲来迎她之举,倒是和眼前太子出禁中迎那亲王一般,想来太子李锡珩心里也未必痛快。她不过随意想想,便隐在众人身后站定,毕竟是第一次站在城楼之上,登高远望,只见京师阡陌人家、棋盘街巷尽收眼底。过不多时便听得鼓乐号角声齐鸣,只见遥遥而来的一队人马绵延数里,打头的一众兵卫仗剑执戟,威风凛然,簇拥着当中一位身披紫花罩甲的少年,那少年昂首端坐于栗色战马之上,一身甲胄在晚春和煦艳阳下发出灿然金光。

  待得那少年行至城楼下,太子已率众迎上前去,少年当即翻身下马,却是不行大礼,一撩战袍对着太子单膝点地,拜倒下去。太子示意身旁少詹事扶起少年,双方寒暄两句,一同把臂入得城门。

  前行几步,那少年忽然扬起面孔,向城楼上倏然一顾。周元笙只觉得那两道目光清冽如钢,明澈若电,不过在天际和那城墙之间冷冷环视,却让周遭众人浑身一凉,纷纷垂下眼帘。

  然而只这一抬首间,周元笙已看清城下之人容貌,大异于京师贵公子引以为傲的如玉面庞,那人面色较深,却也透着几分刚劲硬朗之气,双眉斜飞如鬓,轮廓清晰俊朗,恰如刀削斧砺,隐隐有金铁之英,又尽显剔透精致。

  唯有一双眼睛,冷冷寒光毕现,虽则其人长身肃立,于万千兵士之中宛若翩然飞鹤,于一众文臣当中恰似塞外孤鹰,却仍是不免让人生出难以亲近,难以相交之感。

  周元笙犹自想着,忽听得身后宫女们一阵嬉笑议论,便有人悄声道,“怎么晒得这般黑了,我记得六爷早前也是极白的面皮,不比太子爷逊色呢。”另有人嗤道,“你懂得什么,去了一遭边塞,就是风吹吹也能把人撩黑了呢。”众人跟着一起窃笑起来,当即有人总结道,“好端端一个美少年,如今就像个蛮子似的,可惜了的。”另有人奚落道,“可惜什么?就是不成蛮子,你当自己就有戏了?从前他眼里就没人,现下打了胜仗封了亲王,还能瞧得上你这小妮子,做梦去罢。”

  那宁王李锡琮并不知自己偶一相顾,便引发城楼之上众少女的无端遐想,此际他只是淡淡垂下眼眸,于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无宠无惊,无波无澜,那笑容疏无意味,便只是一记浅浅微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都感恩节了,双更让男主出现一下,恩,第十章了,他终于出现了。所有看到的盆友们 感恩节快乐!要是能顺便留个感想,作者会很感恩滴!

  ☆、君臣母子(起名废捉虫伪更)

  李锡琮与太子李锡珩一道,进了东华门,两乘步辇业已等候在此。李锡琮趁势轻轻退开两步,将手臂从太子臂弯之中抽出,拱手道,“殿下请。”

  李锡珩也不与他虚客气,当即先行上了步辇,二人前后脚到了崇政殿外。复又在廊下站定,双双整理仪容,静待皇帝宣召。过得片刻,即有内臣前来传二人入内。

  李锡琮错后半步跟着太子,行至殿中方撩衣拜倒,叩首问安。皇帝见李锡琮仍是行军打扮,便只淡淡一笑,旋即命二人起身。略微凝目去看时,才发觉一年多未见,六皇子似是长高了一些,站在阶壁之下竟已比太子高上半头,且又挺拔结实,两厢对照,倒显出太子有些弱不禁风之态。

  皇帝微微笑道,“六哥儿看着比旧年精干了,这一场仗打下来确是磨练人。朕本想亲自迎你回来,奈何昨儿夜里落了些雨,朕的腿疾又有些发作,就让太子代朕前去了。”

  李锡琮略一躬身,道,“臣谢皇上恩典,谢太子殿下恩典。”顿了一顿,想起皇帝适才言语,此时合该自己慰问一番,却又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想来是在边关待得久了,除却攻防部署少与人交谈之故,他无声苦笑两下,垂目道,“圣躬要紧,还望皇上珍重保养。”

  皇帝对他不咸不淡的言语倒也习惯,点头笑道,“太子和老六都辛苦了,且坐着说话罢。”

  余光见太子欲就坐,李锡琮躬身缓缓道,“皇上恕罪,臣因日前赶着回京述职,行路急了,如今腿上不大利索,恐坐久了难以起身。不敢在御前失仪,仍旧站着回话就是。”略微顿了顿,更是恭敬道,“臣谢皇上赐座。”

  皇帝一怔,颇有些感怀的叹道,“你年纪轻轻,何至于此。来日朕寻个好太医为你调理。”当下也不再纠缠此事,眼望着太子有些尴尬的形容,轻轻一笑,复又问起有关甘州一役的凶险、粮草兵马尚有何不足等事宜。

  李锡琮一一答之,又劝谏皇帝对边疆政策应重在分而治之。谈过军政大事,皇帝似乎才想起一旁的太子,笑问道,“老六的宅子,朕日前交给你督办,可办得如何?”

  李锡珩回道,“本已完工,近来多雨,倒是将马厩一隅阴湿,顶棚便有些坍塌。内务府的人来回臣,估摸尚须三两日的功夫修缮。”说着转而对李锡琮拱手道,“只好委屈六弟,先在千步廊后头的詹事府暂住两日,我已着人将那里打点出来,且詹事府中皆是省事之人,六弟只管吩咐他们就是。”

  李锡琮心内好笑,面上恭谦道,“殿下操劳了,臣感激不尽。”皇帝好整以暇地望着下头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含笑道,“如此便罢了,老六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皇后今日有些头痛,改日你再去问安就是。”

  此间事已了,太子当即告退,等了一刻也未见李锡琮开口,不由撇嘴一笑退出了大殿。待太子去了,李锡琮复又提衣跪下道,“臣请皇上旨,去仪凤阁中探望母亲,望皇上恩准。”

  皇帝见他自打进来便摆出一幅官腔,如今称谓上又亲疏分明,不由一晒,随口道,“是朕疏忽了,原该叫你去看看如嫔。朕准了,你且下去罢。”

  李锡琮得了圣谕,叩首谢恩,起身缓缓退了出去。立在檐下休整一刻,待要举步,忽然斜刺里冒出一个年轻内臣,浓眉大眼颇有几分正气,对着他恭敬行礼,低声道,“臣请王爷安,王爷可算回来了。”

  李锡琮一瞥那内臣所穿服制,点头道,“不错,进秩了,该当恭喜你。”那内臣欠身道,“成恩惭愧,至今不过在御前伺候些文墨。”李锡琮一笑道,“不急,你素来伶俐,日后自有施展的机会。”

  成恩欠身道是,望了望行将西落的日头,道,“王爷可是要去仪凤阁,臣去传一副辇来……”李锡琮挥手止住他,道,“不必,我正想走走,你若无事可以陪我一道。”

  两人当即缓步朝后宫行去,冯恩因问起,“王爷为何想起步行前往?”李锡琮道,“我才刚在御前做了场戏,说道赶路急了腿上不便利,就连皇上赐座都敬谢不敏,如今怎好再乘步辇。”

  成恩想了想,不解道,“王爷这又是何苦,难得皇上肯体恤。”李锡琮微微一笑道,“正是这话,既有难得二字,不由得我不小心,今日我若坐了,明朝皇上想起来,不知道要掂多少个过儿,我又得跪多少次才能找补得回来。”成恩叹了一声,唏嘘道,“王爷如今立下这样大功,皇上该当……”

  话未说完,已被李锡琮扬手打断,自嘲地笑道,“这话不必说了,为着这点功劳日后不至要了我性命,也算得他仁厚。”成恩愣了片刻,方恍然明白这话里的“他”所指何人,点头道,“那位奉命督造王爷府邸,一年多过去了,仍是修得半半拉拉,据说为头半年预备千秋节挪用了些银子,少不得在王府规制上做些减免。王爷今日回府么?臣早前去瞧过了,那宅子也算勉强住得。”

  李锡琮负了双手,淡笑道,“面子上的事总要做足,那宅子不能见人前,他自是不会叫我去住,才刚当着皇上的面,已将我另行安置了。”成恩问道,“王爷下榻何处,臣晚些时候再去侍奉。”李锡琮摇首道,“不必,那一处皆是他的心神耳意,怕是不便。”

  成恩忖度一刻,讶然道,“他竟将您安排到詹事府?当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皇上竟也允了。”蹙眉良久,缓缓摇头道,“皇上待太子,到底是不同。”

  李锡琮笑道,“本来也非极好,只是当着孤王面前,就是君君臣臣,父慈子孝,这样堂皇的戏码,岂能在孤王这里塌台,且还有的演呢。”成恩默然点头,不由侧目看向李锡琮,见他清隽的面庞上虽染了风尘,轮廓却愈发精瘦英挺,比之从前确是多了十足锐气,心中微微一叹,那锐气自是从尸山血海、刀光剑影中打磨出来的,并非深宫烛影下蛊惑人心的筹谋算计可相较,当是掩饰不住,也无从掩饰。

  一头说着,眼前已望得见仪凤阁,李锡琮放缓步子,道,“就送到这儿罢。”成恩欠身应是,临去时深深一揖,道,“王爷保重,臣得了闲再去伺候。”

  李锡琮点头笑道,“你也万事小心。”言罢,正色道,“多谢你一直照顾母亲,孤王记得这份恩义,来日必当还你。”成恩垂头一笑未再言语,目送李锡琮迈步远去,见那背影在夕阳下显出几分孤单寂寥,心内五味陈杂,呆立许久,方转身沿原路而去。

  李锡琮步入仪凤阁,只见一盏烛火摇曳,室内光线晦暗,却是一声响动也不闻,安静得仿佛无人在此居住一般。行至内殿,方看到如嫔歪在软榻之上,一名宫人跪在地下,持着一柄青玉如意,却是早已盹着了,那如意便半垂在手里摇摇欲坠。

  如嫔正自望着地下发呆,李锡琮步子极轻,进来得悄无声息,直到近前她才发觉。怔怔望了良久,如嫔忽地坐起身子,颤声道,“六哥儿?是你回来了?”

  一番动作倒惊醒了下头打盹的宫人,她揉着惺忪睡眼,瓮声瓮气道,“娘娘起来做什么,可是要水?”见如嫔并不答话,仍是呆呆望着前头,只当她又魇着了,也不耐烦去理会,懒懒抻了抻胳膊。半日才扶着榻边站起,将将转过身去。

  这一回身,登时对上一双阴郁清冷的眸子,那宫人蓦地里一激灵,缓过神来,慌忙跪倒,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李锡琮不欲与她多言,冷冷道,“下去,孤王与母亲在这里说话,其余人不许进来。”那宫人讷讷称是,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双腿酸软,提了裙子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出了内殿才长吁一口气,直有种逃出生天之感。

  李锡琮望着如嫔难以置信的神色,鼻中一酸,当即上前两步跪下道,“母亲,儿子回来了。”如嫔颤巍巍伸出手去,摩挲着李锡琮的面颊,只觉得全不似往昔白瓷般细腻,却有些粗糙揦手,眼泪便止不住地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李锡琮心头酸涩,握了如嫔的手,勉强挣出一记笑容,道,“儿子回来是高兴事,母亲怎么哭了,想来是嫌儿子回来的迟了。”

  如嫔破涕轻轻一笑,那笑容便含了几许凄清的意味,“快起来,坐过来让我瞧瞧,可有瘦了……”李锡琮忙起身,将甲胄头盔尽数卸去,只余一身蟒袍,在榻边坐了。任如嫔攀着他的手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不一时,如嫔眼中蓄着的泪水再度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愈发的瘦了,自那苦寒的地方回来,我的儿,当真是受苦了。”如嫔一壁去那帕子拭泪,一壁摇头泣道,“终究是我这个母亲不争气,带累了你。”

  李锡琮柔声笑道,“儿子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往后也不走了,可以经常进来给母亲请安。”如嫔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抓了他的手,问道,“见过你父皇了?”李锡琮和悦道,“见过了,母亲放心。”如嫔又问,“也给皇后请安了?”李锡琮轻轻笑道,“皇后头风犯了,儿子不便过去,待得皇后大安了,儿子再去不迟。”

  如嫔长舒了一口气,渐渐止了泪,缓缓道,“也还罢了,我这里来不来的并不要紧,中宫那里切记要恪守规矩。”李锡琮含笑道了一声是,因适才握着如嫔的手,只觉得指尖冰凉,便道,“母亲虚寒之症又犯了,儿子去打些热水,给您暖暖手足。”

  李锡琮并不唤人前来,一应事皆自己动手做了,捧着铜盆跪在榻前,轻柔地除去如嫔的鞋袜,笑问道,“水温可还合适,若觉得不妥,母亲只管吩咐儿子。”他说着已是仰起了头,如嫔便看见他眼中漾着的点点喜悦,眉目间温柔到极处的笑意,与适才进来时冰冷倨傲的模样判若两人。一时心中不辨悲喜,半晌方点头道,“辛苦你了,这些事交给她们就好。”

  李锡琮湛然一笑,半撒娇半调皮道,“母亲这么说,就是嫌儿子做的不好,往后儿子天天进来伺候就是,母亲只别嫌我烦。”如嫔满身满心俱是怜爱,又觉得他此刻跪在脚下的样子颇有些孩子气,恍惚间想起他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不久,原本就还是个孩子。

  如是母子二人一边闲话,李锡琮一边尽心伺候如嫔,不觉流光匆匆,房内渐渐暗淡下来,便有内臣前来,提醒道,“宫门就快下钥了,请王爷尽早动身,再晚就赶不及了。”

  李锡琮并不回首,蹙眉道,“你去外头候着,孤王即刻就出去。”那内臣听他语气生硬冰冷,无奈欠身一揖,先退了出去。如嫔打量他脸上神气已恢复如常,忙伸手扶了他,温声劝道,“去罢,明日再进来也是一样的。”

  李锡琮无法,又不得不谨守规矩,只好先替如嫔收拾了巾帕铜盆,又吩咐人进来将殿中灯火掌起,在母亲一径催促的言语下,行了礼默默走出了仪凤阁。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写个故事 都没有人留言 看完特无语么 囧~是一定要说评论送XX才行么 那我也是可以有的 来点吧 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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