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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番茄肉圆 10773字 2023-02-06

  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那天吃完午餐回来,看到桌上那封蓝色告白信时的心情。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到了喻秋言这似乎也被验证了,不过是从另一角度的认证。张牙舞爪的字体透出写字人的漫不经心,光看到信封上的名字,他就已经认出这封信是谁执笔。

  内心深处的喜悦瞬间翻涌而起,以至于陆学霸一直以来淡漠的表情管理都失了控,努力绷直唇角却仍然抑制不住的往上翘。他沉浸这巨大的喜悦当中,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一向迟钝的同桌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一下午用余光瞄了喻秋言千百回,偏偏始作俑者搅乱一池春水之后,还没心没肺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陆星程将信小心翼翼的放进校服口袋,怀着紧张的心情跑去赴约。

  刚走到楼梯口,传来王旭咋咋呼呼的声音:“今天晚上没有自习,要不要去网吧包夜打游戏?新出的一款对战卡牌游戏,听他们说还挺有意思。我刚刚已经让人去极夜占位了,我们可以先吃个晚饭再慢慢过去。”

  极夜是离初晨中学不远的一个网吧,低年级的周五用不着上晚自习,一下课都蜂拥跑去网吧打游戏。

  王旭家里台式笔电通通都有,还全都是最高配,但他就喜欢挤在网吧里玩游戏,觉得人多才有气氛。

  “不去,我今天晚上有事。”陆星程刚开始担心喻秋言会被这家伙拐网吧去,这时听到他开口拒绝,漆黑的眸子里露出点点笑意。

  “有什么事比打游戏还重要?”王旭追问。

  喻秋言有些不耐烦,拍来搭在肩上的手:“你丫住海边吗?管这么宽干嘛,我说有事就是有事。”

  “我知道了,你是要去约会,对象是三班的班花?”王旭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对,这么支支吾吾的,该不会是高年级的学姐吧?”

  “我约你个大头鬼。”喻秋言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小爷我是要去完成一项伟大的整蛊计划。”

  王旭哀嚎一声:“整蛊?又是陆星程是吧,人家到底招你惹你了,你数数开学以来你整了人家多少次。”

  “我乐意,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那你要去多久,要不机子我给你留着,你回来再玩也不耽误。”

  “这个我也说不准……”

  两人逐渐走远,到最后对话也有些听不清了。

  陆星程不知在楼梯的转角站了多久,直到夕阳光在他脸上晃了晃。

  他从口袋里把信拿出来,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面上重新恢复了淡漠疏离。

  “嗯?”此时此刻,始作俑者靠在他怀里,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还打了个酒嗝。

  陆星程叹了口气:“没听到就算了。”

  “我第一次写信,没想到你这么不给面子。”喻秋言小声嘟囔着控诉,完全是恶人先告状的典型表现。

  “第一次写?”

  第一次写,也是最后一次。

  陆星程勾了勾嘴角:“这样的话,我姑且就原谅你了。”

  王旭一脸纳闷的听着,花园是个什么梗?什么信啊第一次的,他在后面没听太清,满脑子一头雾水。

  一路跟到地下停车场,看着陆星程把人轻轻地放到副驾驶上。

  “你想把他带去哪里?”王旭满脸戒备地拦住他,放着醉成这样的喻秋言和他一起,岂不是等于送羊入虎口。想了想还是跟着一起比较放心,于是又跑去拉开车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你觉得我要想对他做什么,就凭你拦得住吗?”陆星程站在车外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你不会真想对他做什么吧!”王旭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我告诉你,明天等秋言醒了,我会把你的险恶用心通通告诉他,你要知道,直男最讨厌莫名其妙缠上来的同性。”

  陆星程眉头一动,有恃无恐道:“有你代劳正好,省得我还要想怎么告白。”

  王旭傻了。

  他想到陆星程过去这么多年都不敢表露一丝一毫,自己倒好,差点就变成了捅破窗户纸的那根手指。这么多年也没见喻秋言喜欢过谁,万一他不是直男,被陆星程这么优秀一男人缠上来,说不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想得美,要告白自己来啊。”这么多年把心思隐藏得没泄露一丝一毫,他才不信陆星程有这个勇气。

  “下车。”

  “不下。”

  话音刚落,王旭被他从车里拎了出来。然后动作利落的关门,上车。陆星程的力气很大,也难怪刚才把人一路跑着走了好几分钟都不带喘的。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徒留下一串汽车尾气喷了王旭一身。

  王旭:“陆星程,我艹、你大爷!”

  他拿起手机想打江桓的电话,想了想又觉得不能把事情闹大。看陆星程刚才的态度,至少暂时不会乘人之危……吧?

  *

  黑色的轿车穿过夜的霓虹。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大,昏黄的灯光下,喻秋言歪着脑袋安安静静的醉着,鼻尖和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红晕。

  平日里张牙舞爪像只小野猫,有着自己的防御机制,不管谁想去靠近他,都不免被挠一爪子。

  陆星程明明深知小野猫的脾性,却因为那偶然间的一瞥,原本紧闭的心门开了个缝就再难关上。

  喻秋言蛮横不讲理,整天懒懒散散不求上进,趴在桌上睡觉都比醒着的时候要多得多。也这时候他会毫不设防的露出圆润又毛茸茸的后脑勺,陆星程每次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总是想要上手揉一下。

  当然最后都忍住了。

  他的自控力一直很强,清楚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属于自己之后,选择不再去看去想。好不容易将内心莫名的占有欲压下了一些,偏偏喻秋言每天都毫不知觉的在他眼前晃。

  幼稚的恶作剧也能让他高兴半天,笑着的时候左脸颊会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有着比大多数人都要优越的家世背景,却没有养成大多二世祖特有的讨厌脾性。陆星程后来仔细想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带着滤镜看他,所以喻秋言的那些张扬舞爪嚣张气焰,在他这和猫咪炸毛没什么两样。

  开学没多久,陆星程亲眼目睹了喻秋言跟人在学校门口打架。明明那人比他还高半个脑袋,被他像只小鸡仔似的拎到墙角。

  一时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生气的情绪翻涌而上,或许是失望于喻秋言的自甘堕落,又或许是生气自己竟然因为他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陆星程将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转身走进了学校旁边的小卖部。

  开学买的笔记本不太够用,校门口这家小卖部的东西比校内便宜一些,堪称物美价廉。陆星程挑好笔记本又拿了一盒笔芯正要去前台付钱,正好看到喻秋言大喇喇的站在小卖部门口,手里拿着个粉色的钱包。

  他对面站着个矮小的女生,女生穿着初中部一年级的校服,脸颊挂着两条还没干掉的泪痕。

  “喏,给你拿回来了。”喻秋言把钱包递到她面前:“你先看看里面东西有没有少。”

  女生怯怯的接过,“谢谢,学长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怎么可能受伤。”喻秋言把手里的校服随手往肩上一搭,“眼泪要留给在乎你的人,下次就算被欺负也不要哭了。”

  “要是再被欺负就报我的名。”大概是怕吓到小姑娘,他把附近的小混混都被我揍过这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女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直到喻秋言都走了好一段距离,她才反应过来,从冰柜里拿出两只甜筒,付完钱追了出去。

  回教室的途中,陆星程远远看到喻秋言坐在篮球场边上。他鬼使神差的朝那边走去,等走近了些才看到喻秋言手里拿着支甜筒。夏季的气温太高,甜筒离开冰柜没多久就开始融化。此时此刻,喻秋言正盯着那逐渐软掉的甜筒,一脸的不知所措。

  “诶,陆星程你等一下。”看到陆星程从面前走过,他像是看到救星似的,也不管自己昨天是不是又把人练习册藏起来,还往人文具盒里放了两条虫子。

  陆星程回头,一脸淡然:“有事?”

  “请你吃甜筒。”喻秋言笑着把甜筒往他眼前递了递。

  陆星程看了他一眼,眉头动了动,没伸手去接。

  “哎呀,你放心,我没下毒。”

  “为什么要请我吃?”

  眼看着融化的冰淇淋快要滴下来,喻秋言急了:“这不是昨天不小心拿错了你的练习册,害你没交上作业,就算是我向你道歉。”

  “哦,这么说的话那虫子也是你不小心掉到我文具盒里的吧?”陆星程知道面前这人在口是心非,故意吊着他,看他急的样子悄悄扬了扬唇。“你歉意我心领了,这个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不能心领,怎么能心领呢,我看你都热得冒汗了,回头中暑了耽误学习。”喻秋言说完,不管不顾的将甜筒往人手里一放,撒丫子跑了。

  跑出一段距离才回头叮嘱道:“不许浪费别人的心意,要吃完啊。”

  陆星程在原地握着草莓味的甜筒,低头咬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甜味在口里化开,一下子驱散了这灼灼暑气。

  直到高二那年,他才知道喻秋言对牛奶过敏,又因为不想浪费别人的谢意,才会露出那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个表面看上去长满了利刺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比谁都要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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