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什么！”艾莉尔站在赵曼歌家里,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巴西事件, 埃尔莎是幕后主使？”

　　赵曼歌点头, 站在厨房里煮咖啡。

　　“不仅如此, 弗兰林克的车祸也是她刻意安排的。”赵曼歌到了两杯咖啡, 端起来走向艾莉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艾莉尔抓住赵曼歌的肩膀, 害得她手里的咖啡都洒了出来，“你居然和一个心思这么深的人共事了三年, 太可怕了！”

　　赵曼歌蹲下用抹布擦地上的咖啡, 白色的棉布很快将地上黑色的液体吸干净了，但是赵曼歌还在狠狠地擦着地板，一股要把地板磨坏的架势。

　　艾莉尔看她眼神里像藏着千万把搭在弦上的箭，稍不注意就能杀人。

　　气疯了吧？

　　艾莉尔也蹲在赵曼歌身旁，歪着头看她, “你们什么时候结仇了？”

　　赵曼歌心神不宁，一把扔了抹布。

　　“鬼知道呢！”她喘着气, 恨不得现在就揪着埃尔莎的领子质问她为什么下毒手。

　　艾莉尔盘腿坐到了地上，手指敲击着地板, 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曼歌端起咖啡猛灌了一杯, 喝酒似的。

　　她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胸口，顺了两口气，说道：“昨天我去警局了，警方根据祝惜安提供的线索, 端了一个地下交易组织，专门帮人做违法的事情。埃尔莎就在他们的客户名单里，清清楚楚地记载了她的交易记录。”

　　艾莉尔捶地，“这些可是我爷爷当年玩剩下的东西呀！”

　　赵曼歌瞪了她一眼，垂下脑袋，看着手里的咖啡。

　　咖啡醇厚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里，却撩起心头一波接一波的烦躁。她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就一直忍不住想，埃尔莎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害她？

　　虽然知道警方会查得水落石出，但她这几天的思绪却一直在这里面绕不出来了。

　　赵曼歌突然坐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艾莉尔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去哪里？”

　　赵曼歌回头，道：“趁警方和法院出动之前，我想先问问她。”

　　艾莉尔无奈地咂嘴，手上一使劲，把赵曼歌拉了回来。

　　“不愿意相信事实？”艾莉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还抱着希望这是误会呢？”

　　赵曼歌烦闷，一把甩开艾莉尔的手，却没有继续走，而是坐回了沙发上。

　　她不是像艾莉尔所说的还抱着希望觉得其中有误会，她早就开始怀疑埃尔莎了，当警方给出确认消息后她更是深信不疑。

　　正是如此，她才无时无刻不想当面质问埃尔莎。

　　但是当艾莉尔拦住她的时候，她倒是冷静了一下。

　　如今证据确凿，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警方和法院就能将埃尔莎绳之于法，到时候她只需要静静听埃尔莎的招供就能知道一切的原因了。

　　现在去质问埃尔莎，实在冲动了些。

　　赵曼歌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卡洛斯？”

　　刚说完，赵曼歌又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卡洛斯交往过的女人能走完整场维密秀，埃尔莎要是各个都像害我一样害她们，她忙得过来吗？”

　　艾莉尔被赵曼歌的说辞逗得笑了出来，她看了看时间，说道：“你放心，我找人去警方那里安排一下。以她的情况，警方不需要向法院申请逮捕令就能逮捕她。”

　　赵曼歌抓抓头发，“警方已经行动了。”

　　*

　　夜里，埃尔莎将家门关得紧紧地，然后用背抵着门。

　　她浑身的力气都随着气息流窜出去了，若不是背后的门，她连站都站不稳。

　　隔着门，她站了一个多小时。

　　外面每有一点风吹草动她浑身的汗毛都会立起来。

　　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埃尔莎顺着门滑坐到地上，从外套包里摸了烟出来，拿出打火机，打了火，手却瑟瑟发抖，半天都点不燃烟。

　　她闭上眼，眉心渐渐拧了起来，顺手扔了打火机和烟。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买凶时联系人发来了一条短信：老板被抓。

　　仅仅几个单词，吓得埃尔莎魂飞魄散。

　　她再打电话过去时，已经是空号了。

　　心里的恐惧之网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短短一个多小时，那个口子越撕越大，把这段时间内的惊慌全都泄了出来。

　　埃尔莎不由得想起来，Mango回美国这些天一直没有联系她？是不是已经得到消息了？是不是已经去警局了？警察是不是已经前来逮捕她了？

　　埃尔莎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了，她揉了揉头发，又使劲抵了抵门。

　　只要她的门关着，警方没有逮捕令就不能进入她的家门。短短时间内，警察不可能申请到逮捕令吧？

　　埃尔莎又摸出了手机，伸出发颤的手指，拨下了赵曼歌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赵曼歌才接了起来。

　　几秒钟内，谁都没有说话，只赵曼歌单方面能听到埃尔莎的呼吸声。

　　“Mango，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最终还是埃尔莎开了口，这一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只要迈出一步去，后面的话就能说出口了。

　　赵曼歌只嗯了一声，平淡无波，没听出愤怒，也没听出害怕。

　　埃尔莎弓着膝盖，靠在门上，说道：“你能不能撤诉，我这里有……”

　　“撤诉？”赵曼歌眼眶微红，忍不住冷笑了出来，“你凭什么让我撤诉？”

　　埃尔莎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然后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然后打开摄像头，与赵曼歌视频通话。

　　她把摄像头对准了电脑屏幕，只停留了三秒，然后关掉了摄像头。

　　赵曼歌有五秒钟的沉默，随即是爆发的怒吼：“埃尔莎！你这个婊/子！”

　　埃尔莎没立刻回应，等赵曼歌的怒吼歇了下来后，才说道：“你愿意撤诉吗？”

　　等了许久，赵曼歌微颤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我撤诉有用吗？你的犯罪事实已经构成，池弥还中枪了，不管我告不告，检察院都不会放过你！”

　　埃尔莎胸口一紧，赵曼歌的话几乎让她所有理智都在一瞬间崩塌，她死死捏着手机，骨节都泛了白，而电话已经被赵曼歌挂断。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骤然响起。

　　埃尔莎突然蜷缩了起来，想让自己钻到一个可以保护自我的地方。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赵曼歌打来的。

　　“埃尔莎！开门！”

　　埃尔莎手一抖，看着手机屏幕出了神，几分钟后，她才缓缓走到楼下，打开门的一瞬间，只穿着一件单薄卫衣的赵曼歌两步跨了进来，然后挥手就是一拳，将埃尔莎打倒在了地上。

　　赵曼歌蹲下，骑在艾尔莎身上，揪着她的领子，又给了她一拳。

　　仿佛回到了监狱生涯里的时光，那时和监狱里的人搏斗时都是拼了命的，非得你死我活。

　　而此刻的埃尔莎在赵曼歌眼里，比监狱里和她斗殴的人更可恨。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赵曼歌还想再挥拳下去，但是唯一的理智还在制止着她，她只能揪着埃尔莎的领子，对着她怒吼，“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埃尔莎擦了擦嘴角，她以为有血流了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没想伤害你，我就想他们吓一吓你……”埃尔莎瞳孔里的光缓缓聚焦，盯着赵曼歌，“我真没想让他们把你怎么样……是他们自己见色起意……Mango，我……”

　　“怎么？难道我还该感谢你？”赵曼歌怒极反笑，“感谢你没吩咐他们轮/奸我？”

　　埃尔莎一时无话，她猛地用力，推开了赵曼歌，缩在墙角不说话。

　　赵曼歌坐在地上喘了口气，然后站起来拔腿就冲向埃尔莎的房间。

　　她打开埃尔莎的电脑，界面还停留在刚刚埃尔莎视频里给她看的时候。

　　赵曼歌看了一眼，迅速将里面的照片彻底删除。

　　她一回头，发现埃尔莎站在她身后。

　　“原本想要用这些照片威胁你撤诉。”埃尔莎走到赵曼歌身旁，合上电脑，缓缓蹲了下来，“我却没有意识到……没人能救我了……”

　　外面有隐隐的警车声响起，赵曼歌打开窗户，果然看见警车正朝着这里开来。

　　她看着埃尔莎，问道：“这些照片你有没有发出去？”

　　埃尔莎一动不动，赵曼歌又加重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发出去！”

　　终于，埃尔莎抬头了，她的目光早已涣散，明明盯着赵曼歌，看起来却像是在看其他的东西。

　　“没有，我拿这个威胁你也没用。”她说着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原来你真的开始在意这些了。”

　　电脑里，是赵曼歌一年多以前拍的一组照片，程光霁掌镜。

　　尺度于平常人来说算是非常大，但是对于模特来说却不算什么，只是程光霁在拍摄这组照片时加入了许多自己的艺术构思，天马行空令人惊叹，当然这是有艺术欣赏水平的人才看得出来的。

　　于普通人而言，这组照片就是低俗而色/情。

　　所以这组照片一直没有公开出去，而是静静躺在了硬盘里。

　　埃尔莎知道赵曼歌对这组照片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交往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不一定不在意，她男朋友的家人不一定不在意。

　　中国人对这方面一直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埃尔莎拔掉电脑电源，听到警察敲门的声音，她埋下头哭了起来。

　　这是赵曼歌认识她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她哭。

　　“Mango你知道吗？”埃尔莎泣不成声，声音从膝盖间溢出来，“我十六岁出道，为了能出人头地我什么事都做过。”

　　“我去陪过快七十岁的老头子过夜，他浑身的气味熏得我快吐出来了……可是我还要强颜欢笑和他接吻。你知道被他压在身下，看着他浑身又松又老的**有多难受吗？”

　　“我甚至还去过NGC首席设计师的家里，可是他是个变态！他只会在床上无尽地羞辱我，像恶魔一般践踏我的尊严！”

　　“还有伊莎贝拉，我为了能上她的杂志封面，我……”

　　“够了。”赵曼歌不想听她的心酸史，虽然这些事情她是第一次知道，也十分震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埃尔莎站了起来，与赵曼歌对视，“你是我做经纪人接手的第一个模特，我也是你的第一个经纪人，对吧？”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看到你那心高气傲的样子，心想，你就等着瞧吧，看看模特圈子会将你折磨成什么样。”她的眼神由傲慢转为不甘，“可是你凭什么那么幸运？三年？三年！你三年就得到了我十二年都得不到的东西！”

　　赵曼歌的大脑轰得一下，感觉有炸弹在里面炸开。

　　她看着埃尔莎，话卡在嗓子眼里，胸腔里有一头猛兽在挣扎，却又冲不出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她见不得别人好，她的妒火能烧得人理智全无。

　　楼下响起了脚步声，埃尔莎知道是警察进来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手抬起来想抓住赵曼歌，但最终又垂了下来。

　　这三年她，她感觉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她作为经纪人，一边为赵曼歌争取着各方资源，一边又疯狂地嫉妒她扶摇直上。

　　“Mango……”埃尔莎说道，“我真的没想让他们伤害你，我只想吓吓你，我看到你那么顺，我承认我嫉妒心作祟了。”

　　“行了，这些话你留着去给警察说吧。”赵曼歌握拳透掌，咬着牙说道，“弗兰林克呢？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埃尔莎脸色早已泛白，眼泪把眼线糊了整个眼眶，看起来颇为骇人。

　　“我看到了你电脑里的视频。”

　　赵曼歌第一次见弗兰林克时，用特制眼镜偷偷录了视频，存放在电脑里，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埃尔莎她一直知道赵曼歌的电脑密码，当看到视频的时候，她瞬间明白了赵曼歌身上的所有秘密。

　　心里邪念又瞬间升起，她不想赵曼歌活得那么顺。

　　赵曼歌听了这一句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警察已经走进了房间。

　　*

　　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透亮了。

　　赵曼歌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半个小时后，公司里的人给她打了电话，要暂时停掉她的工作。

　　赵曼歌对此无异议，一个是她现在确实身心俱疲，无心工作。还有一个是她最近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虽然不是负面的浪潮，但确实不适合继续工作。

　　但是《三月情侣》的节目录制还剩最后一期，不能中途停掉，罗如丝已经和《三月情侣》对接好了，只等赵曼歌一周后回国。

　　这时，池弥突然弹了视频过来。

　　赵曼歌飞速跑到浴室里洗了一把脸，然后又冲到化妆台前用遮瑕膏迅速抹在眼下青黑处，然后换了身衣裳，这才接起了视频。

　　对着摄像头，赵曼歌拂了拂头发，说道：“你那边几点了呀？”

　　屏幕里的池弥正坐在阳台上，身后是一片海，“下午。”

　　他盯着赵曼歌的手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手上额镯子，是我妈给你的？”

　　赵曼歌嗯了一声，抬起手放到摄像头前晃动着，“好看吗？阿姨说是送给我的见面礼。诶你说我要送阿姨个什么礼好呀？”

　　池弥盯着那手镯，唇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你送她一个孙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王祖贤怒吼着挣脱了床的禁锢爬上来更新了，但是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狗年大吉吧！

　　以及，在这本完结后，《那个拥有星星的女人》开文前，打算先写个小甜饼，中篇不入V那种，大家喜欢看哪种类型啊？我最近构思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