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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雨凇

肉肉喵 23647字 2023-02-06

  新春三月,奉九很高兴学校终于又开学了,她把通过苦读一假期连过年都没中断的精心准备的报告交给了导师步教授。步教授认真看过后,把她找来,与另两位教授同一门课的同人一起,提出了几个论题与她讨论。

  在确认了奉九认真研读了有关本门课的一本主教科书和三本辅助性教材及其他相关资料后,对于她对欧洲史的深刻理解表示赞赏,并表示奉九这篇课程论文,完全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分数,而且可以办理免修。

  奉九很高兴,其他有条件的课程,她打算如法炮制,这样就可以实现她的设想,提前两年本科毕业。等知道自己得了一等奖学金后就更高兴了,还不忘找了个时间去边业银行请父亲吃了一顿饭,把唐度美得不行。

  今年的春天,颇不寻常,天气诡异,明明已经是杨柳发芽,初春气息浓厚,忽然又下了一场冻雨,一夜之间将奉天已经露头的春天打回原形。

  不过这又算什么,战天斗地见多识广的奉天人早有准备,过冬衣裳根本没敢清洗晾晒防蛀处理后收起来,于是大家又都翻出了在衣柜里枕戈待旦的大毛衣裳、棉袄棉裤和围脖帽子手闷子之类的东西,把自己重新武装起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地等着任性的老天爷这一波不按套路出牌的极寒天儿过去。

  宁诤站在窗前,一身戎装,他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次突然从北平回来,是老帅授意,让他探探留在奉天老家几个老臣子的口风,对于当前的形势又是怎么个看法。很多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讲,“人怕见面”,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地直接说开了比较好。

  他突然回来,进了家门也没让下人去告之奉九。此刻,他正专注地向外望着,双手插兜,双腿微微岔开,从后面看,他的身材修长挺拔,一条大腿处膨胀,小腿处被长军靴收紧的马裤被他穿得英武有型。

  好容易逮着他回来,约好了时间立刻上门的杨立人坐在书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懒洋洋地耙着头发,他不免顺着宁诤一动不动的视线望出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宁铮的太太唐奉九正在书房外面的小花园里慢慢行走,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纱面白裘皮的披风,两颊被冻得通红,在一片银装素裹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后面紧紧跟着的是小丫头秋声,这几年也长高了,绊绊磕磕地追着走,猞猁皮大毛衣服一裹,跟个球似的滚动着前进。

  因着昨晚先下的冻雨,无论是高大的松柏,还是低矮的灌木,都被冰层厚厚地给覆盖住了:褐色的松果像滚汤圆一样被一层层的冰雨包裹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琥珀球,短小的松针和老绿色的松枝都被冰菱子裹成一根根冰棒,在升起的朝阳照射下,璀璨无垠,到处泛着七彩的光,就是再能耐的能工巧匠,也难以描摹这大自然的精巧手艺。

  杨立人也站起身,忽然发现宁诤急急向前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着急的事,然后又忍住了;再向外一望,才看到是奉九摔倒在地,秋声伸手拽她,却也被拽倒了,主仆俩人在被雨凇浇灌得光溜溜的花园地上费力地爬起,再摔倒,却没有一个发脾气的,仔细听,隐隐约约能听到两个人爽快的笑声,奉九的笑声尤为清脆悦耳,如风铃般穿过双层厚厚的玻璃,传到了人的心里,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杨立人叹息一声,转身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我们俩可真是,我是假装爱上一个人,演得很是辛苦;你呢,你是得经常克制着爱一个人的心思,没想到,也是挺辛苦。”宁铮没说话。

  杨立人最擅长唱独角戏,有没有人接茬,都不影响他自得其乐发挥,“我是不能换了,被这个恶婆子给看上了,单稀罕我一个,真是祖上不积德;你何苦呢?你太太这个位置,我敢说,全国一大半适龄单身小姐都抢着要,合适的人选有的是,我就不信你挑不出一个喜欢你你又喜欢的,何必可着一个不咋稀罕你的小女子祸祸?害人害己啊,害人害己!”

  宁铮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奉九,她现在走到几棵耸立的梧桐树底下,树顶上,一大片小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忽然间,鸦雀无声;再一下,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奉九向身后招呼着,用手指着它们,好象在说着什么,秋声也笑了起来。

  杨立人又絮叨开了:“你喜欢她,却把她困在这个位置上,这其实就是不厚道,这叫什么真喜欢?你这是让她受苦,人家想出国读书的吧?因为你,出国泡汤了,以后还得替你生孩子……对了,你俩还没圆房呢吧?”

  宁铮从窗前转过身,走到他对面的长条沙发上坐下,“别废话,找我什么事?”

  杨立人赶紧从不请自来的婚姻顾问变回嗷嗷待哺的羸弱婴儿:“兄弟!你一定得可怜可怜我这个卖身救父的孝顺儿子,我那金贵的太太可是给我铺好路了,现在就差你这一道手续,你一给我,我就能还她人情,以后,想离婚也是方便的,父母养育之恩,我也算还了一大半。”

  宁铮对老同学也不是不同情的:非长非嫡,想冒尖儿的确不易,仗着命好,娶了西南首屈一指的大富商的爱女,借着太太娘家的势力,从此以后在西南地区声名鹊起,并得到了家族的认可,俨然成为杨家下一任的掌门人。现在与东北合作,想拓宽矿业渠道,开采银矿,他们有技术有设备有资本,实力够用;再说,未来如果宁军要进军山西,也不得不培植亲信力量,让利给那边,所以,只要宁铮出一道手谕,那么,宁军的收入也可以增加,兵工厂的设备也增加一个销售渠道,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互相持股互惠互利的好事。

  “没问题。”捋清了几个关节,无关大碍,宁铮爽快地答应下来。

  到目前为止,宁系部队人数达到四十万,海军也有二十一艘战舰,舰队官兵三千三百余人;而武器装备才是让各系军阀为之胆寒,因为自从宁铮枪毙了贪污成性的东北兵工厂厂长后,生产力提高了五倍——每天的产量就可以武装一个营,其中步o枪型号为六五、七九式,迫击炮是一六式,放眼整个东亚,也是名列前茅。

  无论是整饬陆军,还是后成立的航空飞行大队,以至于军队装备最重要的部门兵工厂,宁铮出色的管理能力让人为之侧目,也让各系军阀暗暗羡慕宁老帅生了一个好儿子。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宁军对上了北伐军……

  宁铮打发走了感恩戴德的杨立人,出了书房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得奉九和秋声嘻嘻哈哈你追我赶地进了屋。

  只听得吴妈低低地说了几句,秋声立刻不说话了,隔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奉九穿着皮靴踏着地板的清脆脚步声越走越近。

  宁铮扭脸儿望着客厅入口。只见一张鲜妍的脸随即出现在客厅门口,饱满的双颊冻得通红,像是涂了最浓艳的胭脂一般。

  她展颜一笑:“你从北平回来啦!”两人这是又一个多月没见了。

  她手撑门框,单手脱了两只长筒皮靴,换了旁边轻便的绣花拖鞋,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宁铮没说话,只是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沙发。奉九解开披风的搭扣,把披风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这才走到沙发这里,乖乖坐在了宁铮指定的位置。

  宁铮伸手把她抱起,放到自己膝盖上,奉九也只是柔顺地由着他动作。

  奉九忽然觉得有点怪异:再怎么着,她也与宁铮结婚快两年了,他们不可避免地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密,就好像现在,宁铮一招手,她就会自动自发地坐过来,抱抱亲亲都随他,反正不听他的也不行。所以说,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宁铮没说话,好象很累的样儿,奉九也知道他的不易,看了看他疲乏的脸色,在他大腿上半转了身,伸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她的手很冰,带来一股清凉,宁铮垂着眼,没一会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宁铮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好像头一次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又不密又不翘,但硬是和她那双万泉公园里梅花鹿一样俏皮灵动的眼睛配得刚刚好,会让人觉得那种所谓标准美的浓密睫毛,会脏污了她清润的明眸。

  奉九接着按了一会儿,手酸了,就甩了甩腕子,正要再接着按,宁铮握住了她的手:“够了,很舒服了,我的头疼减轻了很多,谢谢。”宁铮在人际交往上是欧美范儿,并不会因为与谁关系亲近就把别人对自己的照顾视为理所当然。

  奉九不好意思地看着宁铮:“我这瞎按也有效?”

  宁铮好笑地瞧着她:“没想到我太太无师自通,悟性这么高,每一下都按得恰到好处。”

  奉九自然知道宁铮是调侃她,“那我还是找个师傅学学按摩吧,这也算是‘一技之长’了。”

  宁铮点点头:“这么懂事。”奉九疑惑地抬头看她,懂事?在他看来这就算懂事了?不过自己不是一向懂事的么?

  她觉得有点好笑,宁铮低头轻轻吻了吻奉九微凉的唇瓣,收了往常那股子一吻下来总要把她吞吃入腹的野蛮,随即把头垂在她的肩上。

  宁铮的呼吸浅淡,鼻息带着热气透过奉九薄薄的夹袄,渗进了她的肌肤,就肩上这么一点点的温热,却好象能传遍全身,让她整个人热起来了似的。

  奉九被他拥着,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耸着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宁铮身体颤动了几下,好象在笑:他身上带着股冬天特有的清冷新鲜,还有他一直用的中央檀香皂的气味,混成一种这几年她越来越熟悉的气息,闻之安心。

  他们没有再说话,奉九扭头望着窗外桃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的冰凌出神,上面一高一低停了两只大喜鹊,“加加”地叫得欢实,好象在吵嘴,又好象在闲谈。

  奉九忽然发现在奉天的冬日里,除了麻雀、喜鹊和乌鸦,好象再没见过别的鸟,都冻跑了吧?太不够意思了。

  她不禁对这硕果仅存的三种不起眼的小生灵生出了敬意。

  两只大喜鹊好象知道奉九在夸它们,忽然转过头来冲着奉九振翅鸣叫,“你们好。”奉九悄声跟喜鹊打招呼,轻轻摆了摆手。

  貌似睡着了的宁铮虽未抬头,但却好像看着了似的,准确地抓住她摇摆的细白的手,亲了亲指尖。

  “你知道么,我们认识三年了……你快活么?”宁铮忽然低声问。

  三年?已经三年了啊,他干嘛突然说这个?奉九觉得宁铮好像在规划什么与自己相关的时间表,而自己并不知晓。

  快活?奉九想想,好象,还算是快活的吧?。

  她此刻的心是安宁的:身体很康健,家人安稳,大学读得很顺利,身边这个人……对她也很好。所以,应该是快活吧?

  她微微笑了笑,反问道:“有什么不快活的?”

  宁铮抬起头,墨色殷浓的眸子直直锁住了她澄澈的双眸,他与她对视半晌:为什么要假装?那才是更辛苦的事儿不是?中意,就是要做出来……

  宁铮忽然顺势把她放到沙发上,颀长的身躯随之压下,面色涌动着一股潮红,低下头来带着急切寻找她的双唇。

  奉九暗叹口气,伸出手左支右绌,嘴里也嚷嚷着:“你现在老老实实地我就更快活了!”

  宁铮全身像是一下子被定住,忍不住哑然失笑,又轰然倒在她身上,压得奉九发出了水壶被烧干时才有的气声儿。宁铮笑过了,支起上身,弹了弹她饱满的额头,“你呀!”

  我什么呀?奉九不解地回望,宁铮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在地进书房看书学习去了。刚刚一直在门口逡巡不敢进来的泰山赶紧跟在奉九身后,她们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各自找地儿或坐或躺,各得其所。

  他自己在沙发上又坐了很久,只是翘着二郎腿,双手插兜,歪头沉沉地看着窗外的喜鹊和麻雀,显得很是静默。

  奉九学习学得不亦乐乎,宁铮和老帅在关内的日子照样不平静,甚至到了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地步。

  宁铮头一次坚决地对父亲的战略表示了不认同,并利用自己与众多欧美驻华公使私人关系交好这一点,邀请他们轮番上阵,极力劝说父亲退兵关外,不再与新军阀争天下。

  老帅这个人,不是个用东北话说的“死犟眼子”,一错再错的那种人,审时度势下,他原本坚决的心也开始松动。

  五月初奉大刚开始放春假,今年因为一些特殊的事儿,奉大可能成了全中国春假放得最晚的大学。正在北平的宁铮忽然急电奉九,让她进京一趟,顺便带上些可出席宴会的华贵服饰。

  奉九不明所以,只好收拾了几套晚礼服,想着还可以顺便给巧稚和薇薇带些东西。临到和秋声坐汽车出发时,一身安国军少校军服的鸿司居然也背着一个卡其色美军M-1912作战背包等在门口,说老帅让他也去。

  又不是战时,背什么作战背包?奉九纳闷,难道是因为看起来很帅?的确很帅,奉九承认,而且至少跟戎装的宁铮有六分相似。

  奉九自然说好,他们乘坐同一辆汽车到达火车站,上了专列。

  从奉天到北平,最快也得二十几个小时。

  上车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很快到了晚上,在餐车上轮班的帅府厨子给他们送来了几道菜,有“酸沙鲤鱼”、“红烧素肥肠”、“油泼羊腿”和“焦熘松花”。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餐,餐桌上方色彩鲜艳的彩色玻璃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奉九在听鸿司讲他在讲武堂的趣闻:年轻的军人彼此插科打诨、挖空心思相互作弄,不知闹出多少被关禁闭的事儿来,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鸿司坐在对面有点恍惚,这情形,好像又回到了她还在同泽和自己一起筹划两校活动的光景,沐浴在柔和的暖黄灯光下的奉九,还是梳着一根鱼骨辫,穿着青果领米白色薄开司米,露出里面一点点湖蓝色软缎袄褂,的确没多少变化,还是一贯的清雅秀丽,不过细细一品,人变得更美更知性了些。

  到了晚上九点多,秋声早已到隔壁的卧室入睡,两人道了晚安,分别就寝。这次的宁家专列没有挂带大卧室的车厢,而是普通的头等卧铺车厢,每个卧铺间配了两张铺着条纹亚麻床单和同色羽绒被的单人床。

  鸿司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枕在头下,耳朵不自觉地捕捉着一墙之隔的奉九的动静,他甚至听得到她翻身时不小心头撞到墙发出的懊恼的声音,恨不得伸手过去替她揉揉,待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又自嘲地一笑。

  第二天一早,奉九先起来洗漱,接着坐到窗边小几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托腮注视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着的初夏景色;没一会儿鸿司也过来了,两人相对而坐,就这么一起默默地看着风景,偶尔轻声交谈几句,这种感觉,是知心老友的恬淡,没有一丝尴尬。

  到了中午,火车已经驶进正阳门东车站,奉九已经看到宁铮在站台上等候的身影。

  夫妻俩又是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一身戎装的宁铮英挺俊秀,灰蓝色的安国军上将军服衬得他如此耀眼,就好像刚刚奉九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在初夏转成碧绿的桑树,满树被阳光镀了一层金子似的叶子上还撒着星星落落的光斑。

  看来他又是开了军事会议后直接过来的。

  车门一开,他上前一步,扶着一身湖水绿色洋装的奉九从车门处的脚踏板上下来,然后就一直侧着头瞅着她,慢慢地牙关开始咬紧,以致于右侧脸上隆起一条肌肉,像是在强抑着什么。

  奉九暗笑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鸿司,鸿司也没吱声,默契地都不点破。

  宁铮挽着奉九的胳膊往外走,此时站台上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已有好奇和惊艳的目光向他们扫来,奉九看宁铮还不收敛,于是不易察觉地伸手轻轻掐了他腰侧一把,让他注意点。宁铮笑了,俯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怎么,我看自己太太还有错了?”

  奉九笑眯眯地指指身后,宁铮这才看到自己的侄儿,难得脸上一红。宁鸿司给宁铮敬礼,宁铮回礼,一问才知道,是老帅特意打电话让他来的。宁铮一听之下若有所思。

  走出站台,支长胜已经等在一辆灰色帕卡德汽车旁,他严肃地给奉九和鸿司行了军礼,然后客气地请鸿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径自坐进驾驶座。秋声则是坐进了第二辆卫队旅其他人开的汽车。

  支长胜知道只要奉九坐车,宁铮从来都是要亲自给太太开车门的。

  这辆车是老帅五年前找美国一家小汽车公司定做的,造价五万大洋,用的是帕卡德底座,别称“奉天一号”,但并不是老帅唯一的防弹车,这辆车现在归宁铮使用。两旁的踏板上分别可以站立三名侍卫,一旦有刺杀,可以随时还击。

  车体极长又宽大,有防护装甲,车窗由百叶防弹装甲钢板制成,可拆卸。奉九往前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车头挡风玻璃上剜了一个大圆窟窿,架着的一挺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正好从这伸出去,乌黑油亮的枪管不怀好意地直指前方,充满恫吓感。

  宁铮跟着奉九坐进后座,忽然发现今天这辆车变得有点特别:后座与前座之间,还有后座所有的车窗户上都蒙上了几层白纱帘,他一愣之下才明白过来,不禁对支副官的有眼色表示赞赏。

  奉九转过头来瞪他,看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还客气什么,宁铮把奉九往怀里一抱,立刻沉醉于她清甜的气息中了。

  前座的鸿司听到了奉九隐隐约约“唔”了一声,心头忽然如千百只小猫抓一般难受。

  奉九挣脱开了宁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里充满警告,不许他再胡来。

  宁铮盯着她的双眸,伸舌舔舐她手指根之间的缝隙,奉九的脸腾地红了,赶紧缩回了手,这感觉,比亲吻还要来得暧昧色气。

  宁铮知道奉九一贯脸皮薄,毕竟还要顾忌着前座的侄子,只能浅尝辄止,于是双手做投降状,暂时作罢。

  奉九这才有心思接着观察这辆神奇的汽车:内饰主要用的红木,座椅蒙着紫金色织锦缎椅垫,地板上铺着同色羊毛地毯,她和宁铮坐着的后座宽敞到完全可以躺下,还真是符合老帅一成不变的豪华喜兴的审美。

  奉九哪里知道,这辆车是全球首辆十二缸防弹车,称得上是一辆轻型坦克。正在天津寓所的老帅特意打电话告诉宁铮今天开这辆车来接奉九,也不知到底怎么个心思。

  最特别的是后座左手边配了一盏小小的绿色阅读灯,宁铮告诉她这是父亲出行时读报用的,奉九再一次感叹传言误人,自己的老公公真的不是文盲。

  不过看着这辆车她也算开了眼:因为无论是自家汽车、宁铮自己的甚至包不屈的汽车,都是简简单单,毕竟主要目的是为了出行方便,只有老公公这车,一身的土豪气,一看就是不差钱儿且仇家不少。

  十年前的形势与现在不同,京城危机四伏,军阀之间暗杀成风,现在则已不是那个时代,而且北平还牢牢掌握在宁系手中。

  既然在车上做不了什么,宁铮干脆替奉九拉开右边车窗上的白纱帘,奉九侧着头,贪看街上的景致:她不爱看那些人流如织的店铺,而是喜欢看街上的行人。

  有戴着冷了可拉下给耳朵取暖、热了可翻卷上去的猴帽的黄包车车夫、敲着小皮鼓的收破烂儿的、挑着杏仁茶挑子的,不过奉九最喜欢的是“打糖锣儿的”,小木槌儿一敲在铜锣上,没几下,就看到临街的家家户户的门都开了,蜂拥着跑出一堆堆的小孩儿。前面挂玩具后面元宝筐里放零食,最是吸引小孩子的注意:车子开得缓慢,奉九看到了万花筒、沙燕、亚腰葫芦等小玩意儿,还看到小孩子们手里已经捧上的酸枣、桂花缸烙、糖薄脆、茯苓饼……调皮的小把戏们七嘴八舌地跟小生意人讨价还价,热闹非凡。

  车窗还掠过街道上穿着蛋青色绸子旗袍,肩上结一朵鹅黄色纱蝴蝶结的妙龄女郎,也有身着藏蓝色长袍下面露出半截黑色西裤的先生。但奉九觉着,北平城的人,还是像几年前她来过时那样,不怎么会打扮,不像上海滩那么时髦。

  沿街还不时从窗口飘进几句标准京骂,好一座生机勃勃的北平城。

  汽车很快穿过太平桥大街,开过锦什坊街,眼前随即出现一座巍峨的府邸,上面写着几个字“顺城王府”,奉九惊讶地发现,这王府居然没有狮子把门。

  大门已经打开,车子缓缓开了进去。到了第一重院落,宁铮开门下车,伸手牵出奉九,“这是我们在北平的家,来看看可喜欢?”

  鸿司自己开门下来,跟宁铮打声招呼,就跟着也已经下车的支长胜走了,秋声跟他们一起,由迎上来的杂役领着,把行李拿过去起居室,准备打开收拾。

  应该说三个人都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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