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梅以后再回想起那天时，只隐约记得，他的眼如星眸，喉结微动。

　　她仰头看着他，她说“顾”。

　　名字还没叫完，声音就被吞没，唇烙在额间，滚烫滚烫的，一不留神就被晃了心神。

　　院子传来了几声犬吠，被压在雨声里，抛没在脑后。

　　窗外是电闪雷鸣，窗内却是一室旖旎。

　　顾惜朝的唇贴在女孩白嫩细软的皮肤上，慢慢地摩挲，独属于少女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勾的人抓心挠肝，却又恰到好处，他弯下腰慢慢向下，从额头划过眉心。

　　细碎缠绵的吻落在鼻梁，苏念梅的双手不自觉地搂在顾惜朝的腰间，腿有些发软。

　　她抓着顾惜朝的衣服整个人快瘫在他的怀里，呼出的气息又彼此交换着，气流吹过唇间，酥痒难耐。

　　唇滑过鼻尖，眼看就要吻上最柔软的部位，顾惜朝与苏念梅平视，小媳妇闭着的双眼，睫毛颤抖地剧烈，他的眼中眏着她的影子，眼底藏的却是喷薄而出的欲/望。

　　苏念梅腰间一紧，腰后的手掌带有热度，霸道地将怀中的人拉得更近，像是要印在心底，预料中的吻没有出现，头顶却传来温热。

　　顾惜朝把下颚抵在苏念梅头上，犹如一只大型犬，紧紧地抱住女孩。

　　“媳妇。”他说，声音低沉，带着些低落。

　　顾惜朝的袖子被揪了两下，怀里的女孩回手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抚摸着上面的茧子，十指相扣。

　　一下一下地抚摸，像是要抹平心中的伤痕。

　　“嗯，我在”

　　身后传来脆响，葛大娘端着铁盆子刚踏进来，看见小两口腻歪，又欲退出去，失手一滑，铁盆撞上了墙角，“叮啷”一声。

　　苏念梅如芒在背，扭过身挣扎着要与顾惜朝保持一定距离。

　　顾惜朝点了点头“葛姨。”边叫手里解开了外衣的扣子。

　　葛大娘笑着“你们年轻小两口感情就是好，想我们当年”又看见苏念梅的羞赧模样“对了，隔壁屋收拾好了，小顾你带念梅去看看。”

　　苏念梅也跟着叫了声葛姨，笑了笑。抬眼就看到顾惜朝走到了门口。

　　她立马迈开腿跟了出去。

　　谁知道顾惜朝刚迈出脚又折了回来，利索地脱下外衣，搭在了苏念梅的头上。

　　小姑娘扎着的辫子被衣服压在了底下，露出了两只圆眼睛，“我、我不冷。”

　　作势还要把衣服往下拉拉。

　　顾惜朝抬手摁住了苏念梅的脑袋，不耐烦的语气中又带些轻佻“乖”

　　苏念梅抬眼，顾惜朝只身穿着一件衬衣，最上层的扣子肆意地打开，一抬头，视线便撞上精致的锁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还好，没流鼻血。

　　葛大娘在房间里看着小两口，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忽而又有点惆怅，要是瑞儿在，现在估计孩子都多大了。

　　山上没有通电，房间里点着油灯，光影在黑暗中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苏念梅一进房间就脱下大衣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面，滚到了墙角，偷偷地用手摸了摸脸颊，烫得要命。

　　顾惜朝“你？”

　　苏念梅立即回答道“我冷！”

　　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害羞的事实。

　　顾惜朝站在桌子上的油灯前，挑眉看了眼苏念梅。

　　苏念梅仿佛听见了声轻笑，用手指揪了揪床单，偷偷地看向顾惜朝，军绿色的衬衣颜色暗了大半，她有些愧疚，又想要坐起来。

　　然后就看见，顾惜朝伸出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先露出锁骨，然后……往下。

　　苏念梅唰地一下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又用两根指头撑着被角，留出呼吸的小孔，两只眼睛在黑暗里转来转去，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偷看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房间没有什么动静，苏念梅慢慢地像蚕一样把自己往被子外面挪动，刚冒出个脑袋顶，头发就被揉了两下。

　　头顶传来顾惜朝的声音，带着戏谑“媳妇。”

　　苏念梅觉得自己现在快熟透了，肯定连脚指头都红了。

　　然后顾惜朝就看见被子里的蚕宝宝蠕动着又缩了回去。

　　片刻从被子里传来弱弱的声音“你、你先穿好衣服。”

　　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说完话，苏念梅又感觉身边一沉，整个人本能地又缩向墙角。

　　顾惜朝长臂一挥，将人捞了出来，又有些好笑。

　　光线昏暗，苏念梅被顾惜朝搂进怀里，头靠在顾惜朝胸前，棉质的大衣触感冰凉。

　　顾惜朝半躺在床上，长腿搭在床边。

　　苏念梅不知为何，内心还有点小失落。

　　顾惜朝说“媳妇，你真可爱”

　　他就感觉怀中的人身体一紧。

　　他本来想调侃说亲都亲了，还这么害羞，想了想说出口后的结果，又改口成了可爱。

　　顾惜朝整日听苏念梅夸小宝可爱，听得多了，自然就会说了。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轰隆传出一声雷响。

　　苏念梅从小有些怕雷，小时候为了不麻烦奶奶，都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蒙着头硬熬过去，谁知道换个身体，本能反应还是改不了。

　　顾惜朝觉得媳妇把自己抓得更紧了。

　　整个人快要趴在自己身上。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没事，我在。”

　　那个靠在他胸前的小脑袋就冒得更高，许是昏暗的环境给了人勇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头却埋了起来，吐出来的热气扑洒在顾惜朝的脖颈上。

　　雷声过后，小姑娘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转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呀？”苏念梅斟酌了半天，想要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平静可爱一点。

　　她喜欢有话摊开来说，可有时候又不敢问，怕最后得到的结果令自己伤心。

　　又迅速地补了句“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

　　顾惜朝看着怀中的人，俊挺小巧的鼻梁显得愈发可爱，鬼使神差地轻咬了下去。

　　苏念梅先是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又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葛大娘听见声音想要去看看，又被葛大爷拦了下来。

　　苏念梅看见葛大爷的房间暗了又明。

　　瞪了顾惜朝一眼，嘴巴气鼓鼓的。

　　转身作势就要睡去。

　　顾惜朝赶紧躺了下去，捏了捏她的指尖，服软认错“我错了。”

　　苏念梅哼了一声“哪儿错了？”

　　顾惜朝“我不该……不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念梅捂住了嘴巴。

　　小巧的手覆在他的唇上，带着女孩的清香，气温骤然升高，顾惜朝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小姑娘的手猛然收回，彻底背对着顾惜朝。

　　顾惜朝“……”

　　顾惜朝把鞋子脱掉，彻底躺了上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

　　苏念梅还是没应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下。

　　“五年前我们出任务，一次意外当时带我们的营长牺牲了”

　　“他叫葛瑞，是葛大娘唯一的儿子，为了救我牺牲了。”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整个故事便都明了了。

　　葛瑞救他是这样，他救小方是这样。

　　军装上身，多的便是责任。

　　苏念梅听着，虽然顾惜朝的话言简意赅，但她却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顾惜朝说着，声音却平静。

　　她转过身，说道“我冷，要抱抱。”

　　尾音拖长，在顾惜朝听来，有几分撒娇的感觉。

　　他知道，媳妇在心疼他。

　　他抱住苏念梅，静静地没有说话。

　　他想要给她，给她更好的生活和未来，这么些年一直有上升的机会，自己却一直守着葛瑞当年的职务，如今自己也该释怀了。

　　一夜好梦。

　　顾小宝一大早就跑出来玩。

　　顾老六跟金春芬走在后面，顾老六手里拿着顾小宝的一件外套，生怕孩子着凉。

　　季遇安长腿靠在车旁，就看见顾小宝蹬蹬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季叔叔！”

　　小家伙玩得满头大汗，一过来就往自己身上扑。

　　季遇安也没嫌弃，把小家伙抱进怀里，伸手，毫无表情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软软的。

　　季遇安和后面的金春芬女士视线对上，看了眼顾小宝泛红的脸颊，讪讪地收回了手，把顾小宝放回地上，收回了痞气，手里还拉着顾小宝的手。

　　“您好，您是？”话是对着金女士说的，视线看向的却是顾小宝。

　　顾小宝两只手指拉着季遇安的手“叔叔，那是我爷爷和奶奶。”

　　季遇安把脚放了下来，身体站直，脸上尽量露出讨老人喜欢的笑容“您好，您叫我小季就成，我是顾惜朝的朋友。正好，您等我下”

　　又折回车里，拿着笔不知道写了什么。

　　出来后把纸条递给了金春芬。

　　“阿姨，这是我在京都的地址，我今天就要走了，日后惜朝他们调过来的时候可以来这找我。”

　　金春芬看着这精神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惜朝有你这么个朋友可真好，你这要走了，阿姨来得急，也没给你带点啥东西。”

　　季遇安“没事，这是我应该的，阿姨您带小宝玩，我马上就走了”又捏了下顾小宝的脸“叔叔走了。”

　　开门坐在后车厢里。

　　冲着顾小宝挥了挥手。

　　金春芬和顾老六看着车远行，相视，怎么惜朝这孩子要调往首都？

　　季遇安坐进车里，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挂念苏念梅，刚刚还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出去，这一走，可能会相见，可能永世不得相见。

　　他摇下车窗，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