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念兮想了一下, 让助手联系黄超, 下午约在她的咖啡馆见面。

　　午后的气候炎热，天气晴好, 斜照进彩绘玻璃的缕缕光泽, 给女人曼妙的身影镀了层柔光。

　　咖啡馆的装修即将收尾，敞亮的门面已呈现一新, 空气中依然还留有一些未散去的气味。

　　黄超进店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就在心里暗暗骂娘。

　　这女人真不得了，从当网红到攀上了高枝，现在陪男人睡觉就能开一家咖啡馆。

　　连冷冰冰的眉宇都是勾人的波动。

　　宁念兮假装没看到他赤-裸-裸的眼神, 温温地说着：“黄总，当初谈下来好好的, 你现在坐地起价, 未免有点落井下石了。”

　　“做生意就是价高者得，我们也就靠赚这点收租过活，宁总, 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是吧。”

　　“做生意还要讲究诚信的，你们老板这样出尔反尔，不怕牌子都做塌了吗？”

　　宁念兮的态度依然摆在上位者，且一脸油盐不进的模样, 让黄超看的相当冒火。

　　“我们就是按照规矩办事的，宁总应该去外面了解一下，这种情况不是第一天才有的，何况按照合同规定, 该赔款补偿，我们也一分不会少你。”

　　“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是觉得我也只好让着你们？”

　　中年男人死盯着她：“宁小姐都攀上大户人家了，这点小钱应该还不放在眼里吧？要么加价，要么放手。不过我看，这每个月小几万还不是一两个晚上就能拿到手了？”

　　宁念兮笑了笑，正想再说点什么，装修队放在架子上的液晶屏电视里，播放一则最新的娱乐新闻——

　　“据知情人士透露，日前，嘉叶影视的管理层要求日本FM公司旗下的日本偶像团体女成员陪酒、陪-睡，引发日方不满，双方合作可能面临全线崩盘……”

　　画面跳转，节目播出了一段十几秒的音频采访，女生的声音经过了一些处理，但语气仍然听得出是沮丧和呜咽，对方用日语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们说嘉叶公司的规矩……

　　是的，强行要求我们喝酒，有成员不会喝，但还是被逼着喝了一点。

　　嘉叶集团的，嗯……那个总裁也在同行。是的，我们见过几次面，按照他们的要求，我们都接受，但后来越来越过分，我和同伴差点被强行侵犯……”

　　黄超笑得眯了眼睛，满嘴的挖苦：“呵呵，看来宁小姐也没什么能和我们讲价的了，要不就让出这间铺子吧。”

　　宁念兮不做声。

　　寂静良久。

　　只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直到播完，一脸的沉思。

　　黄超有点不耐烦了：“我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念兮明显也有一点烦躁，这种新闻对顾怀泽和嘉叶来说，都是相当的不利。

　　心里像有一盏灯在不断地忽明忽暗。

　　但，还是努力地理了一下思路，先把关于顾怀泽的绯闻放到一边，专心应付眼前的事端。

　　“黄总，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看不起人。”

　　“你说我看不起？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以顾家的地位和家世，你拿个百万、千万的分手费还是很容易的。我估摸着凭宁小姐的手段，下个富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要是找不到下家，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黄超有点上头了，看着这个异常平静和清醒的女人，他满脑子都是想艹她的念头！

　　她不就是当婊-子想立牌坊？

　　这种什么网红，不就是陪有钱人睡觉的吗！

　　没有大老板支持，她还想开店？

　　他才没闲工夫伺候这些二-奶！

　　宁念兮气极反笑，她低头骂道：“真是，我去年买了个表。”

　　对方没听懂她的意思，念兮索性抬了抬手腕：“你知道我戴的这块表多少钱吗？是不是很眼红？”

　　黄超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就是气啊，凭什么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戴金穿银，自己都那么‘努力’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

　　她的话将男人心底那些愤愤不平都连根带皮的挖了出来。

　　他看不到她的家境、学识、才华和勤勉，眼睛里只有白花花的女人，这个女人唯有靠着陪人睡觉才能爬得比他高。

　　说话的同时，宁念兮犀利的眼神直直地望过去，像一把刀子，要挖出这老男人心里早就已经溃烂的、不可见人的肮脏思想。

　　“你这个老东西，不仅嘴是脏的，连心都是脏的。”

　　“你什么意思？！”

　　黄超吼了一声，宁念兮索性和他摊牌：“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对我下属动手动脚，难道还想就这么算了？”

　　要让这件事得到彻底解决，就必须先让这个臭虫一样的男人知她们的厉害。

　　“你在这里装什么装？你的公子哥已经在外面玩日本女人给闹到电视台播出了，还以为自己有什么靠山？”

　　宁念兮听他这样提到顾怀泽，更不打算客气了：“我说，你真是瞎了一双乌糟糟的狗眼，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了，让你们老总毛迪亲自来和我谈解约。还有，刚才我已经把你说的这些都拍下来，等着你的应该就是身败名裂。当然，告你侮辱他人、恶意毁约什么的都是后招了，我们就先简单点，微博曝光一下。黄总，我在网上的号召力也不大，也就几百万粉丝吧，先帮你们出名。”

　　黄超吃惊地瞪大眼睛，看向她。

　　“这家店我要定了，而且，我绝不会放过你。”

　　宁念兮一双冰冷的眸子看过去，丝毫没有回避，只看得男人发了一身虚汗，眼底全是震动。

　　“你回去把一张臭嘴洗干净，脑子里的脏东西也拿出来洗一洗，再叫毛迪滚过来，拿出诚意请我好好谈合同。”

　　她想，这样说已经够明确，随后就转身走出了门外。

　　还没想明白女人的一番话究竟怎么回事，但黄超心底发憷，好像是被山崩的碎石砸了一个劈头盖脸。

　　想想还是觉得心里莫名慌张，他跑出去，在街边拨通电话——

　　“喂，居总啊，对对，我是老黄啊……”

　　……

　　宁念兮从咖啡馆回到办公地点，想着要不要给顾怀泽打电话，问他那边究竟情况如何了。

　　但又怕他这会儿在开会。

　　琢磨片刻，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网上已出现不少嚼舌根的恶言恶语，盯着Double G和神奇念念的吃瓜群众本就不少，嘉叶影视的丑闻刚一出来，他们就喜大普奔——

　　国服第一丽娜哒：这么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何要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顾少年：有钱真好啊，等我有钱了也要让喜欢的妹子都陪着！

　　洗心革面的神蝎：我相信肯定是多总手下自己作死吧，多总背了好大的锅啊

　　才不是戏精：顾怀泽和神奇念念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啊，是炮-友！！

　　福气宝宝：顾总的女友又不止那么一个，哈哈哈哈

　　书苠苠：多总要是敢让那些妹子“三陪”，怕是要被顾导打死哦（摊手）

　　阿花你要去哪里：说个笑话，我多哥要偶像团体的妹子陪酒，活得这么不谨慎，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活得不谨慎的顾怀泽，此刻也积攒了怒气值。

　　他从会议室出来，缓了一阵子，才给念兮回拨了电话。

　　两人约好晚一些的时候见面，她要去附近的超市购点食材和日用品，顾怀泽开了车来接她。

　　宁念兮垂头挑着一些速冻的肉类，忽而，身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拿了一块羊排放到推车里，声音往上挑了挑：“晚上我给你做黑椒烤羊排。”

　　她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眼前的顾怀泽，他轻轻捏她的手。

　　“你火气已经够大了，应该喝点绿豆汤。”

　　两人刚站到一起，就变成强大的发光体，大概还被一些粉丝认出来了，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顾怀泽稳了稳呼吸，问她：“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要问什么啊，我也不知道。”宁念兮又拿了一些素菜，侧头看他，“问你有没有和那些年轻的女团成员鬼-混啊？”

　　顾怀泽接过她的推车，帮忙推着，语气明显的心烦气乱了：“我他妈是良心蒙了猪油了吗，要喝酒不会回家喝，跟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好喝的！”

　　说完，控制了一下情绪，才没有引起周围人的瞩目。

　　“也不知道怎么会惹了一身骚，我就见过那些女的一次。”

　　那一次，还是他们公司的几位负责人带着，陪那些女孩去中式酒家吃小笼包、油豆腐粉丝汤什么的。

　　刚好，顾怀泽也在同一家饭店吃饭，顺便过去打了个招呼。

　　除此之外，他与那些女的根本就没有过多接触，连之前的宣传活动他也没出席。

　　“刚和你爸保证过，就出这种事来，我怕是要被你爸嫌弃到死？”

　　而且，这次算是“空穴来风”了。

　　下午已有警察过来了解情况。

　　顾家在S市的各方面吃得开，两位小警员倒是客客气气，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做完初步调查就先走了。

　　顾怀泽知道这次不是有人“造-谣”这么简单，而是“确有其事”。

　　宁念兮看他眉心紧锁，自己也有些钝涩难言，不知源于心里的疲惫，还是眼底的这个男人。

　　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一排排货架，在这些油盐酱醋的堆叠中，生活变得特别真实，感情反而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坦白说，人心隔肚皮，有时候要怎么样才能毫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会对你深信不疑，都说不出为什么，何况……你的地位非凡。”

　　顾怀泽注视她少倾，微微弯唇：“所以，你怀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