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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0

肉肉喵 9704字 2023-02-04

  进镇的车实则便是后世的拖拉机,样式老旧。

  后斗是敞篷露天的,比不上时髦的小轿车,好在地方大,颠簸归颠簸,坐着倒不拘束。

  这是村里的车,每隔一段时间要上镇里进货,因办货的手续麻烦,办事员基本都会在镇上住一晚。

  有这条例,办事员人脑瓜子活儿,便多出捎带人的业务,赚点小红利。

  进货是件重力苦活,又还得会开拖拉机,不是谁都能干,再加上会走这条业务的,一两个月都不定有一两个,摆不到明面,上头也就闭着眼默许了。

  蒋立军算是熟客,不久前他搭车进过镇一趟,也就是相亲那次买东西。

  办事员对他态度颇为熟稔,他看了看蒋立军,又看了看秦燕,想起从大队长哪里听来的消息,脸上露出打趣,“蒋同志这又要去镇上?”

  “麻烦办事员了,这是我们的路费。”蒋立军递上一块钱。

  这是搭车的规矩,每人五毛,小孩不算价。

  他也不在人前忌讳,下过定,他跟秦燕这事就是定下来了,自然亲近些。

  车后斗有些高,他怕人上不去,忙伸手做搭子,等人寻好位置他才跟上来。

  他的动作很干脆漂亮,裸露在外头的手臂,发力时撑出漂亮肌肉线条,再加上那张俊朗的脸,秦燕刚转身便见到这一幕。

  没由来,她心头微微一跳,脸颊有些发热。

  好在,平复得快,并没有露馅,她暗暗的松了口气。旋即,又暗恨自己竟然如此不争气,看个男人都会脸红。

  蒋立军不知道眼前人因自己而脸红,他如今不要太满意,自己对象那么漂亮,带出门不要太让人羡慕。

  这一刻,他有点理解那些战友为啥老把自己对象挂嘴边。

  那头见人找好位置,办事员扯着嗓子喊了声,“都坐稳喽。”

  紧跟着发动车子。

  拖拉机响声震天,一股浓黑刺鼻的烟从排气口里冒出来。

  大洋村到镇上有个七八公里的路,好在都是黄泥大道,近些天没下雨,路不难走,路途倒也没有太颠簸。

  姜洋头次坐铁疙瘩车,看什么都新奇,扒拉着栏杆四处看个不停。

  秦燕没打断他,叮嘱几句扶稳,心思也被随着风景飘动。

  这时候国家还处于工业初期,没有滥砍滥发、胡乱排放污染气体,植被茂密,天空澄澈蔚蓝,白茫茫的云,远远望去,像垂天而落,在天际凝成一条壮阔的浪潮。

  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这样的环境让秦燕有种说不出的松快。

  *

  如今,经济并没有那么达到改善全国的地步,除开大城市,镇上的房子相比村里的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青砖绿瓦的老样式。

  私营经济没有放开,街上完全看不到零散的小贩摊位,正儿八经要买东西,都是上供销社。

  蒋立军算了算时间,离放电影还有三个多小时。

  时间还早,他想着带秦燕上供销社里头转转,之后下个馆子,吃饱喝足再去看电影。

  毕竟有小孩在的,饿着肚子看电影多少有点折磨人。

  秦燕听他做了细致的安排,无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听你安排。”

  这事如此便是敲定好了,蒋立军跟办事员定好明天碰面的时间地点后,领着人就往供销社去。

  供销社有些像是超市商城,每个柜台前都售卖着不同的东西,有买烟草、布料衣服、水果猪肉,不一而足,可以称得上琳琅满目。

  姜洋哪里见过这场面,既紧张又兴奋,不过他知道家里并不富裕,所以也不嚷嚷要买什么,乖乖的牵着秦燕的手。

  蒋立军时不时搭话,给秦燕介绍,看着倒是融洽且温馨。

  然而,秦燕却并不似表面那么轻松,此刻她脑子里正在飞快思考。

  她根据每个柜台客人来往数量,以及购买成交的比例,在心里做了份简单的商品分析。

  这是她做多年业务积累下的经验和能力,而最终得出的结果,跟她来之前猜得大差不差。

  供销社里买东西,都是要钱和票的,两者缺一不可。

  这也就导致看得人多,卖得却很少,尤其是布料和电子器械的柜台,尤其突出。

  销售员没有业绩压力,也明白正儿八经会买的会直接开口,不开口问的,他们也懒得搭理,这跟后世迥异的风格,秦燕不由得侧目多看几眼。

  ... ...

  对于电子器械这东西,秦燕是无比熟悉的。

  因为她是理工科出身,大学专业学的又是电控,升研后实验做得更是不计其数,元器件、电路、半导体,这些东西她打过无数交道,熟得不能再熟。

  她所在的单位,老总就是她们当初实验室大牛独立单干做起来的。

  有着同部门的情谊,又陪着老总渡过公司的发展期,在公司稳定后,她自然就做上中高层。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最苦的时候熬过去了,结果自己却倒在享福的终点线前。

  而穿到这个时代,她一身技术没有地方展现,而且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因为谁都不会相信,一个没出过几次村的寡妇会懂得什么元器件、电路?

  她要想名正言顺把技术摆到明面来,就得有好的托辞,大学深造无疑是镀金的好说头。

  但那离得太远了,再加上她工作太多年,技术或许不差,但真不定能百分百考上,毕竟这么多年,又经历那么多次高考改革,考试内容早就相去十万八千里,她没有什么太大把握。

  再加上倒买倒卖,做小生意积累资本的这条路也被堵死。

  如此,远水解不了近渴。

  秦燕一度怀疑自己当初选错专业,要是学厨师就好,现在可以去应聘国营企业的饭馆。

  这东西对外能说是自己琢磨的,谁家都得吃饭,柴米油盐天天碰,说有天赋也能解释。

  至于,能不能进是一回事,至少多条路可以走。

  秦燕默默的叹了口气,莫名生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 ...

  一整层的供销社说大不大,走马观花,很快就兜转过一圈。

  蒋立军中途买了一斤香蕉,等着看电影的时候吃,秦燕想着自己的打算,没太大情绪,姜洋却相反,眼睛乌溜溜的放光。

  他觉得自己要幸福得晕过去,他默默的将今天列为最高兴的一天。

  而供销社内,他们一时也没有需求的东西。

  秦燕正准备开口说离开,突然她目光瞥见电子柜台,只见一个年轻的青年手里提着个收音机,满脸通红的跟柜台销售争吵。

  吵架声音格外大,不用走近便远远传了过来。

  “你们凭什么不管,我才前几天从你们这里买的收音机。”

  “这是我用来给女方当聘礼的,现在居然是坏的,这还让我怎么结婚啊!”

  “你们那么大一个供销社,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周围议论的人越来越多,青年急得两只眼都有些红。

  然而,销售员却始终淡淡的回道:“您说是从我们这买的,让您拿凭证,您又说丢了,没有凭证我也没办法确定这是从我们这出去的。”

  “而且供销社有供销社的规矩,商品一经售出,概不退货。”

  “您要是再闹下去,我就请保安轰您走了。”

  供销社设有巡场的保安,今天当值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胳膊看起来比青年腿都要粗,青年闹起来不用说都知道必定是要吃亏的。

  青年愤恨不已,但也知道在供销社被抓起来会有多严重。

  他死死的咬紧后牙,沉声道:“这事不算完,我会去告你的。”

  说罢,拎着手里的收音机便往外走,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因为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围观戏耍的猴。

  而就在他跨出供销社大门的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淡淡的斜斜的从后方传了过来。

  “你收音机的问题,我或许可以帮你。”

  满心不甘且愤怒的青年被这声音镇住,一时忘了要抬另一只腿。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旋即他便看到位容貌明艳的‘女生’站在自己身后,对方样貌出众,眉若山黛,朱唇不点而明,他记忆里一时竟找不出能与对方相比拟的。

  青年困惑的皱起眉头。

  但经过刚刚那一闹,他已经乱了阵脚。

  现在有人说能帮自己,对方看起来虽然不太靠谱,但青年还是想听听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你有办法解决?”

  这也就是所谓的病急乱投医吧,青年自嘲似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下章会圆女主动机和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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