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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今州 20116字 2023-02-04

  不归指尖烫得一抖,不觉欣喜,反而觉得有如刀割。

  楚思远安静固执地看着她,不再出声。单方面的剖白之后,便只剩漫长的寂静和浓重的药味。

  “你呢。”

  不归想抽回手,叫他握住了。

  门口忽然传来罗沁的声音:“启禀殿下,公子,国都有帝旨来传。”

  楚思远恼火,不归神志一凛,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先扶我起来。”

  楚思远站起把她扶起来,又弯腰给她穿上鞋。不归触电一般想躲,脚裸却叫他握紧在掌心,不容得挣脱。

  待穿好,不归连忙落了地,急着要外出,却叫他攒着气拉在臂弯里,要这样亲密地揽着往外出。

  不成体统。

  不归脑中嗡嗡,却也只能由着他这样牵引着自己往外去。

  门开,罗沁看见楚思远落在不归腰上的手并没有多惊诧,只是向旁边让开,轻声道:“殿下,国都的人来了。”

  不归抬眼看去,迈开腿想向前,楚思远却固着她没有松动。

  楚思远在这一瞬间只想带着她远走高飞。

  前方传旨的人见此僵局,快速地反应过来,握着圣旨也没有托大,直接来到了药庐前,清了清嗓子道:“四公子,请接旨。”

  楚思远眼神比之前更为锋利,几乎要把来者盯穿。

  不归见他半天没反应,也没有跪下的意思,不由得抓住了腰上的手,低声唤他:“思远。”

  传旨官再重复一遍,楚思远依旧不动:“我在听。”

  传旨官额头已经冒了汗,却见不远处的振武军凶神恶煞地握着腰间刀鞘,似乎是只要他敢强令主将屈膝他们就马上剁碎他一样。传旨官求助地看向公主,对方却神情恍惚闷不吭声。这倒霉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展开圣旨,逐一念起来。

  圣旨上传的都是对四公子的诚赞,从西北一路夸到甘城的剿匪治疫,最后宣他回宫受封。

  前面都是虚话,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他回去,耗在此处消极怠工的公主必然随同。圣旨上无一字提公主,却都落在了她的实处和弱点,那才叫九五手中的太极乾坤。

  楚思远垂眼看了她,这个视角看下去,她像手无寸铁的食草动物,束手无可逃脱。

  不归沉默了半晌,在他臂弯里轻声:“思远,接。”

  楚思远阖了一瞬的眼,低沉道:“楚思远,接旨。”

  传旨官如临大赦,连忙将圣旨交了过去。

  楚思远接过,转头随手就扔给了李保。

  不归掰开他的手:“回去了。”

  楚思远揽回来:“你身体不行。”

  “休养够了。”不归拍他的手,小声道:“鱼儿,再听我一回的话吧。”

  楚思远颊侧咬肌绷成一线,松开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当天下午,联同振武和康王一行人,全部整装完毕,离开了甘城。

  不归来时打马,去时只能捧着药炉子窝在马车里,听罗沁将这些天积压的东西屡屡报出来。

  甘城令在她病倒那一天,趁着其他人慌着手脚投河了。天御把他捞出来时人还有一口气,但什么也不肯说,很快就咽了气,没有说出那群振武旧军的山匪到底如何出现并作乱。刘采仲因此更是断了搜查,郁卒得不行。

  甘城中千户人家,因疫毒折了近半,这笔冤魂账也只能扣在山匪头上。

  接下来便是国都的变动。

  “宫中暂时是柔妃娘娘在主事,朝中刘宰相回了凤阁,上头没有告解到底是谁算得暂时主掌凤阁。”

  不归嗅着药气,左眼模糊看得不舒服,取了眼罩绑上,听了半晌才吭声:“轮到柔娘娘主事了。”

  罗沁接口:“暂时罢了。回了宫,后权恐怕还是会交接到广梧和内务府。”

  不归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三位娘娘同在宫中,陛下芥蒂冯氏,厌弃楚氏,但这二位娘娘所出的皇子都封了王。你知道为什么一向以来最投陛下眼缘的陈氏,她所出的却没有封王么?”

  罗沁怔了怔:“我不知道。”

  “寒铁星花。”不归闭上眼靠在车壁上,声音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晃了起来,“有个人,说要打一枚寒铁星花求亲。”

  罗沁抬眼望了望车顶,诚恳道:“这公子必然十分十分喜爱求亲的女子。”

  不归轻轻踩了一下她的脚:“小先生,你就不觉得这话十分耳熟么?”

  罗沁认真地想了半刻,认输了:“想不出来,请殿下赐教。”

  不归睁开眼:“你十六那年,一群小孩到广梧做客。思坤曾讲一个故事,惹思鸿叫嚷了。”

  罗沁立马就想起来了:“黑熊要摘一枚寒铁打的花,送给红狐狸……”

  她复述过后,有些不解:“怎么了?”

  不归捧着药:“你瞧,不是谁,都能圆满求亲的。”

  罗沁遂唉声叹气:“公子真可怜,我一个奴婢,此时倒同情起他来了。”

  不归又闭上了眼,轻声:“闭嘴。”

  罗沁知道她没睡下,又说起来:“我跟着殿下这样多年,殿下少年时还好,猜得出一二,如今时常不知道殿下话中何指。但请殿下传个明清些的命令,这回去,第一步该做什么?”

  是查你的毒,还是掌你的权?

  她都清楚,可她却轻挑了窗帘,看了一眼外头马上的人,哑声说:“我要先去找个答案。”

  罗沁摸不着头脑,最后也只能归结到是四公子的缘故上去。

  *

  待到长丹,已经是傍晚了。

  与离开时不同,楚思远这回归来,城门口熙熙攘攘排了好些官员。他一下马,便听了满耳朵的恭贺交赞。

  如果没有甘城一疫,如果他带着那些新兵一路顺遂赶回长丹,也许此刻他会打从心里感到高兴。但此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所剩一半的振武,和那马车里下来的心爱的姑娘,他只觉耳边的美言讽刺不已。

  不归掀开车帘,看见他大踏步而来,手伸到她面前。

  不归摇了摇头,自己下了马,擦过他身边时轻声道:“今日之内,必还你答案。”

  楚思远眸色一亮,转身看着她换上皇家與队的马车。

  因着这一句话,缓回皇宫的这一路,便不算煎熬。

  *

  皇宫早有了安排,接风洗尘宴备得热火朝天,极为隆重。

  楚思远要跟着她走,不归没让:“去办你的事,办完再回广梧。”

  楚思远没再多说,转身去料理同僚和属下的事。

  不归看着他离开视线,侧首对罗沁道:“你回广梧主事,不必跟着来。”

  “殿下要去哪里?”

  “柔娘娘那。”

  病愈的人虚弱。不归走得慢,便也慢慢想。等来到柔妃宫不远处,昔日那安静的去处如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中又秩序井然。

  不归没让宫人跟着,摘了眼罩自己袖手上前去。

  柔妃宫门前的人见了她,连忙下阶去迎。不多一时,穿过简约的宫廊,她看见书房内简素的一个白衣背影。

  宫人退下,不归上前欲行礼,柔妃稳稳托住她的手,带着她去坐下。

  “不归甘城一去,可还安好?”

  不归轻笑:“回柔娘娘,还算顺畅,只是给长辈们添乱了。”

  柔妃握惯了兵戈的手心有薄茧,但笑意温婉:“多心,你顾自己便好,不必只往自己身上挑毛病。刚回宫好好歇着,待过几日,你休养全了,这些琐事还得挪到广梧去——”

  不归反握她的手:“柔娘娘,不归今来不问这些,想问一些旧事。”

  柔妃便斥退闲杂人等,只剩她二人:“你只管问,柔姨知无不答。”

  不归顿了一时,缓缓道:“当年琼林宴晚,我去养正殿面见舅父,当时您正从殿中出来。”

  “不错。”柔妃正声,“当夜陛下封两位皇子为王,我对你说思坤不会卷入嫡争,此话如今、将来也都做数。”

  “柔娘娘恕罪。”不归低声,“这几年来,我心中戒备,细细查过诸位皇子,查出了您的旧事。”

  柔妃陈暮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更早的时候,思坤曾在我宫中说过一段故事。”不归轻声复述了那黑熊与红狐狸的旧故,又说:“有远赴者欲折寒铁花,不复归,等候者红衣换白衣。”

  陈暮指尖颤起,眼睛先湿了:“只在他小的时候,笼统说过几回。他素来记忆不如何,难为……记住了。”

  不归也记住了。慢慢地查,在楚思远离开的半年里查清了。

  故事里的黑熊名陈礼,红狐狸名陈暮,俱出国中显赫将族陈家。只是他出于旁系,攀不上主家高贵的嫡女暮,虽相悦,身微不足以提亲。

  他便奋力去搏与她匹配的身份,参武举,败于平民于霆。将家不笑未上三甲的其他将族,反笑他这陈家儿郎败于草芥。旁人仰望不可求的榜眼,于他反而成了耻笑。

  又再时,传闻新帝有意与陈家结亲,这年轻人分说不出,急迫入心,欲予切实功勋自证求亲。临走时折了烈烈如火的芍药簪在心爱的红衣姑娘鬓边,对她道,凯旋时以寒铁星花为聘。

  他没想过她在不在乎此些。

  他也没想过,芍药别名将离,本不该以此道告别。

  寓意不详。

  那一年是个将星陨落的不详年。南境于霆返朝毒发身亡,西北国境不安,陈礼殒命。

  自幼爱猎猎红衣的嫡女暮一夜焚尽了红衣。

  她再也听不到心上儿郎赞一句红衣如火。

  火里的红,与嫁衣的红那样相似。但今后长生,她与此再无缘了。

  世家之贵女,未嫁怀得子,传出便是一族的耻。换上白衣的嫡女暮欲出城之际,被新帝的暗卫天御拦住了。

  世家与帝权的交杂,也便无休无止地延续了下去。

  *

  陈暮闭上了眼,眼中一晃而过的水光干涸,就如十数年前的深夜,烈火焚尽了红衣,也烤干了眼底。

  再睁开眼时,搁浅的是经年未亡人的寂寥与苍凉。

  她垂眼:“帝家之事,我还以为,今生不会有人能翻出这旧事。”

  不归低头:“是我逾越了,此事我绝不会外露,这一点您放心。”

  陈暮摇头:“无妨。经年旧梦了,那些旧固守,如今回头看,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不归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不归叨扰,想问您一事。”

  陈暮忽然觉出了她眉眼间的不寻常。

  “您是否……因其人之亡,因未果之缺,更为、更为刻骨铭心?”

  陈暮安静了很长的时间。

  “年少时,觉得死亡惨烈,痛彻心扉,不忘不改是矢志。还以为再二十载,任多牢固的眷恋,也只余死水微澜。”

  “不是的。”陈暮望窗外的苍穹,“刻骨与刻魂,都是铭心。”

  “与生死无关。”

  *

  她回到广梧时,天已经黑了。

  换了常服的楚思远在庭院前,勿语观语两斋前的阶上,坐着低头逗弄肥花猫。人如玉,人如刀。

  他绕着修长的手指在花猫眼前晃,花猫尾巴轻轻拍打地面,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老神在在模样。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红着眼睛的她。

  花猫迅疾奋起,合爪拍住了他的指尖。

  他与她安静凝望了片刻,另一手伸向她。

  不归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她转身,看见为首的贾元和身后的御前宫人,脑海中如遭鼓击。

  贾元向她问过好,展开了圣旨,接者是四公子楚思远。

  广梧宫中众人跪下,听候圣旨。

  楚思远放下猫,虚虚着跪。

  “——封四皇子楚思远为王,封号郁。”

  楚思远看了她一眼,行过礼:“臣,谢主隆恩。”

  不归怔怔看着他接旨。

  郁王。

  他又变成郁王了。

  他站起身,提着那卷万丈荣耀的圣旨来到她面前,抬手拭去她眼角,蹙了眉头:“怎么哭了?”

  不归挥开他的手:“思远,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僵住,拉着她进了勿语斋,克制着心中翻涌转身去把门关上。又觉不够,跑出去叮嘱林向:“我若不出来,谁也不许来打扰,皇帝也不行,知道吗?”

  林向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这才迅速折回去,重新拴了门,回身时假装很淡定:“嗯,你说。”

  不归呆了半晌,才开口:“接下来,我所说的,也许荒谬绝伦,但确实属实。”

  楚思远点头:“我都信你。”

  不归又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地开口:“我从上一世来。我在二十五岁那年,闭眼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垂了眼帘,很虚地扯了个笑:“回到了……初次见你的时候。”

  楚思远颤了一下。

  “你当时……或者直到现在,想来也一定有疑惑,为何初次见面,我便那样珍重地抱住你。因为……”

  不归视线模糊:“因为在我二十二那年,还未弱冠的你,挡在我面前,挡了一支带疫病的毒箭。”

  她徒劳地捂住他的伤口,隐约听见他一声轻唤,而后天地失色。

  醒来时眼睁睁看着他寸骨不留,此后不得好梦。再多的困相思也不能赐一个青稚、少年时的好梦,只有不休的死亡,天地间的火与雪。

  不归闭上眼,平息了好一阵,克制住微颤的肩膀,强制跳过后来的三年惨白,睁开眼注视他:“再后来,我回到过去,拥有了新的半生。我找到了你,失而复得,前世的疮痍归了无,一切恍如新生。”

  “你说你……初见时便一眼相中良缘,你的情意纯粹炽烈,和我不同。”

  她越说越艰涩:“我想告诉你,我当时之心,在于生而复得的喜悦、愧疚、憾悔,乃至更多难以言说的两世情愫……”

  “我和你不同……这份感情,我无法还你纯粹。”不归越说越乱,弯腰捂住了眼,“鱼儿,我也想回你一个干净单纯的心爱,可是、可是……生死交错、命途卷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对你说……”

  楚思远忍不得,上前握住了她两臂,让她在自己面前站直,看着自己。

  他想通了前因后果,从初见时她的失态拥抱到这一刻的种种,全都恍然大悟。

  他看了她许久,低声:“你想告诉我,因为我死,因为愧疚,所以——你想补偿我,你便对我百般纵容,才对我这样好?”

  “……是。”

  楚思远松开手,闭上了眼,眼角都湿润了。

  不归抬手想触碰他,但是不敢。

  他心潮起伏了半晌,睁眼看着她:“你以为,对我之心掺杂两世生死债,不纯粹?”

  她不说话,他捧起她的脸:“看着我,不归,你好好看着我。你回头仔细看,你到底是因愧疚而对我动心,还是因为……先爱我,才愧疚?”

  不归混沌的脑子大雾散去,新旧一切不断回响。

  陈暮的白衣,为无名的亡夫所穿。

  那么,自己呢?

  前世三年黄袍下的白衣,不也与此类似吗?

  那白衣,到底是为诸多故人而穿,还是……

  你自己回头看看与他的岁月,你待他的千万般温柔,他待你的千万分赤心,你真的从未动过半毫的心?

  你回头看一看,那些日积月累的钟情溺爱,真的没有——半句欢喜?

  “你后来的痛苦,只是因为我身死给你留下了太惨重的印象吗?”楚思远问她,“没有丝毫的……痛失所爱么?”

  漫长的寂静之后,她忽然抱住了他,埋在他胸膛上呜咽。

  楚思远不动弹,让她自己慢慢收紧力道,直到她的哭声越来越响才拥住了她。

  “不哭了,不用哭了。”他贴着她的鬓角安抚,自己却也好不到哪去。

  不归抓着他的后背,仿佛是初次这样痛快地哭出来。

  前世他死了,他烧成灰了,她不能哭。后来她成帝王了,天下没有能束缚的了,可泪都叫火灼干,哭不出来了。

  再随后重生,近五年的失而复得,不必哭了。

  那些隐忍按捺压制的痛苦和情意埋在表面的岁月静好里,以为就此渐渐自行磨去。

  从小所有人就嘱咐她,殿下有疾,应收性敛心,情绪不宜波动,喜怒哀乐不宜剧烈。

  欢喜也克制,怒火也压制,就连哀丧也下意识地不敢痛。怕松了这一切,一切便都收不住。

  不敢欢喜,便不知了喜欢。不敢放哭,便不知了深爱所在。

  生生把……最好的时光耗费了个殆尽。

  不归抓着他,断断续续地唤着他的名字,哭得淋漓。

  楚思远顺着她后背,声音沙哑:“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爱你,你呢?”

  用了两世,前后十五年,才悟出了这样来之不易的一个字。

  漫长,不是拖沓;曲折,却也不离奇。

  一眼的目成心许是一刹那,随后的两心相钟却要耗费一生。

  本就不轻易,本就坎坷。

  繁华与缟丧退去,才来到了这里。

  “我爱你。”

  ——这一生,从此不必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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