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就只有‘簇簇’的谈话声。

　　秦桑贴着门都没听太清楚, 忍不住问徐衍他们：“说什么呢, 你们听得见吗？”

　　夏炀有些发懵地摇了摇头, 徐衍则是面色有些发沉。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

　　三人面面相觑, 正打算说些什么让场面不那么尴尬, 就见许思佳从里面出来。她看都没看三人一眼，径直就上楼往四楼宿舍去了。

　　徐衍快步跟上去。

　　很快，林溯也出来。

　　他瞪了秦桑他们两人一眼。

　　秦桑跟着他问：“林哥, 什么情况，孙总怎么说的, 思佳能重新上比赛吗？”

　　林溯停下脚步，似是忍着怒意，对两人道：“你们, 好好去训练室待着，别添乱。”

　　“林哥……”

　　秦桑还想说些什么，被夏炀拦住了：“行了行了别添乱了，咱们等结果就是。”

　　四楼，宿舍。

　　许思佳摔上房门就从柜子里拖出行李箱。上次带出去的还在小公寓, 这次倒是省事了。

　　徐衍紧跟着许思佳的脚步，上楼时慢了一步, 被摔在了门外。

　　这个反应……

　　他心想不好。

　　象征性地敲了下门, 他推开进去，看见许思佳在收拾行李，心里一下子有些慌。他快步上前：“思佳，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许思佳没搭理他。

　　就在这时, 林溯沉着脸进来，他伸手想要拦住许思佳：“你干什么，有事坐下来慢慢说。思佳，许思佳！”

　　林溯见拦不住她，低喝一声。

　　他看了徐衍一眼：“你先出去，我跟她单独聊两句。”

　　徐衍犹豫了下，还是答应。

　　许思佳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看见林溯，火气上头。她转头对上林溯的眼睛，语气逼近：“提前解约是什么意思？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的合同今年年底才到期！”

　　“思佳。”林溯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这件事还可以再讨论商量，不是你理解的已经板上钉钉。”

　　许思佳看过去，眸中带着失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思佳……”

　　“我问你是不是！”

　　林溯没有说话。

　　许思佳心里有了数。

　　她一直觉得，哪怕被陷害，被暂时停了比赛，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问心无愧。

　　可是现在……

　　许思佳觉得心里那道墙仿佛瞬间崩塌，压得她现在没有办法思考任何问题。

　　什么热爱，什么梦想，都是个屁！

　　许思佳点头：“行，明白了。”她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衣服从衣架上拽下来，像是发泄似的塞进行李箱。

　　林溯抿了抿唇：“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这不是还没走到那一步？”

　　还没走到解约那一步……

　　许思佳手里的动作不停。

　　林溯绕过去站在她面前：“你先不要冲动，我会再找机会和孙总谈。”

　　“谈什么？”许思佳看过去：“谈具体什么时候解约？林溯，签我进俱乐部的时候你会想到今天替我谈解约的依然是你吗？”

　　林溯顿住了。

　　许思佳心底深处相信，甚至依赖林溯。她觉得就算俱乐部谁也不相信她都没有关系，但是林溯不行。这可能是一种亲人的依赖，她当林溯是哥哥。可刚才的谈话，让她觉得心里很凉。

　　许思佳许是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她强迫自己收了些情绪：“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你能有什么办法？”林溯反问：“把这事儿捅出去，处理苏言？还是去告他？哪怕最后赢了，你的职业生涯也完了。”

　　说白了，这件事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孙总有钱有背景，而许思佳呢，她有什么？

　　林溯又接着说道：“我刚才说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解约是目前对你最有利的方法。我跟你哥谈过，解约后你可以直接去YCL报道，下个赛季你依然可以上首发。”

　　许思佳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有些生气：“呵，连后路都给我找好了？”

　　“许思佳。”

　　许思佳轻呼口气，她把柜子里拿出来的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能不能让我静静？”

　　林溯犹豫了片刻，没有再拦她。

　　许思佳知道，林溯说的或许在理。

　　刚才会议室里，孙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谁有能力谁上。

　　而他判定谁有能力的方法，是比较了近期，许思佳和苏言各打的一场比赛。L战队打星域那一场，两只战队有着明显的差距，可是却赢得艰难。

　　反观苏言上场的那一局比赛，L对阵YCL，苏言不惧压力，以一人之力反杀三人，虽然没保住水晶，但她的实力那真是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孙总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连许思佳都差点被感动了呢。

　　能博眼球的女选手么，一个就够了。

　　有了苏言，还要许思佳干什么？

　　“你要去哪里？”

　　许思佳没有答话。她也不知道她该去哪里，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拖着行李箱出去。

　　可一开门，就见外面齐刷刷站着一排人，徐衍和靳宇各站一边，秦桑见她出来，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有些担心：“思佳……”

　　靳宇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拉着的行李箱，走过来一把就想夺过：“思佳，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老六也道：“思佳，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许思佳现在没有心情敷任何人，她没看靳宇，只是说了一句：“放手。”

　　靳宇蹙着眉：“思佳……”

　　“放手。”

　　语气冷淡坚决。

　　靳宇想了想，还是放了手。

　　许思佳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她身材瘦小，拖着一个大行李箱难免有些吃力。

　　徐衍想留她，可看着她的模样，还是三两步跟上，从她身边经过时，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我来拿。”

　　许思佳闻言，有些诧异。

　　她一路跟着徐衍到大厅，接过行李箱后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徐衍跟上，还是不死心：“思佳。”

　　许思佳转过头，问他：“你也要帮我做决定吗？”

　　冷淡且疏离的话。

　　将刚才徐衍都已经在心里想好的，想要挽留的说辞都堵在了嘴里。

　　许思佳没有再停留，到门口就直接上了她提前喊来的车。

　　车离开基地，越来越远。

　　许思佳刚才努力建立起来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崩塌，她一时间觉得迷茫极了。她该怎么办，按照林溯的说法，解约然后进入新战队吗，还是……不再打职业了。

　　除了打比赛，她还能干什么？

　　许思佳从来不是个自信的人，况且许母从小就给她灌输她什么都不如许思念的想法，所以她一度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长处。直到她开始打职业比赛。直到她遇到林溯……

　　那仿佛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给了她希望，是她真真切切想要努力去拼搏的希望。

　　可是现在……

　　“姑娘，咱们去哪儿？”司机问她。

　　许思佳想了想，报了小公寓的地址。她回去也不过是想要去拿上次带出来的行李。那里的地址林溯他们都知道。

　　许思佳轻呼口气，拿出手机，将微博、贴吧、微信，一切能看到，或者联系到的软件都卸载了个干净。

　　可是，刚锁掉手机，就见有电话进来。

　　是许母。

　　这几天许母陆陆续续打了几个电话，许思佳都没有接。她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许母的声音：“喂，思佳啊，这些天你干嘛去了怎么总是不接电话？把妈妈担心地不行啊。”

　　许思佳听到许母的声音，突然心情有些复杂。她很难描述自己的这种情绪。在她心里，许母从来都不算是个好妈妈，可尽管这样，当她听到许母的声音时，还是觉得鼻子一酸。

　　“你姐姐也给你打了不少电话，她也担心死了。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还有啊，妈妈还是那句话，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趁早停下，一个姑娘家，天天打游戏像什么话？亲戚朋友问起来我都觉得丢人。”

　　“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思佳，你是个女孩子。”

　　“要我说，赶紧的回家。”

　　……

　　许母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甚至说的这些话也只是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也知道许思佳不会认真听。

　　临了，她问许思佳：“妈妈说的话你都听见没有？”

　　许思佳将眼泪擦了擦，低低地应了句：“听到了。”

　　她又答：“我明天回来。”

　　电话那头，连许母都有些诧异。

　　许思佳一向都是和她对着干的，之前打电话也都是草草挂掉了事，今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

　　“思佳，你这，怎么突然要回家来？”

　　有些震惊的语气。

　　许思佳情绪虽然还是很低落，但已经平稳了不少：“不是你让我回去？”

　　许母语塞。

　　她又小心翼翼问了句：“不是你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吧？”

　　许思佳没有答话。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做的事？哪些事？那天许思念说的那些吗？她觉得自己改挺失败，好像谁都不相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