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直接走就好了，为什么要趟这趟混水？”

　　“我也想啊，可是……”林珂突然一下反应过来，“你是技术维护员吗？”

　　网络那头，陆昭珩挑挑眉，还不算太笨，还有点警惕心。

　　“当然是，正常的客户调查，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对不起对不起，小哥哥，您问您问……”

　　陆昭珩盯着对话框莫名的恼火，他帮她是目的不纯，还被骂神经病，却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客气，还一口一个小哥哥！真是，恼火。

　　“小哥哥？小哥哥你不在了么？小哥哥——”

　　陆昭珩忍住，再忍住，才没有直接冲到对门去，他扔了手机，就这样晾着她。

　　其实陆昭珩是去捞乔思宇，他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乔思宇是人才，说到底还是受他连累的。

　　来过T大许多回，陆昭珩倒是从没闲情逸致像现在这样欣赏校园风光，民国风情中淡淡的文艺风，古朴的建筑点缀于茂密的树林之间，四季花开不败。

　　枫园，枝头的叶子依然翠绿，间或有红得如大火一般的枫叶，一阵微风吹过，枫叶就从枝头飘落，再不舍，这就是命运。

　　“陆先生。”乔思宇在枫林外止步，陆昭珩转身，漏过枫叶的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乔思宇看着陆昭珩仿佛遥不可及。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看低自己，他有才华，有梦想，他勤奋、努力，总有一天，他能和陆昭珩并肩。可这一刻，乔思宇觉得自己错了，不管他怎么努力永远也达不到陆昭珩的高度，从一开始他和陆昭珩就是云泥之别。

　　不甘心，不公平！

　　陆昭珩走到乔思宇面前，才几天功夫，乔思宇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阳光明媚、意气风发，衬衫皱巴巴，头发杂乱，下巴还有细细的胡茬。

　　“这点挫折就受不住了？”陆昭珩的声音冷漠而尖刻。

　　乔思宇没什么表情，目光都空洞，“我知道是陆先生出面帮我澄清还作了担保才平息泄漏事件，谢谢您。”

　　“我要的不是你空口白牙的道谢。”

　　乔思宇木讷望着陆昭珩，“我还能为您做什么？”

　　“学校有两个交换生名额，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发展。”陆昭珩直接了当，虽然是私心，对乔思宇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乔思宇眼睛睁大，不敢置信，“我吗？”

　　“留学生涯枯燥、单调，寂寞能让人想自杀。这里有你熟悉的老师、同学，或者还有你恋恋不舍的人。走还是留下，你自己决定。”

　　乔思宇说他错了，他确实错了，天之骄子、名门权少、遥不可及的陆昭珩这一路走来，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繁花似锦、呼风唤雨。

　　如果你还没有成功，那是因为你努力还不够；如果你还在迷茫，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如果人生可以交换，大概陆昭珩会毫不犹豫和乔思宇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交换。

　　“我……”乔思宇犹豫了。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乔思宇抿一抿唇，看着陆昭珩，“陆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请您一定对我说真话。”

　　“好。”陆昭珩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

　　“你和林……”

　　“她是我愿意花一辈子时间去追寻守护的人。”干脆如陆昭珩，从来不给人留后路。

　　乔思宇双拳握紧，整个人都绷得很紧，似鼓足了所有勇气才开口，“我……”

　　“人生的路很长，要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睿智如陆昭珩，赌心最狠。

　　乔思宇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绷直的背也塌下去，这代表退怯与妥协。

　　“我会让人安排好你参加交换生的事。”陆昭珩扬一扬手，停靠在路边的车缓缓开过来。

　　也没有到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生死绝恋，乔思宇这样选并没有错。

　　陆昭珩坐上车，想抽烟，摸一摸口袋，空的，被林珂弄得心烦意乱出门的时候忘了拿烟。

　　这一局如同以前所有的“战局”一样，他赢得漂亮，却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情绪。

　　他就那样挂了林珂的电话，她这会儿是不是一直守着对话框，疑神疑鬼的检查是不是自己的信号出问题了，吃不下睡不着？

　　呵~~林珂可是吃得下睡得香，神清气爽，既然有平台替她摆平事情，她还担心个什么劲嘛。

　　陆昭珩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公司，连着开了三场大会，期间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三场会议开了近五个小时，陆昭珩眼睛都睁不开了，去冲个凉水澡醒神。

　　他擦着湿头发出来，林珂竟然还没有给他发消息。他火气蹭蹭直往头顶冲，幸好头发是湿的。

　　许晋从外边推门就进来，看陆昭珩举着手机，在找信号。

　　“老大，你在干嘛？”

　　陆昭珩特别淡定地收回手机，坐回座位，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出去，敲门。”

　　许晋一口气憋住出不来，“好咧。”麻溜退回去，敲门。

　　听见陆昭珩喊进来，才推门进来。

　　陆昭珩也不抬眼看他，问，“什么事？”

　　许晋有些疑惑看他一瞬不瞬盯着手机，“啊，交换生的事联系好了。”

　　“知道了。”陆昭珩一直盯着手机。

　　“你在等电话吗？很重要的电话？”

　　陆昭珩终于抬头了，看着许晋，“怎么让……一个陌生好友主动找我，收不到我的消息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

　　许晋惊得高低眉都出来了，“你是在搞网恋么？”

　　陆昭珩脸一黑，“不是。”

　　“哎呀，网恋也没什么丢人的，就是老套一点过时一点中二一点而已。”许晋憋着笑。

　　陆昭珩太阳穴青筋爆出，“我说了，不是。”

　　许晋摆摆手，拉把椅子到陆昭珩办公桌对面坐下，“我跟你说啊，网恋还是很带感的，特别是那种神秘感，坐在你网络对面的那个人，你可以无限想象。唯一有风险的是见光死，不过，老大您肯定不会见光死，都是熟人儿。”

　　“我说了，不是网恋！”

　　“我都知道啦。”许晋聊嗨了，“你带Angel去实验室我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曲折的把她赶走然后网恋？”

　　陆昭珩抿紧唇，要他怎么说？他一直以为对他用情至深痴迷爱慕至死不渝的林可，实际上是他一厢情愿，脑补过度？而林珂，一、点、都、不、喜、欢、他。更可气的是，她一次又一次向他索吻，居然只是为了变美，变美去见帅哥！

　　过了这几天，只要一回想陆昭珩还是压制不住怒火，所以，他不能和林珂待在一起，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桌上手机终于响动起来，陆昭珩抓在手里看一眼，皱眉，是程盈雪。

　　“喂。”

　　“陆先生，您今晚回家吗？”程盈雪的声音永远这么温柔体贴。

　　“有事？”

　　“嗯……这么多天，林小姐的气也应该消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亲自去接她。”

　　“不用了。”陆昭珩不中她的迷魂阵。

　　“可是，我是来帮忙的，现在反而气跑林小姐……”

　　“这些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

　　程盈雪终于找到机会“陈情”了，她混身的手段被陆昭珩这样晾着硬是使不出来，都要憋出病了。

　　“陆先生……”

　　“邀功的话就不用说了。”陆昭珩一句话断得干干净净。

　　“是，是……”程盈雪像被人吊在半空，空落落。

　　“我还有事。”陆昭珩说完挂了电话。

　　“什么事啊？”许晋突然凑近问。

　　陆昭珩身子往后一抻，“你怎么还没走。”

　　许晋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说：“我看你红鸾心动又命犯桃花，不妙啊不妙。”

　　“滚——”陆昭珩踢他一脚，许晋敏捷躲开，“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用别的女人来气喜欢的女生这种烂套路，要不得要不得，你会后悔的。”

　　陆昭珩皱眉，随即眉头舒展开，笑一笑，“你是说程盈雪？你想多了。”

　　“啊？不是吗？”

　　陆昭珩已经重新拿起钢笔，低头翻阅文件，“交换生的事，你上点心，乔思宇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你务必满足。”

　　“知道。”许晋出去带上办公室的门。

　　陆昭珩抬一抬头，还在回想许晋刚才的话，用程盈雪气林可？她也配！

　　……

　　林珂接到乔思宇的电话是三天之后，他再不联系她，林珂打算去学校找他。从出事到现在乔思宇一直避着林珂，林珂知道他是怕她担心，他越是这样，林珂心里越愧疚。

　　“我在楼下。”

　　林珂从窗户探出头看一眼，乔思宇果然在楼下，“怎么不上来？”

　　“你下来吧。”

　　“好。”林珂懒得换衣服，家居服外披了件外套就下楼。

　　乔思宇站在玻璃门禁外等她，头发是新理的，衣服看得出是精心搭配的，就是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削瘦，脸颊都凹进去。

　　玻璃门一开，林珂明媚的笑容仿佛一下撕开了阴沉的雾霾。

　　“上去吧，外面怪冷的。”

　　乔思宇看着她，摇摇头，“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林珂眨眨眼睛，“现在吗？那我回去换件衣服。”

　　“不用。”乔思宇笑起来，“你这样挺好。”

　　林珂想他可能就是带她在附近走走，散散心，她这身也行吧。

　　“那行，走吧。”

　　乔思宇带她一路出了小区，他不作声林珂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跟着他。

　　乔思宇伸手拦车，林珂忍不住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乔思宇抿唇笑一笑，“去我一直想去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啊？”

　　出租车停下，乔思宇打开车门，“请上车。”

　　林珂拢拢外套，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睡裤，“我不知道要坐车出门，我这身不行。”

　　乔思宇认真从头到脚看她一遍，“我觉得很特别，会让我，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