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荣华把顾萱的身子扭转过来，逼着顾萱正视自己，“你看着我。”“我……”顾萱很不情愿，十分抗拒。“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这安平郡主一直都是你。”像是怕顾萱听不清似的，荣华特意强调道，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顾萱的耳中。

　　“我听到了。”顾萱挣脱了荣华的手，慌张地说道。她听懂了每一个字，又好像没有听得懂每一个字，她都被整糊涂了，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了，“对了，你刚刚去哪了吗？”顾萱问道。

　　“进宫。”荣华道。“进宫？是皇上宣召的吗？”“那你见到皇上了吗？皇上怎么样了？”顾萱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皇上陆陆续续病了这么久，外面又在打仗，最近京城人心涣散，但陛下好像还没有要立太子的打算，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我没有见到他。”荣华道，“是皇后娘娘秘密宣召的。”“皇后找你能有什么？”顾萱不解。“没什么事，就是闲谈几句罢了。”

　　“哦，那就好。”顾萱不疑有他。而实际上荣华见的根本就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在皇后的宫中。场景，顾萱倒是很熟悉，是上一次她来过的地方。

　　“你用皇后的身份宣我做什么？”荣华站在这个小院里，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也没什么事。”容贵妃道。“贵妃娘娘难不成要和我叙旧。”这个院子是谁居住的他不会不清楚，可是她要是来跟他追忆可就不必了，“我可没那个心情。”

　　容贵妃似乎对他的无礼一点都没有感到生气，甚是是还有些笑意：“你很喜欢她吧。”“你想做什么？”荣华道。容贵妃知道她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能做什么，所以才很淡定，“你就这么自信能护好她？”“贵妃娘娘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没想做什么。”容贵妃道。“那是最好。”荣华已经没有耐心聊下去了，抬脚向外走去。“我可以让你们回去的。”容贵妃在后面喊道。“不需要。”荣华的脚步都没停，在走出院子前回道。

　　“娘娘。”等到荣华走出院子，容贵妃才发觉自己像撑不住了一样，一个踉跄，有些摇晃，她身边的张嬷嬷赶紧过来扶住了她，有些担心地喊道。

　　“我没事。”容贵妃道，只是有些哀伤道，“你说，他是不是再也不会认我了。”张嬷嬷不语，其实这个答案容贵妃自己也知道。

　　“他从小就是这样。”容贵妃忽然笑了，好久都没有笑的人了，她这么一笑把身旁的嬷嬷都给吓到了，“娘娘，您别笑了。”“为什么不笑呢？”容贵妃笑得更大声了，仿佛要把这十几年来没有的笑声给补齐一样，她确实是在笑，但这声音中更多的是凄婉，“我可是好多年都没这么笑过了。”

　　容贵妃整整笑了好久，张嬷嬷的心一直都在悬着，忽然，容贵妃停止了笑声，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张嬷嬷。这种眼神，在张嬷嬷的记忆中，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你说，他还活着，是不是他就可以原谅我了？”“娘娘。”“别叫我娘娘了。”容贵妃突然大怒起来。“小姐……”张嬷嬷感到无力，甚至是害怕，改了口，“他从来没有怨过您啊。”为什么她家小姐的命会这么苦？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知道真相呢？

　　“是吗？”容贵妃痴痴地、傻笑着，“是啊。”想起了往事，她愣愣道，“他从来都没有怨过我，而且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肯定会原谅我的。”

　　“对，他还活着。嬷嬷，你刚才看到了吗？那孩子还活着，而且都要成家了。”容贵妃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自己，特意强调道。“是啊。小姐。我们先回宫吧。”张嬷嬷又安慰了容贵妃好一会，才拉着她回了宫。“娘娘，你可回来了。”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李公公宫在门口急得直转圈。“皇上醒了？”容贵妃早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本宫刚在小厨房备下了点汤，这会还没有好，李公公你先去回禀皇上，本宫一会就到。”“是。”李公公毫不犹豫转头回话。“容儿来了。”皇上坐在窗前，面上带有喜色道。“皇上刚醒，怎么就开窗户了？”

　　容贵妃想把窗户给关上，皇上制止了她，“无事，朕只是觉得好久都没看这窗外了。”窗外什么也没有，无非就是外青砖红瓦。“皇上先喝点汤。”容贵妃打开食盒，“臣妾等会让李公公他们备下轿撵，皇上可以去御花园走走。”“好。”皇上仿佛有些迫不及待，随便几口就把汤喝完了。

　　“我们又到佛寺里做什么？”顾萱道，时隔一年不见，这佛寺还是一切如昨。“还愿。”荣华道。

　　“那我们晚上是要在这过夜吗？”顾萱笑道。他们下午赶过来的，这会已经是傍晚了，即使能赶回去，城门也关了吧。“恩。”荣华轻声回道。“那感情好。”顾萱高兴道。

　　“你许的愿望实现了吗？”从佛像前出去，顾萱问道。“早就实现了。”荣华道。“那我可能太贪心了。”顾萱有些沮丧，她可是许了一个特别久远的愿望，如果要实现的话，可是要一生呢。

　　“无论郡主许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荣华自信道。“真的吗？”顾萱惊喜道，“为什么呀？”“郡主的愿望我都能实现。”荣华道。“你可真是不谦虚。”顾萱道，不过，她许的愿望是他一世安好，可不就是需要他来实现吗？“不过，你说的特别对。”顾萱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寺院的僧人将他们住的地方安排好后，顾萱闲来无事就想着找些乐子做。“荣华，我们下盘棋吧。”屋子里刚好放了一盘棋。“好。”

　　“荣华，你等等。”还没等荣华动，顾萱就把棋桌搬到了院子里，“还是这外面好。”“夜露深重。”荣华无奈道。

　　“没事，你看看，这还有免费的光呢！”顾萱指着头顶的明月道。她可不是真的要给他下棋的，因为每次下棋她都不会赢。小时候，跟他下了一天的棋，除了荣华让她，她是一次都不会赢的，现在只是无聊罢了。顾萱玩着下着，也就没那么在乎下棋了，脑子不由自主地就跑远了。

　　“荣华，你说容贵妃到底是个什么人呢？”顾萱装作一副不经意问出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在心中琢磨了半天了，这下棋的场景莫名的就让她想起了那个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无忧想说什么就说。”荣华道，她的小心思是根本藏不住的，其实她要是问的话，他也不会瞒着她。

　　“就是，就是上次容贵妃……”顾萱想说，荣华和容贵妃之间的关系特别奇妙，她每次想问，但是又问不出口。“无忧困扰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这不是怕……”顾萱还是纠结，“算了，我跟你说。”顾萱豁出去了，一五一十地把容贵妃那日跟她讲的故事讲了出来，“你说，这个故事中的女子会是谁？”

　　“无忧觉得是谁？”“不知道。”顾萱诚实地摇摇头，她这几天甚至好查了查齐家的姑娘，也没看出来什么。“其实就是她自己。”

　　“什么？”顾萱手中的棋子啪地落了下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容贵妃和陛下的关系不像啊！“无忧是不是也很好奇，我父王娶得是谁？”“没有啊。”顾萱道，怎么转到这个问题了，而且荣华的父王娶得是谁，这谁会不知道？

　　咦？荣华为什么没有称她为母妃，对哦，她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荣华喊太子妃为母妃。“她就是前太子妃。”荣华没有一点预兆，直接说了出来。而这，对于顾萱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谁？你……说……谁？”已经不能用正常吃惊地词语来形容了。

　　“就是你想得那样。”荣华甚至还能笑着说出来。定了定心神，顾萱把前因后果理了一遍，大致上知道了，但是一想通后，顾萱简直要骂出来，她这些年都没有想要骂人的冲动！这也太过分了！容贵妃说的那个被迫接旨的人是她自己，那她一开始成婚的肯定就是前太子了。

　　荣华知道她的身份，她肯定也能认出自己的儿子，那她那天为什么还要跟她讲这个故事，是来跟她说她很无辜吗？虽然她也很同情站在这个故事里的她，但是不必讲给她听吧？按照这个关系来说，容贵妃就等于是她的婆婆。

　　这都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还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荣华听，这不是在给他的伤口上撒盐吗？谁也不希望自己不是父母恩爱的结晶吧？这一刻，她不是到是该怨谁好了。

　　“我没事。”荣华无所谓道，他早就已经没感觉了。“怎么能无所谓呢？”顾萱道。她觉得特别的心疼，也不知道荣华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过来的，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都经历了什么呀？以前不愿意想问，不想荣华在回忆到不好的事情，而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全部的事情。

　　“真的。”荣华道，他现在唯一在乎的人就是眼前的她罢了，这些前尘往事，本来就不想让她知道了，怕给她添上烦扰，但在不说，她肯定还会纠结下去，索性都告诉她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复杂……”荣华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把他的经历说了出来。他自己早就不觉得疼了，但是顾萱听完却只想哭。荣华肯定还瞒了他很多事，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荣华的身世会是这样的就是刚刚说的这些，荣华都不知道是遭受了多少的苦难。

　　“傻子，哭什么。”荣华走到顾萱面前，轻轻地把顾萱的眼泪拂去，“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哭的话，我早就……”

　　“就怎么样？”顾萱红着眼眶道，她一贯不哭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出来。“就早点告诉无忧了。”荣华反倒是笑了出来。

　　“什么呀？”顾萱举起手中的小拳头锤他，“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