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和喜右卫门回到客房之后席地而坐, 慢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真的是鬼怪啊。”

　　喜右卫门摸了摸胡须, 一脸神奇。

　　似乎是地震的时候没有离开屋子, 被困死在其中的缘故, 小女孩和这家温泉馆互相纠缠产生一种奇异的“存在”状态。

　　“是恶灵吗？”

　　喜右卫门又问。

　　“这个倒是不好判断。”

　　“毕竟没有伤害到我。”

　　黑川回答说。

　　一人一猫就此睡下。

　　第二天早上“笃笃”敲门声。

　　黑川从被窝里爬起来, 带着倦意推开门一看，依旧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她恍若无知的抬头朝黑川微笑，“客人需要点什么吗？”

　　黑川左右看了看周围的走道, 静悄悄的, 只有小女孩站在身前。

　　“这么早就过来了吗？其它事情处理好了吗？”

　　“哎？其它事情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可是这里只有你一位客人……其它的事情……也找不到啊。”

　　睡得毛茸茸的喜右卫门从被窝里面钻出来，迈着猫步踱过来。

　　“哎呀大爷我可是在这里呢？”

　　“怎么好说看不见我呢？”

　　黑川看向小女孩，她黑色的眼珠很深，没有光。

　　看注视的方向，确实没有注视到喜右卫门。

　　原来是……

　　只能看见他吗？

　　“暂时没事。”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黑川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不是在看书吗？现在有空的话，多复习复习也好。”

　　小女孩侧了侧头：“昨天晚上……”

　　她眼神里面全是迷惑。

　　“客人您说什么呢……今天不是还没过去吗？”

　　原来时间的概念也没有啊。

　　“不过您说的对, 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复习复习……到时候初中的入学考试说不定会上一所不错的学校。”

　　听到小女孩这么说，黑川：“有问题过来问我好了。”

　　“在我离开温泉馆之前。”

　　“真的吗！”

　　小女孩非常惊喜，连连道谢然后快步离开了, 白色的衣袖一甩一甩和灰扑扑的飞蛾翅膀一样。

　　喜右卫门蹭过来。

　　“不用渡化吗？”

　　“这个状态的话……我是说, 有点可怜吧。”

　　黑川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我不是猫，所以不能理解喜右卫门大爷那种独属于猫的快乐。”

　　“我不是鬼，自然也不能理解鬼怪的生存之道。”

　　“如果对方没有露出求救的神色, 冒冒然上前告诉对方——你已经死掉了。”

　　“应该会被讨厌吧。”

　　喜右卫门摸了摸脸脸，“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不会渡化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啊。”

　　这个吗……也有一定道理。

　　他可是只会把鬼怪吃掉这一种手段。

　　这时旁边的卧室门拉开，睡在隔壁的同班同学揉着眼睛走出来，疑惑的看向黑川：“你起的真早啊……对了，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吗？”

　　“是温泉馆的早餐叫醒服务。”

　　“哇——”同学听了非常吃惊：“原来还有这种服务——等等，为什么只有你这间有？”

　　黑川摊开手，很是纯情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昨天在温泉馆是舒舒服服的呆了一整天，三年高中生涯积累下来的乏郁之气消解了不少。

　　几个同学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决定外出探索，因为是四月毕业季的缘故，许许多多的高中学校都举行了毕业旅行，黑川穿过街巷的时候，看见好几个穿着其它学校校服短裙的女生，凑在商铺前面叽叽喳喳说话。

　　道路两旁的招牌是很传统的白底黑字，还有一些纸灯笼挂在两旁，走到路口一个大招牌上贴着话剧演出的海报，正是《伊豆的舞女》改编版。

　　来到市镇的尽头，昨天这里还在举行的避火之神的祭祀已经结束，只剩下行人满满的街道，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大片田地，黑川记得尽头有抚慰亡灵的祭祀。

　　还有那只人面蛾。

　　他和喜右卫门熟门熟路的来到田地边。

　　净化亡灵的祭祀还在继续。

　　神官面孔上那只人面蛾依旧栩栩如生。

　　这条道路上站了不少人，但是吵闹声很少，很多人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毕竟是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地质原因而发生大大小小的灾难。

　　有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气的男子正和旁边的同伴说着什么，尽管很小声音，但依旧能听清楚：“人面蛾代表着死亡，据说每一个看到人面蛾的活人不久之后就会死掉。”

　　同伴也很有书生气：“这些都是谣言，哪有什么真实性。”

　　眼镜男回答说：“我指的当然不是流传在都市里面的恐怖故事。”

　　“真正的人面蛾起源于南部太平洋群岛……是马来西亚还是泰国呢，真是记不清楚了，这种带着面孔的飞蛾在当地的文化里面具有非凡的死亡意义。”

　　“死亡或者新生……是这个吧。”

　　同伴对此嗤之以鼻。

　　听两人的对话，好像是静冈县附近的一所中学老师，因为毕业旅行的缘故和学生一起来到了伊豆半岛。

　　像这样陪同旅行的老师城凛高中也有，和他们班一起来的是一个国文老师。

　　黑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什么传说中的鬼神之力，调转了方向和喜右卫门回温泉馆去了。

　　路上喜右卫门问：“黑川。”

　　“你说过自己看到过人面蛾啊。”

　　“在储物室的玻璃上。”

　　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蛾撞到玻璃上，灰黄色磷粉一层一层好像沙画一样涂抹。

　　回到温泉馆前面，没想到空旷的场地上占满了人，似乎是从附近过来看热闹的。

　　“发生了什么？”

　　有人回答：“好像是附近闹鬼了。”

　　原来是今早一个顾客误入了最后一间储物室，整整消失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口齿不清，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

　　询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顾客比划说道：“……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都在腐烂，飞蛾，都是飞蛾。”

　　“我去了末日。”

　　他张大的瞳孔里面全是害怕。

　　接到这种情况之后附近神社的神官立刻赶了过去，随行的还有巫女，看样子要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净化活动，为此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

　　神官正正经经的站在大门前，身旁站着老板娘老板娘：“我们接手的时候这里刚刚经历过地震，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眼前的所有建筑都是重新搭建起来的。”

　　神官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很快指挥人手开始搭台子，台子是一个木头建成的四四方方的小平台，白衣红袴的巫女们从两旁走上去，手里拿着铃铛和扇子。

　　她们开始跳舞，祈求神明降临。

　　黑川站在人群最外围，他看到某种清净的气无源而出，慢慢充盈在空气中。

　　周围的人类依旧在踮脚探头探脑的看向台子，一点没有察觉到这些异状，到时喜右卫门缩了缩脖子，“有东西……好奇怪，是神吗？”

　　是神吗？

　　神官面色惊喜。

　　激动的看着天空。

　　但是很快，台子上的一位巫女似乎体力不支——实际上是无法接纳这些清净的气，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的倒在台子上，神明的降临仪式被打断了，空气中的那些莫名力量很快消散。

　　“我可以试试吗？”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高举着手在人群里面跳来跳去，她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子，是刚刚见到的说人面蛾典故的人，眼镜男拼命拉住女生：“戈薇同学，你还小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人吧。”

　　看来是巫女吐血的事情吓到他了。

　　“没关系的。”

　　戈薇同学摇了摇头，“我在家里也常常参与这些仪式。”

　　“不过……”

　　日暮戈薇看向那间温泉馆。

　　“里面的气息还真是不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