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幻想 > 《[蔡赟]羽上云端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8章 四十八(下)
乔云从来没问过薄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发剃掉,他们都是多少年的好兄弟,同吃同住,薄莱在想什么他太清楚了,他不需要问,他也不需要说。好在过了两三天,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早从当初的好奇中摆脱出来,苏杯近在眼前,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去。
4月底,尤涛召集队里的主力和教练员开会,正式宣读这次苏杯的出战名单,时宇依然是男单的第一单打,乔云海风还是男双的第一双打,不同的是,薄莱已经从原来的第二单打,被挤到第三的位置,中间被同样来自江苏的队员后来居上,加之薄莱这一年膝盖的旧伤复发,或许此次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苏杯举办地定在广州,队里提前一周到这里,在场馆附近铸下,熟悉一下场馆和当地的天气。广州也算是海风的主场,父母和妻子也都赶了来,队里纪律严明,白天训练,晚上又要查房,时间并不自由,海风只好趁着周日,训练任务稍有放缓的半天,和家人小聚。
乔云羡慕海风,又嫌在房里一个人怪无聊的,便约上薄莱、时宇一起出去吃个饭,转一圈。广州是他们来过多次的地方,这里的羽毛球文化很繁荣,羽毛球馆分布也很密集。
“海风的爸爸不也是羽毛球教练么。”时宇边开车边说起,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薄莱。
“恩,”乔云应答,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街边的彩灯看得清清楚楚,红的绿的跟着人群一盏一盏与他们擦过,“他爸爸是印尼华侨嘛,所以他六岁就开始打球了。”
“哦……”时宇了然地点点头。
“放点歌吧。”乔云说,车里有什么碟?
时宇笑笑:“租来的车,哪儿有碟,开广播吧。”说完伸手拧开车上的广播,又对乔云说,“你来换台,你挑剔。”
薄莱在后座悄悄微笑起来,往窗外望去,外面的天黑,映照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嘴角又落了下来。
乔云最终选了一个广州的音乐台,主持人的话乔云只听得懂一半,不一会儿,主持人的话说完了,切入了一首张学友的老歌。
“我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还是在市队的时候,那会儿我打球的体育馆旁边有一家音像店,每次训练完路过,就听他们放这首歌。”乔云说,“那时候我才十一?还是十二?”
“这歌有那么老了么?”时宇惊讶。
乔云笑起来:“卧槽,你当我多老?”
“那时候,海风已经打了三四年球了吧?”薄莱在车后座说起。
“哈哈,”乔云笑:“老球员了。”
“打了好几场比赛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了。”薄莱补充道。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我算算,那时候我大概才打了一年?半年?”时宇说,“刚从钢琴的火坑里跳出来。”
“你现在是一点艺术细胞都看不出来了。”乔云说。
“弹钢琴太痛苦了,我连想都不愿意再想,看不出艺术细胞就看不出吧,反正我也不稀罕。”时宇接话。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张学友的歌到了尾声,主持人的声音再一次插了进来,车窗外开始飘起小雨,一颗颗落在玻璃上,和霓虹灯化在一起,凝成水晶一样的圆点,乔云喜欢这种感觉,车漫无目的地开,带着他不知道驶到哪儿去。
面前一个红灯亮起,车停下了,路边的行人行色匆匆,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时宇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薄莱,嘴上却问乔云:“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打比赛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啊?”乔云望着车窗,有点走神,“忘了,小时候比赛可多了,只记得当时赢了就高兴,输了就发脾气,心里就想下一次一定要赢回来。”
时宇笑了笑:“我记得,小时候经常被请去打那些天王挑战赛之类的比赛,赢了会有点小奖金,然后我就拿这些奖金去吃麦当劳、肯德基……”
薄莱听这话,心不由一紧。
他和时宇同一年生,时宇口中的挑战赛,其实都是和他一起去打的。他想起那时候他和时宇刚进国家队,这些小比赛成了他俩赢小金库的财路。参加比赛,平时训练,都是一起的。他俩的饭量很大,每次比赛结束后的奖金到手也并不太多,也只能在肯德基、麦当劳消费,那时候,他俩就会点好几个巨无霸,不管多少都能扫得一干二净。这些事,薄莱原以为时宇已经忘记了。
薄莱看着车窗上的自己,有些难堪,他没有接话。时宇也没有再问。
“薄莱,你什么时候去德国做膝盖手术?”乔云开口问道,男队里人人都知道薄莱膝盖有伤,前段时间去德国比赛,还去专家那儿看了膝盖的伤,医生希望他手术,也不知下文如何。
“队里最后决定还是保守治疗。”薄莱苦笑。
时宇说不出话来。他和乔云都知道,像这种旧伤,不做手术已经无法根治,仅仅保守治疗,外加比赛和训练的强度,只会累计损伤,对伤势不会有任何良性的效果。错过了手术,运动生涯或许也要进入倒计时了。
乔云知道尤涛的个性,手术的费用如果要从队里出,尤涛就不会把经费放在薄莱身上,第一是因为男单除了时宇,已经有后起之秀输送到主力队伍里来,有没有薄莱都不重要,第二是因为薄莱这几年成绩和水平已经很难再有突破,即便是膝盖的伤治好了,恐怕也很难与李宗伟抗衡。薄莱和时宇,共同撑起的天地已经不再了。
“那你自己去治呢。”时宇突然开口。
薄莱摇摇头:“队里不同意,很难出去,自作主张去了,再要回来打主力就难了,况且每年比赛那么多,不去就罚钱,手续都在队里扣着……而且……我也还是想再为队里打几年,至少团体赛……”
时宇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他想,如果薄莱能自己去国外治疗,他一定要助他一臂之力,然而,他自己也知道,他们身为国家队的球员,前程都不是完全属于自己,去留也不是能完全自己做主,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广播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放起了歌,乔云听了会前奏,恍然,原来是张国荣的《春夏秋冬》,雨小一些了,雨刮器在床上画出一道道水痕。
时宇一边开车,一边想起当年第一次打汤杯时那个乖巧、颀长、意气风发的薄莱,从小到大,他和薄莱都注定是对手,可也注定是朋友。对手和朋友之间,容不得他们做出选择,总有一输一赢。
就跟歌里唱的一样,他和薄莱同途相遇在这个星球上,不止如此,他们同样行在这条狭窄的事业道路上,多一个人的空间都不允许,多么残酷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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