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的陶余偷偷瞟一眼，又瞟一眼。特别想跟顾乾说说话，但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气氛是沉默的，却并不尴尬。

　　顾乾明明唇角抿着，下颌线的弧度却没有之前那么冷峻了。陶余觉得顾乾的心情似乎很好。

　　“去哪里呀？”陶余问，这看着不像是回顾乾家的路啊。

　　“嗯？”顾乾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把你拐卖掉。”

　　陶余马上兴奋地侧了半边身子过来。原来顾乾也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他痴汉般盯着顾乾俊朗的侧脸，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卖给谁啊？我才没人要呢。”

　　顾乾心里不知怎么就一疼，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把陶余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我要你。”

　　淦啊。又想哭了。

　　“为什么我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是要我啊？”脱口问出之后，陶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聊这个的时候吗？

　　好不容易好一点的气氛啊，他也太得意忘形了吧。

　　可是覆水难收，陶余只能低了头等待“宣判”。虽然是他主动凑过来的，但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啊。

　　车子重新行驶，顾乾的语气平静：“不是你的错。”

　　“诶？”

　　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呢。

　　“为什么？你不怪我吗？我让你损失了那么多……”陶余自己都说不下去他做的那些事情。

　　上一世的后来他还逼顾乾把肾给了陆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怪你。”

　　也许最初是怨过的，怨你为了另一个人付出那么多，怨你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折腾得那么惨，怨你看不见我在你身后，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火海中用力把他推出来的手，让顾乾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再大的怨气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更恨自己给陶余带来这些“灾难”罢了。

　　“那你之前说……”讨厌我啊。

　　“骗你的。”想让你知难而退的。

　　气氛再次凝固了一般。陶余连呼吸都是克制的。

　　他怎么会这么好命，能够拥有一个自始至终都爱他的人？

　　“不要胡思乱想。”

　　车子缓缓转进一处公寓的停车场，顾乾瞥了一眼发怔的陶余，就知道这个小孩儿是在内疚。

　　他见了自己太多年内疚的表情，对这种情绪十分敏感。

　　“啊？嗯！”陶余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稳，顾乾先一步帮他解了安全带。下车前他往外一瞅，“怎么是这里？不对，你怎么知道……”

　　“收拾东西。”

　　车子就停在他和苏唐合租的公寓楼下啊。顾乾是怎么知道的？！是苏唐那个大嘴巴说的吗？！

　　不对！

　　“收拾什么东西？”苏唐吗？那确实是欠收拾。

　　顾乾牵住他的手，大步朝着电梯走去：“你搬回家。”

　　陶余懵住了。

　　“回家？”他和顾乾……是他自作多情了吗？为什么顾乾会让他回家？

　　他已经好几年都没回家了。他根本不愿意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说什么家啊，明明是他在寄人篱下。

　　陶余的手指都变得冰冷。

　　所以不是和好……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吗？

　　陶余的家在外省，一旦回去，就很难再见到顾乾了。那句“我要你”才是“骗你的”，对吗？

　　陶余指尖颤了颤，低下头去，声若蚊呐：“好啊，我会回去的。”

　　都听你的。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你希望我回家，我就回家。

　　顾乾敏锐地捕捉到陶余的哭腔，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就看见小孩儿故作坚强的样子。

　　那种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顾乾蹙眉。

　　陶余慌乱地转开目光。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一群人走了出来。陶余局促地笑了起来：“电梯来了，我们上去吧。”

　　不行了。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啊。

　　陶余左手握着拳，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企图保持淡定。

　　顾乾按了楼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手。”

　　陶余下意识把手藏在了身后，无措地后退了一步。

　　电梯就那么点地方，他能退到哪里去？

　　顾乾不由分说地拽过他的手，小孩儿的手心四个月牙般的指甲印几乎破皮，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你在想什么？”顾乾气急，揉着他手心的力度却是温柔的，“我说什么了？”

　　“你要我搬回家……”哭腔很浓了，再说下去就要哭了。陶余猜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显得很脆弱，他自欺欺人地偏过头不让顾乾看。

　　顾乾迅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

　　没有安全感的又何止他一个呢？小孩儿还不是时时刻刻以为他会把他丢掉。

　　“傻。”低沉的嗓音含了些宠溺，莫名就安抚到了陶余。

　　“啊？”

　　“我说你搬回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