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幻想 > 《[三国同人]我真不想当主公最新章节+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章6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学武,再也没有人会用他粗糙的手揉她的头顶,再也没有人会带着她踏春游猎……
另一半却仿佛脱离了身体,高高在上地漠视着痛苦不堪的她。
前世的卫国战争中,多少师长、亲人、战友死在其中。你还没有习惯失去吗?你还是如此懦弱吗?
还是你已经习惯了受父亲的保护,习惯了做温室里的花朵,已经失去了军人的血性?所以一点点的挫折变故便让你理智全无!
两种想法不断地在脑海里撕扯、对峙,将她整个人搅得一团糟……
张辽紧随着张晗进了内堂,却一直没有上前打扰。直到张晗拔出了佩剑,作势要砍堂上的灵柩,他才快步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死者为大。”尸身易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里面怕是早已面目全非,何必再开棺,徒惹伤心罢了。
僵持片刻,张晗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松手了,佩剑摔在了脚边,她也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许久,她抬起头,几乎一字一句地问:“文远,家父何以至此?”
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血丝,但这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整个人多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张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张晗。
在他的印象中,张元熙永远是鲜活肆意的。兴致来了,就到校场找人打一架;若是累了,便随便找个无人之处躺下来,也不拘地方。
也不是没人说她离经叛道,但她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她就像山野的白鹤,洒脱而自由,不受人间约束。
可如今,她却这样颓唐。张辽心里的愧疚更甚。
是的,他愧疚。于公,他身为刺史府的僚属,却没有保护好刺史,是失职;于私,他身为元熙的好友,却辜负了她的嘱托,是失信。
他后撤两步,撩开衣袍跪下,伏地叩首,“辽护卫不力,以致使君身中流矢,不治身亡。”
看着顿首而拜的张辽,张晗自嘲一笑。怨天尤人、迁怒无辜,自己果然是被父亲宠坏了。
“战场本就凶险,非文远之过。想来家父在天之灵,也从未怪罪过文远。”
就算不提其他,张文远尽心辅助父亲,从未有过怨言。
而且若没有他,父亲的残部也回不来。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向自己解释,更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向自己请罪。
张晗端正地直起身子,肃然伏拜,以额触地,“晗先前多有冒犯,失礼之处,还望文远恕罪。”
她起身再拜,久久不起,“文远几番费心,使家……先父免于曝尸荒野。晗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眼看着张晗伏地不起,张辽只好起身去扶她。
他不会安慰人,纵然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客套话,“元熙与辽生分了。”
突然又想起使君交给他的两份帛书,便又添上一句:“元熙节哀,这是使君托我转交之物。”
两份帛书,一份留给她,一份留给阿母。内心几度挣扎,她终究还是打开了那份留给自己的帛书。
[吾儿聪慧机敏,才华不下男子,即便身处困境,亦能保全自身,吾不忧也。今将离世,惟愿吾儿平安喜乐,一生无虞。父懿留。]
一滴眼泪划过脸颊。张晗却恍如未觉,轻声问道:“先父临终前,可还有何遗言?”
张辽犹豫许久,还是将张懿临终前那句感叹告诉了她。
——平生所恨,惟胡虏未灭耳。
*
张懿久任并州刺史,在职时间长达八年。
八年里,他从没有横征暴敛、欺压良民,相反,他持身中正,爱民如子,常常身先士卒地率领军队抵御犯边的胡人。
在这个民乱四起、饿殍遍野的大汉天下,他治下的并州已经可以算得上一方乐土。虽然他没有让每个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但起码普通百姓没有性命之忧。
他的名声一向很好,并州子民也很感念他的恩德。
所以当他的灵柩回到晋阳城时,晋阳城的百姓都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迎接,就像汾阳城的百姓自愿在家门口挂上白幡一样。
往日喧哗热闹的长街,如今已经没有了喧嚣声。只有马蹄的“哒哒”声,是护送张懿灵柩的士兵在前进。
道路两旁的百姓面容不一,衣着不一,身份不一,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面容肃穆,神情悲伤,目送着张懿的灵柩慢慢离开。
灵柩畅通无阻地到了刺史府。
张晗翻身下马,对着身后的百姓长揖一礼,“多谢诸君。”百姓们慌忙避开了她的礼,有的人躲闪不及,便端正地回了礼。
听到门口的动静,王氏连忙跑了出来。她身着斩衰丧服,头发用生麻束起,梳成了丧髻。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已经哭过。
但当她真正地看到张懿的灵柩时,她反而没有哭,她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将灵柩抬到灵堂,然后牵着她的女儿进了府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的神情温柔而坚定,任谁也不知道她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张晗反握住母亲的手。
回来之前,她设想了很多次母亲见到灵柩的情景,也许母亲会哭喊,会质问,会……她甚至想好了该怎么才能有效地安抚母亲。
却唯独没料到母亲不哭也不闹,还颤抖着手将她拉回家。
她的心里酸涩非常,母亲是担心她会害怕吗?
“阿晗莫怕,虽然你阿父不在了,但是阿母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阿母在,就没人能欺负我们阿晗……”
王氏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听,张晗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
“阿母会一直陪着阿晗的——”
王氏突然安静了下来,身体一歪,就要倒在地上。
张晗连忙接住了王氏,低头一看,发现母亲已经晕了过去。
“快去喊疾医来。”张晗一边吩咐人去请疾医,一边扶着母亲回房。
她的心里又怕又急,声音也隐隐带着颤音。失去亲人实在太痛太苦了,她不想重来一世,自己还是要一个人踽踽独行,她不想再落到举目无亲的地步。
思绪越飘越远……仿佛这十五年的汉朝生活只是黄粱一梦,只是联邦元帅张晗臆想出来的泡影。
如今梦醒了,她就又变成了茕茕孑立的联邦元帅——亲友死伤殆尽,每天相伴的除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就是满心敬畏的下属。
于是她只能埋头公务,用繁忙的事务来麻痹自己的内心。她的生活单调而无趣,就像是一个信奉苦行的宗教徒……
“女郎,女郎……”侍女以为张晗因为太劳累而睡着了,轻轻地喊她。
她迷迷糊糊地想:是在喊我吗?
“女郎,夫人已经醒了,在找您呢。”张晗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上前几步,坐在了床榻上,“阿母,你要一直陪着我。”
“阿母会一直陪着你的。”王氏又抓起张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还会有一个阿弟或阿妹陪着你。”
张晗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她很少会显得如此呆愣愣的,这样子直接引得王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你刚刚没听疾医说吗?阿母怀孕了。”
张晗现在听懂了,但比起还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她显然更在乎王氏,“阿母,你要一直陪着我。”
我会接替父亲的位置,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保护父亲曾保护的子民。
我会成为这个家新的支撑,也会成为你新的依靠。
只要你一直陪着我。
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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