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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莫负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 24 章

第 24 章

肉肉喵 14072字 2023-01-29

  孟泽湖底确实有一方屏障,他后来还是亲自去看过一次的。

  事实也如暮遗所说,这屏障确有其玄妙之处,但也并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所在。

  他来之前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而来之后还是不出所料地失望了。

  待到苍冥回到委羽之地的时候,只看见彼岸已经醒了,发疯似的在院中寻找孩子。

  当看到苍冥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她的眼光只落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面色没有丝毫的轻松。

  苍冥深知她此时对他的怀疑和防备,可是自己有口不能言、也不能辩,只能守着这样沉默黯淡的日子。

  可哪怕连这样的日子也只是手心里的沙,越来越少,少得一眼可以看到尽头。

  怀中的孩子脸色很差,然而还在沉沉睡着。

  渐渐的,这孩子每日睡着的时候越来越长,偶尔醒着的时候也很少哭闹,即使哭的时候声音也细细小小的和小奶猫一样让人心疼。有时候宁可着孩子闹一些折腾一些,然而她哭闹得厉害的时候却总是因为病痛缠身,让他们看着听着心就像揪住了一样。

  彼岸只有在照顾这个孩子的时候,意识才会比往日清醒,也愿意听进去一点他的话。

  直到那一天,孩子终于病得没有一丝意识了,汤药一点喂不下去。彼岸一遍遍在孩子耳边呢喃喊着,可是孩子的气息却逐渐低得轻不可闻了。

  彼岸数次想要取血喂给孩子,苍冥都及时拦下了,可是真到了最后药石无效的那刻,苍冥终于也不忍心再拦着她,然而那血喂下去只在最开始起了一点效果,其后就再无反应了。

  孩子的死最终还是彻底压垮了彼岸最后的一点意志。

  她的意识越发混乱浑噩,拒绝再和他说一句话,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从前和当下。

  她有时候会觉得这孩子还没死,会找遍整个院落,乃至试图跑到外面发疯似的寻找;有时候她会觉得从来没有孩子,甚至有时苦苦思索也认不出他。

  只有在一件事上她表现得格外坚定和执着,她再不肯喝一口他端过来的药,一开始是血精,再后来渐渐发展成所有的药。

  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拿出符禺剑扎进过苍冥的手臂。那对苍冥造成的伤害本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她看着他手臂上汩汩流出的血却渐渐愣住了不知所措。

  苍冥伸手抹去了手臂的伤口,神色如常地给她喂药,彼岸却突然埋下头呜咽起来。苍冥把她揽在肩上,她唯一一次没有拒绝。

  可是再后来甚至只要苍冥在她视线能及的范围内,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崩溃。

  在那段时间里,所幸还有人偶能一直陪伴在她左右。

  苍冥渐渐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存在是她病情无法好转的重要原因的事实。

  然而昆仑山巅终年积雪寒冷异常,根本不是个适合养病的所在。

  他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决定把她送回到她姐姐身边,她幼时和她姐姐生活的那间小屋里。

  他常常在远处看她抱膝坐在屋前廊下,和软却寂寥的眼神和幼时一般无二。

  苍冥很少再主动出现在她眼前,送药也只送到暮遗手中。

  自从将彼岸送到她身边,他们关系无形中缓和了许多,只是两人素日都不爱言语,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即使这样,当苍冥把炼化的血精交到暮遗手中,心底多少会有尴尬。因为暮遗也是轩辕族人,因为她还是彼岸的姐姐。

  可是暮遗的反应倒比他更为坦然,甚至是漠然。

  有一次还是苍冥先提及:“她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恨我屠戮她的族人,滥杀无辜。”

  暮遗平静地听他讲完,反倒是突然不屑地冷冷一笑:“哪里无辜?”

  苍冥听了这话居然也没来由的笑出了声,紧接着不可遏制地迸发出痛快淋漓的大笑。他兀自笑了很久,笑声止息时,暮遗却还带着方才的笑意如常看着他。

  “这世上的人啊,哪个不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你会为了自己想护着的人伤害别人,我会为了自己想护着的人伤害别人,你以为那些被你杀了的人就不会为了自己想护着的人伤害别人?都是一样的,谁比谁高贵。”暮遗语气幽微冷淡,然而自有一种难言的力量暗流涌动,“因为他们人多、因为他们弱小,所以就天生占理。你今日心软,但若是来日他们得势,纠结在一起逼杀其他更无辜弱小的人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心软!”

  然而言尽于此,涉及更多的缘由,她却又讳莫如深了。

  “你却问我这些人和我的妹妹放在一起,我要选择哪个?”暮遗拉开衣袖,熟练地在右臂上划出一个深深的伤口,流出一点精血落入玉碗中却红得至纯至净、流光耀目。

  她原不是个喜欢和旁人高谈阔论是非曲直的人,于是岔开话道:“你的修为似乎又进益了。”

  原本在旁人说来该是恭维的话,由暮遗说出来,苍冥却佩服她眼光的毒辣。

  自彼岸长眠之后,他所有的心力只放在如何延续她的性命这一件事上,修行是早都荒废了的。可是修为到他如今的地步,翻手间可以轻易影响大道衍化、牵动天地法则,于是他似乎不用再刻意修行,修为便有如蓄水般轻易盈满,近数年来这样精进的速度甚至有增无减,以致他近来已经能隐隐感受到下一步的突破所在。

  可是他该为这样的进益而欣喜吗?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于是只好也把话题撇开:“听说巫咸想见你。”

  暮遗闻言眼神一凝:“我知道不必要的事你素来不管,又为着彼岸的缘故,不必要的杀戮不想再多添。”她欲言却又止,“我和他之间一点陈年旧事,不值多提。”

  内中显然还有她不愿提及的因由,暮遗不说,苍冥也不欲多问。

  然而那所谓的不足一提的小事,却让她和巫咸两人爆发了从未有过的争吵,几乎是将这些年所有的事,见得光见不得光的,都翻到了台面上。

  暮遗这段时间原本从不离开妹妹身边半步,她也不知道病重的彼岸究竟能否听懂、能听懂多少,然而心里总是不愿让她知道的。

  原本只是借一步地说两句话,但是一桩桩一件件吵过去,从她年少时母亲、族长的接连故亡、族中权力更迭波折、灭人族树威信重整纲纪,到二人虚有其表的婚姻、囚禁彼岸排除异己、加之多年来掣肘平衡中州各方势力各自积攒的异议,再回到如今轩辕氏面临的灾厄……

  吵到最后,暮遗心底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厌倦,似乎自己的一生竟然就概括在这样不堪的争吵中一笔写尽了。

  可是巫咸一点没有罢休的意思,仍不依不饶地诘问:“灭族之祸在即,你居然在此躲清闲!”

  暮遗厌烦到了极点:“你既然有这份心就该去纠集中州各方势力征讨他,何苦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他如今是什么修为你不是不知道,放眼六合宇内,谁堪和他一战?”

  巫咸冰冷阴郁的眼光像蟾蜍的黏液落在她的身上:“你是觉得你和他现今关系缓和,所以身死族灭的下场落不到自己身上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刻意与之结交、背族求荣?!”

  暮遗并不想理睬他这怨气冲天的尖酸话,只是冷淡待之、恍若未闻。

  巫咸见此不禁又道:“你别忘了你自己对当年灭那一族的态度,还以为自己多清白无辜呢?一旦苍冥知道了你做过的事情,你猜猜他会不会放过你!”

  “那既然是我自己做的事情,也就是我自己的报应,与你何干?”暮遗不想再和他多费唇舌,甚至转身欲走。

  巫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恶狠狠道:“你别妄想置身事外。”

  暮遗轻笑出声,眼底是数不尽的讽刺: “我那时候帮你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要做,你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

  “当时就不该留下你妹妹的命,到底有那一半低贱的人族血脉,以致酿成今日的灾祸。”

  暮遗终于被激怒,手中顺势幻化出短剑,牢牢抵在巫咸的腰间:“所以这些自诩高华慈悲的神族后裔,连一个无辜婴孩的性命也容不下。”

  “那又如何?天命上谕——生而不祥、祸及族裔,那是上一任巫祝,你的母亲自己算出来的!难道为了她一个人的命,就要全族的命给她陪葬吗?舍一个人保一个族,这笔账你难道算不清楚?舍小护大,我们这是在守正道。”

  “她是我妹妹,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不是你们手里的帐。”暮遗冷冷地道,语气中有决绝的杀机。

  “她不是还活着吗?”巫咸闻言眼底阴冷如旧,开口时却有了一丝和缓的退让。

  “那可不是你们大发慈悲。”暮遗毫不留情面地一语道破,“只是你,巫咸,想借我的出身来震慑族中反对你的势力,为你的大权独揽正名,才勉强答应我罢了。你也不比他们高尚,甚至你答应过我之后,背后还是对我妹妹动手了。”

  暮遗适时地阻止了巫咸即将脱口的话,眉眼弯成极清妩的月牙形,“我知道你有难处,利用完了我,还想要安抚族人。可天底下的好处怎能这么轻易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巫咸冷哼一声,可到底没再开口反驳。

  “可笑她还向苍冥求过放过你们这些人的性命。可是你们为了自己活着,到她关进琅洞之前,哪一刻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性命?即使最后不提要她的命了,也是因势利导。”彼岸拉着长长的语调格外幽魅,“什么叫因势利导呢?因为我一个个杀光了当年叫得最凶要拿她的命来护族的人,这时我问他们要不要豁出自己的命来成全全族的正道,你真该看看他们当时的丑态。”

  “你留下他们的命了?”

  “当然没有。”暮遗答得利落,“就像你们最后留下彼岸的命是因为我的哀求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我的手腕。他们既然这么做了,也该知道若有天自己身败,就该乖乖任人宰割才是。”

  “到底这么些年了,昔年不谙世事的少女也变得这么会玩弄权术了,我倒觉得唏嘘。”

  “相互利用罢了。你今日会说这句话只是因为你不甘心,你原本是只想一个人玩弄你的权术的。”

  道德之于伪君子,既可以是长矛也可以是护盾,只是巫咸玩弄得太过了些,反倒藏不住自己的嘴脸了。

  当年因为母亲和族长的接连逝世,没了庇佑,彼岸身上那一半人族的血缘几乎使她的处境朝不保夕。

  而这些,怀抱中尚是孩童的彼岸都是从来不知道的。

  她的童年静谧而安乐,暮遗从不把当时的暗流涌动表露一点到妹妹面前。

  巫咸继位多年,资历颇深,一直对独掌轩辕氏大权虎视眈眈。然而族中旧例向来是族长一、大祭师二,三足鼎立,彼此互为依靠和牵制。虽然数年间巫祝和族长接连崩逝,巫咸仅凭此就想独揽大权却是不能够的。

  无声无形却根深蒂固的旧俗和法统,有时候远比活着的人强大的多。

  然而越为族中代代相承的体统所不容,巫咸却愈加要借旧俗法统的势,以博一个名正言顺。

  他做的第一件事顺理成章的就是按例求娶上一代巫咸和巫祝的女儿,一来宣示正统;二来明里填了巫祝的缺,使自己的掌权不显得过分惹眼,暗里扶植的无依无势的暮遗形同傀儡,实则仍是他一人/大权在握。

  而另一件事,就是借彼岸的身世和命注大做文章,极力煽动轩辕氏对人族的厌恨情绪,目的是以转移和消化族中内部对巫咸掌权的不满,以此祸水外引,他这个位子反坐得更稳当。

  所谓的天理道法体统,不过是为人攫取权力的噱头和卒子。

  但权柄虽然可以被利用,发挥出全力后,又不一定还由人力所掌控。

  彼岸成了他权力道路上的牺牲品,暮遗却成了他权力路上更为复杂的存在。

  而暮遗当时太弱小了,不得已要表现得比族人都更激进更冷血,这些人才肯听一听她的一言半语留下彼岸的性命。

  可是这远远不够,彼岸的性命依然悬于一线,为了强大得足够去保护幼小的妹妹,暮遗于是顺势依附巫咸,直至由自己亲手掌握轩辕氏族的权柄。

  “这么大个地方啊,”暮遗幽幽笑道,“见不得人的脏事情多了。也就外面的人、下面的人,才以为是什么圣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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