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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余烬

肉肉喵 20888字 2023-01-28

  那一面的石壁果然要出乎意料地薄上许多,约莫只有两三寸的厚度,此时看去,已可显然见到一个大窟窿,通往另一处的空间。

  胆子大的率先向石壁后探去,却只见散落在地的森森白骨,周围还横七竖八地摊着各种锤子、锄头和铲子。其他人跟在后面进去,见到壁后的情形,也不禁暗暗纳罕。

  秦莺持着火把又驱走了一些尸虫,继而便向内走了几步,发觉出这是一条孔道,孔道四壁都是被砍凿过的痕迹。久澜跟着她再往深处走了几丈,只见尸虫渐多,又能看到两具骷髅,之后再往内走,便是一地的碎石砖,以及一个狭小的洞口。

  她们二人在洞口犹豫了一下,其他各派的人便跟上来了。霍泷先行钻了过去,随后便是一声惊呼,跟在他后面的人一出洞口,亦皆如是。

  等到久澜过去时,才发现这里面是一个宽阔的砖室,砖上都雕刻着筠竹的纹样,如同一幅巨大的壁画,精美而壮观异常。

  有几个小辈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岳梓乘最先警惕过来,连忙喝止道:“别碰,小心机关!”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只见对面几块砖石“咯噔”一声向后移去,继而便有数枚箭矢飞快地向这边发射而来。霍泷忙上前将何渭拎到一边,武翩翩也拦在仪澄身前将箭格挡开,各派的长辈都急忙护住了自家的弟子。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这一波下去后,又有更多的利箭飞来,而且一波接着一波,似延绵不绝。

  众人正觉焦头烂额之际,武翩翩忽然拾起一枚箭矢,凝聚起力道,盯准了“竹梢”的最高处,奋力地向那一点掷去。

  只见那枚箭在触及的刹那竟被那一面砖石吞了进去,而后所有的机关都停止了发射,对面的那幅筠竹图也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依旧栩栩如生。

  众人在惊诧中尚未回过神来,却见砖室的右面又忽然开出了一扇门来。武翩翩则向众人一摆手道:“都跟我来!”

  随后他们一起进入了一个迷阵。阵中弯弯绕绕,曲折迂回,一旦行错了一个岔道,便有可能迷失其中,万劫不复。一路随处可见的白骨便是最好的佐证。

  久澜被这些骷髅惹得心慌,紧跟着她的岳梓乘也流露出几分不平静,心跳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如此就更无论那些三五个缩成一团的小孩子们。但是走在前头的武翩翩却显得格外镇静,迈出的脚步坚定而不迟疑,看来竟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这个迷阵实在大而复杂,走在其中就如同置身于漩涡里,入眼尽是灰黑色的石壁,竟分辨不出多少变化,怎能不让人既惊恐又迷茫?如此走了两刻钟,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出声质问道:“武姑娘,你这是要带我们走去哪里?”

  武翩翩头也不回地道:“还能去哪里,自然是从这里走出去了!”

  那人又问道:“那还要走多久?”

  武翩翩道:“我也说不准,但是快了。”

  立时便有人一跺脚顿住了脚步,指着武翩翩叫嚷道:“什么叫说不准,你也没有把握是不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兜圈子,到底想干什么?”

  武翩翩被问得莫名其妙,径自辩驳道:“我还能干什么?我自己的弟子也在这里,我还能害了他们不成?”

  很快又有人停了下来,摇头道:“不行,我越走越觉得可疑,不能再跟着她这么走下去了,谁知道她把我们带到哪个死胡同里去了!”

  随着身后的质疑之声越来越高,这下武翩翩也忍耐不住了。她沉下脸色,冷冷道:“死胡同?那你自己走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人立刻便道:“我自己走便自己走,又有何不可?就算我走不出去,那也是我自己倒霉,总好过白白地跟着你走向死路!”

  他身旁的那人也附和道:“正是!我们也早就觉得这条路有问题了。一直绕来绕去分明只会让人更加迷失,倒还不如就往一个方向走,兴许还有一线可能。”

  稍远处的一人又问:“那兄台觉得该往哪个方向去最合适?”

  那人回道:“我们是从西边进来的,那应该是往东走最好。”

  另一人却反驳道:“那也未必,我们看这洞里的情形,分明是往北走找到出路的可能性最大。”

  一时不同门派的几个人竟就方向的问题争论不休,然而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中一人便道:“依我看,不如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能不能走出去,各凭本事吧!”

  听着背后的喧嚷愈演愈烈,武翩翩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的人群,眼眸映着火焰愈发显得锐利。久澜却在她回身的刹那,瞥见了她手中攥紧的羊皮。

  岳梓乘在看清她手中之物时却也暗自松了口气,并低声问道:“这也是……”

  武翩翩点了点头,而后扬声道:“你们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

  人群中立即有人高声叫道:“凭什么!”

  “凭什么?”武翩翩凝视着眼前许多张惊惧忿怒的脸,倏然失笑道:“你们还记得两年前敬亭山上的冲天火光吗?”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一时满堂寂静。

  武翩翩道:“那时朝野之争结束,你们终于得以向会峰阁和叶笙寒泄愤了。你们恨他们,所以火烧了会峰阁,毁了会峰阁数百年来的秘密。可事实仅就如此吗?这么些年里,你们真正深切恨着的,究竟是叶笙寒这个人,还是有他存在的会峰阁呢?”

  她面对着眼前那些各异的神色,以及这些神色下各自怀着的不同的心事,幽幽感伤道:“谁都知道,会峰阁里藏着秘籍,也藏着秘密。你们渴望秘籍,却忌惮秘密,所以那天放火烧山前,你们心照不宣地抢空了里面的秘籍,却把秘密都留在里面,只期望一把火,能够把过去的秘密都烧成灰烬,从此再不会有人知道,也就再不会有把柄。”

  众人里也有几位参与甚至策划了昔年火烧会峰阁的前辈,此时均站将出来驳斥道,如黄山派的徐良艮:“我们从中搬出那些武学,都是各自取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难道我们自己不去拿回来,还任由它们留在那里不知被什么人践踏吗?而那些已然不存在的门派,他们的秘籍算是无主的,大家各凭本事去夺,并无不妥。”

  如雁山派的霍泷:“况且会峰阁本属江南武林盟,若非因为那些东西的存在,它也不会被朝堂利用,成为反咬我们一口的利器。我们毁了那些脏东西,何错之有?”

  “那是你们觉得它是脏东西!也确然,那里面的确有许多肮脏,但也有许多并不是。”武翩翩道,“会峰阁从来都不只会收集各家的情报,历任的所有阁主们,他们还会将其任内发生过的江湖大小事宜以及奇闻秘事整理汇总,封存在情报密格的最深处。那里面或许也有各个门派不愿为人知晓的秘辛,但那更是历代阁主的心血,是江南武林盟走到今天的鉴证,是不应被毁灭的宝藏。”

  她看向岳梓乘,忽而眼里泛出了泪光,颤声问道:“你们以为师兄能帮到朝廷揪出诡门,靠的是什么呢?”

  岳梓乘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对众人说道:“昔年诡门勾结朝堂重臣,他们之间的一些来往和所做过的勾当,凡是叶兄所能得知的,其实他都有在暗自记下;他们实实在在做下的事情,也都悄然却必然地留下了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被零星地记在了会峰阁的秘簿里,彼此串联,便能勾画出线索,成为有力的物证。然而这一切,都险些混在被你们销毁的秘密里,烧为灰烬了。”

  在众人的一片震惊与唏嘘里,何渭却转了转眼眸,向岳梓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听您这么说,那就是没有被烧毁了,可是我听大师兄说,当时会峰阁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剩了呀?”

  “那是我……”武翩翩缓缓说道,“火烧会峰阁那一日,我就在那里。原本我是想去找……他的,可是火势太大,我谁也没有发现。最后眼见火就要蔓延上来了,我只能找到收藏历代阁主手记的暗格,带着它们冲出了火场……”

  她顿了一顿,而后目光穿过重重的人群看向了悠远的前方,仿佛是陷入了遐想里,眸中却浸满了温柔的悲哀。

  “我曾经听说过,那个暗格里收藏的东西对每一任阁主都很重要。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他才会提前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写好,并且放在了其中……不存私心,不存私欲,仅存道义,到最后他终究没有真正忘记。”

  久澜在看清她眼底泪意的一瞬,不禁有些许的恍惚,继而再瞥见了她手臂上露出的烧伤疤痕,顿时便了然了那些年里,被武翩翩自己埋藏在心底的不欲人知的秘密。

  那是属于翩翩韶华里的独一无二的心事,那段心事里也许就一直住着一个翩翩的少年和翩翩的自己。可她却又把这段心事埋得很深,除了她自己和难以抑制时的流露,几乎无人能发觉。

  但到底还是留下痕迹了。那也成了雕刻在她皓臂上的永不凋零的蔷薇花。

  然流年往矣,韶华蹉跎,她目光里的翩翩少年,也终于还是远走了,甚而连背影都不曾为她留下。

  那也只会是她熬不到头的相思。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对他的无尽谩骂和诅咒,每一声,每一句,砸在她的心上都是无法言之于口的委屈。

  这委屈既是为他的,也是为她自己的。

  那分明是她想念却不敢念的名字,从来都不会与污名重合在一起。可如今他却经年累月地与这些恶言并列,染上一层又一层洗不净的污浊。

  但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自己的心里固执地留下一角,存着一个至纯至净的他。

  而今他们深陷在这个看不到尽头的迷阵里,众人望向她的眼神,都令她熟悉而心酸。

  她只能举起自己手里的那块羊皮,就着烈焰火光,将它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我如今拿着的这个,也是那日从火海中抢救出来的。它不知是哪任阁主的收藏之物,就夹在手记之中,初时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张羊皮。我觉得不寻常,便将它带在了身旁,而今它浸了水,透出了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我才知晓它原是一个剑冢的机关图,所指向的方位,正是我们现下所处的琅琊山山腹中。”

  久澜轻轻“啊”了一声,不禁暗叹无巧不成书,也不禁感慨这是否就是上天给予武翩翩这若干年岁里无言心意的一次回应和补偿。

  而武翩翩那些原本如波涛般翻腾着的情绪,也在她愈渐沉稳和从容的神色里,渐渐地平静、平息,最终成就了一位年轻却不稚嫩的名门领袖。

  只见她的眸光越发坚毅,并带着沉静而浅淡的笑意,对众人道:“所以,诸位同道中若还有不信任我的,也大可自行摸索出路,但我敢相信,你们的选择并不会好过跟随我,跟随我们大家。”

  立时何渭便高举起了手,大声说道:“我相信武姑娘,我愿意跟随武姑娘一起走出去!”

  各家的小辈们也纷纷举起了手,高声道:“我也愿意!”

  薛仪澄道:“那我们所有人都一起走,谁也不要离队,一个都不少,如何?”

  岳梓乘拍了拍手,笑道:“我觉得甚好!不知各位前辈们觉得呢?”

  各家门派的长辈们看着周围的小辈笑意深深,兴致高昂,眼中皆如同被点燃了希望般,便互相悠长地对望了数眼,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各派的小辈和长辈均无异议,那么夹在中间的那一小部分人自然也不能反对什么。武翩翩颇为感动,眸中也终于映出了欣喜的光辉。

  “先前我翻过那一页页的纸张,也曾痛心却无可奈何地,看着江南武林盟一步一步从齐心谋划走向勾心斗角。两年前那一把火下去,也将我们各派之间的联结烧得再不复从前。而今日的这些小辈们,我愿他们不要再重蹈我们的覆辙。”

  秦莺与顾久澈静静地站在人群中间,放眼望着星点火光连结汇集,如同涓流汇成江河,共同向大海奔腾而去,因而也就不由地回想起自己教内各宗之间的暗自倾轧,顿时备受触动,感喟良多。

  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往往最后一击致命的,是源于内部的自杀自灭。

  据武翩翩所说,此处是一座剑冢,然而依一路行来的所见,倒更像是一座陵墓,且如此感受,尤以进入地宫后为甚。

  久澜初入这地宫时,也暗暗心惊了一番。她先前所见过的那幅筠竹砖雕,其纹样之精细,已令她啧啧称奇,但如今的这座地宫里,却是四面环竹,郁郁苍苍,且枝叶分明,就如同置身于竹林之中,恍若风动时便能见枝杈摇曳,能闻筠竹梢头的沙沙轻响。

  若非地面上的那几具残骸煞风景地为这片“竹林”添上了阴森诡异的气氛,恐怕众人当真要分不清真幻了。岳梓乘环视了一周,隐隐觉得不安,便问武翩翩道:“这是什么剑冢?”

  武翩翩摇头道:“不知。”

  “不知……”岳梓乘喃喃道,“如此诡异的剑冢,恐怕并非等闲之辈所建。它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武翩翩仔细地盯着手里的那幅机关图,并时而望向四周,半晌回道:“这座剑冢,看似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口,但实则三个都是迷惑,只有一个出口是真实的。我们从西面进来的这个,原本应是一条死路,且一路会有迷阵、箭阵、瘴阵三种机关。我们一路上所见到的尸骨,也应该都是找错了出路,触发了机关而致死的。”

  “那照这么说,我们最先见到的那一批尸骨,大约便是因为发现了那是一条死路,所以才想要从砖室中另辟出路逃离,结果开凿了一半却瘴毒发作或是力尽而死,以致功败垂成。”久澜听闻,敛眉思索道。

  岳梓乘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么真正的出口在哪一方?”

  武翩翩道:“在南方,但具体的方位不知。”片晌又补充道:“另则图上有说,如若地宫石棺里的剑被取出,那么墓中的流珠阵就会触发,南方的断龙石也会落下,封住唯一的出口。”

  话音一落,三个人同时都怔了一下,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墓室中央的石棺。这时傅仪淳忽上前道:“师父,我们方才发现了几个字,但是都不大认得。”

  武翩翩忙问道:“在何处?”

  傅仪淳向后一指,便领着他们三人去往齐云派小辈围集的地方。岳梓乘持着火把靠近,由上到下逐字地将石刻照得分明。

  “幽……篁……故……主,慕……容……”

  只这篆体的六个字,其余的尽皆无法辨认。

  “幽篁故主,那不是?”久澜蓦地看向岳梓乘手里执着的那把剑。岳梓乘也眉头紧锁,握紧了青锋的剑柄。

  想来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盗墓人就是从这里拿走的青锋了。而其后的百余年间,或许也并非没有人找到过这里,只是他们进来了,却无一人生还,因而也就再无人能知晓,也再也没有关于此间的新的传说。

  “如此看来,这个墓中的机关已经触发过了。”武翩翩黯然地低下头,沉吟道。

  “可若是,我将此剑归还,又会如何?”岳梓乘却忽然举起青锋,沉声而问。

  武翩翩张了张嘴,目光也在岳梓乘的脸上和手中的机关图间来回流转,继而轻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确定,或许断龙石会重新开启,又或许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无论哪一种结果,这把剑都会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岳梓乘却微微一笑,道:“那又何妨?但凡有一线生机,总归要一试!况且,它原本就不属于我。”

  武翩翩望着那柄青锋,许久缓缓地垂下了眼眸,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确是意料中他会做出的回答,久澜想着。

  他与这把剑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呢?从云岩道长的手中接过这把剑起,而后数年寥寥,更多的时候里他恐都是茕茕一人,唯一剑一影相随而已。

  也许它就是师父的期许,会是担负门派时的坚守,也会是逆境里的守护。如若他是飘荡于汪洋中的一叶帆,那它兴许就是一片桨。如若他要攀上无人境地里的那座险峰,那它兴许又会成为独立危崖时仅能攥在手里的一张保命符。

  它曾在乱世里助阵他披荆斩棘,成为临危受命的少年掌门紧握手中的利刃,替他平添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势;也在退隐后的时光里庇护身侧,变成抛却修为却仍奔走于红尘的他最后能抓在手里的倚仗,那青冽如旧的剑锋,依然还是窥伺于暗中蠢蠢欲动的敌人不容忽视的忌惮。

  它的剑锋上也染过许多人的鲜血,既有他的敌人的,也有他的爱人的,就顺着那道刃口缓缓流下,滴落在土壤里。

  它或许承载过一个人一段过往里肩负过的一切,伴他度过最艰难也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

  但在此时此刻,它却也仅是一把剑而已。

  当他走向那个棺椁,缓慢而沉稳地推开那扇棺门,将这柄随身多年的佩剑重新地葬入了它的坟墓,久澜的心里,也确和他一样有过满怀的感伤与期待。

  随后便在所有人的惊呼里,她隐隐地听见了从南方传来的巨石移动的喀喀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就恰似这一瞬间跃然于所有人眼前的愈发明亮的生的光芒。

  他成功了。他们所有人都成功了。

  鼻间的空气仿佛沁着花朵的清香,漏过指缝的阳光也清透的如同梦中的幻影。稍后一阵清甜和暖的山风捎来三两声燕雀的低语,远处胭脂色的花海也寥寥几笔渲染出一抹掩映在繁茂枝叶里的嫣红亭角。

  曾听闻在黑暗里潜行的人会逐渐忘却对时间的概念,即便半日的光阴也恍若流转了十载,她如今便深有所悟。满目的惬意安然只衬得她的心跳声越发的突兀,但春日午后的慵懒韶光又诱惑着她贪婪地呼吸着周围饱满而充盈生命的气息。

  这正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劫后余生。

  萧茵也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会看到结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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