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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HERO

迟雎 16327字 2023-01-28

  简灼才发现陈旭那个学生,就是经常在朋友圈里骂周恕琛的那个女孩竟然也跟着去了,好像是因为什么研究生辩论会的辩题入选了。

  他怕叨扰周恕琛,难道还怕打扰学生吗!于是简灼曲曲折折地和那个叫方芸的女孩聊了一大圈,一声一个“姐姐”,叫得比谁都甜。

  看见方芸发来的日程表,才知道原来那个学术会议日程的第一天竟然是参观南京,还先特邀了南大历史系的老师。大概就是繁琐乏味的团建活动,还要跟几个后勤在后面拍照,作为会议活动开展图片的素材。

  这些东西听着就很无聊,简灼本来是周恕琛应该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但在那个会议报告里的推送里,他一眼就看见了周恕琛。

  简灼从没见过一个人在团建活动的垃圾摄影里也能显得那么好看,大概那摄像就是动了私心,专挑好看的人照。

  照片里的鸡鸣寺的樱花开得脆弱却烈,朱楹碧瓦,早晨落下的雨那时仍未散开,盈起浓浓雨雾。周恕琛侧对着镜头,脸是冷的,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正撑开一把暗红的伞,潋白的花瓣飘下来点在还未完全展开的伞面上。

  “很民国”,简灼看见方芸这么形容。

  他有点看怔了,只觉得方芸说得对,周恕琛这样竟然很像一个时代里深怀国运的青年。应该也因为南京这个地方加持不少,在简灼的印象里,南京这座城市是有些忧郁的,带来一种灯影繁荣和命运齿轮调和后剩下的闷,能够契上他那能记起的为数不多的诗句里的“多少楼台烟雨中”。

  简灼觉得周恕琛很神奇,因为事实上周恕琛十分抗拒拍照这件事情,从原来在凤凰城的那张拍立得就可以看出来,加上那个时期周恕琛也并不像现在这样温敛,表情能够显出十足十地不耐烦,可那些不多的定格下来的照片竟全都很好看。

  “六点基本行程就都结束了。”方芸对他说,“但周老师可能会和新型医疗器械展会上的那些公司里的人吃饭,毕竟除了做一个医生以外,他也是个商人。”

  这让简灼更憋屈了,那周恕琛为什么还不联系他呢,这都快十点了。

  他没有等来周恕琛,而是等来了齐弈柯的电话。

  简灼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当他听见齐弈柯口中那几个对他显得晦涩却又并不完全陌生的词语的时候。

  DI被拘留了,因为斗殴伤人,并且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十足十的激进疯狂,被警察怀疑,现在在等尿检结果。

  “是不是真的?”简灼听见自己问,“我说吸毒的事。”

  那端的齐弈柯没有回答,只让简灼最近就待在家里,别往OSOM工作室跑了。

  “齐弈柯我**妈!你早知道是不是?”简灼神经质地突然吼起来,“为什么不早点拦着他!”

  齐弈柯不想跟简灼吵,因为他明白简灼的底线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敏感和执着,像上次LUXE那个聚会上一样。

  “这是别人自己的事,你要我怎么拦?”齐弈柯说,“这东西没那么好戒。”

  简灼没再说话,他知道齐弈柯说得对,这圈子出这种事情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真就只是别人自己的选择,好话歹话说尽了以后,像他们这样的外人就再不能做更多了。

  简灼茫然地,突然想起很多小事,DI是OSOM里除齐弈柯以外第一个不对他表现出轻蔑情绪的人,在他念高中的时候还会隔三差五地就把他带到各种各样的新店里吃吃喝喝,还会教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的他用Cubase。那时简灼只觉得DI朋友很多,音乐也做得精良,人也好,活得光鲜又亮丽。

  简灼觉得难过,释放情绪的方式不独独只这一种,说要借此来寻找灵感就更是虚伪,这么恶心的事情为什么要去碰呢?他生理性对此厌恶,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件只关于做出这个选择的人一个人的事,还会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殃及更多的人。

  “你在哪?”简灼问,声音低低的,像是梦呓。

  简灼到齐弈柯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他是走路来的,在路程中这么长的时间里却意外地什么也没有想,头脑就像这样空空荡荡一片。

  一开门简灼就看见那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断着好多好多烟头,整个房子都弥着一股混乱的烟味。

  齐弈柯装的十分若无其事地给简灼倒水,将烟嘴咬得干瘪异常,可简灼觉得他十分焦虑。

  “迟早有这么一天的。”然后齐弈柯说,“他以前给我说只飞叶子,我没想过怀疑他。可你也知道,陈麟迪朋友很多。”

  不知道是这呛人的烟味还是什么,简灼总觉得自己几近窒息,“你是说他是被朋友骗去搞这个的吗。”

  “陈麟迪精神状态一直都挺不好,家庭关系比较复杂,他压力挺大的。以前有躁狂症,但他给我说的早好了……我不知道。”齐弈柯说,“可能真的是没办法,想要开心起来对他来说应该挺难的。”

  简灼抿了抿唇,没能再说出话来。

  “没什么可不可怜的。”齐弈柯盯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烟灰缸,“谁都不无辜,别再想了。”

  “大哥知道吗?”简灼转头问。

  “我没告诉他,但他应该知道了。陈麟迪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最近也别上网了。”齐弈柯又按灭一颗烟头,“这件事不知道被谁爆出来了,网上骂的很难听。你也不要在公众场合去给陈麟迪说话,再怎么样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错的,影响不好。”

  简灼手机一直一直震,他早看见有人借机煽风点火,说他们玩说唱的基本都是毒咖,社会底层的烂泥堆在一起;而有些人看起来说的很温柔,只是讲以后再不会听DI的歌,谁知道那些歌是在什么情景下写出来的呢。

  挺悲哀的吧,简灼觉得难受,污点能把一切盖了,以前镶在身上的钻石很快就会都被舆论扔进沼泽里。他不是为DI开脱,也能理解旁观者的心理,而且说到憎恶,他也应该是最有立场的那一个。

  “DI是认真在做歌的。”简灼只是说。

  “很快就会被忘记的,所有事情都是这样。”齐弈柯看简灼脸色不好,“你别又去想那件事了。”

  “我不会忘。”简灼开口的时候喉咙有点哑了,不知道是借着这个回答再说谁:“我如果也忘了,这世上就没人记得他的好了。”

  简灼还是没能听齐弈柯的话别再想,他一个人去到OSOM工作室,给主人走了就彻底没人管的来福换了猫粮。

  在以往的日子里来福不太亲他,全OSOM就只认陈麟迪一个人,可今夜来福却挤在了他的裤管边,蜷缩着圈成一团。

  来福是一只灰色的英短,虽然不很懒,但已经是一只年纪不小的猫了。来福比他来得早,好几年前就占领了工作室后面的休息室了,中途OSOM工作室搬过几次,它也见证了全程;还见证一群怀抱理想主义的男孩渐渐长成各自有各自烦恼的普通人,见证新的又来,再见证旧的又走。

  然后简灼去了西边寺下的公墓,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突然很想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离了学校这种象牙塔,简灼的十八岁以后突然涌来了太多太多的事。

  大概在刚念初中的时候,他父母离了婚。他母亲温妍过了一年改嫁,继父也并不是个坏人,对他和简沫其实很好,甚至在短暂的相处里做到比亲生父亲更好,但简灼仍然从没将他当作过父亲,到现在也总是喊“叔叔”。

  虽然在那以前简风和简灼的见面不比电话多,但总归都是很好的印象,所以这让他根本不能理解温妍嘴里的“人渣”。

  在简灼很小的时候,他总是拿着简风不多的几张照片给全班看,得到“你和你爸爸一样帅”的评价是那时候他最开心的事情。照片上的简风刚刚从警校里出来,朝镜头笑得灿烂。

  那真的是一个很酷的职业,简灼从小都这么觉得,甚至到现在他也会想,在平行世界里的简灼应该也会选择去做一名边防缉毒警。

  于是在与父亲温情不多的情形下,崇拜已然成了占据最重的情感。

  真正在父母离婚后,他甚至连电话都再没有收到过,记忆里那人的声音竟然都已经变得模糊。但在他十八岁成人礼的那一天,他看见了简风。

  简风一点也不像他印象里那样挺拔,瘦的离谱,身上的西装都显得空荡荡的,如果不是班主任朝他解释,他可能根本都认不出来。

  那时候简灼莫名觉得难堪,觉得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别人父亲一样“体面”。直到走出学校很远,他才转头和简风说话,简风只是跟在他后面走,似乎什么都明白似的一言不发。

  那个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但都是简风问他很多事情,对于他问出的问题都避重就轻。在听说简灼说他想做音乐的时候,简风眼睛亮了一下,说真好,我孩子还有音乐细胞。要走的路就要一直往前走,永远不要迟疑回头。

  全程简风没有说任何有关于道歉的话,他知道简灼真正缺的并不是这一句道歉。他缺席了太多年,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简灼最后只记得简风送了他一只对于当时的他很贵的表,还有一句“要是有一天能听见你给我写一首歌就好了”。

  那时候简灼其实很想和他拥抱一下,可他们分开太久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简风是警察,是他的榜样,无论他是否留在简灼身边,简灼都始终觉得简风总是他前进的力量之一。

  后来温妍听说了简灼见到了简风的事情,表现出了浓烈的厌恶,骂骂咧咧说应该告诉简灼真相了。

  简风是云南边防缉毒警,在简沫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调过去了。那时***毒品正处于泛滥时期,于是简风一直都留在边境执行任务,很少回家。

  温妍说简风不顾家也挣不来荣光,甚至在后面抵不过诱惑染上了毒瘾。她说着说着开始有些崩溃,问简灼,说着搞笑吗,你爸爸坐过牢,明明是缉毒警,竟然也还能步那些毒贩的后尘。

  那时候简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崩塌了,原来他一直以来所信仰的东西都是他主观臆想的,那些力量也不是真的,他爸爸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那个十八岁的夏天简灼过得很糟,暴雨连绵又闷热难耐,成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笼,囚住了他以为的那个未来。

  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夏天,横刺了他整一个少年时代。

  去年冬天,有人突然通过电话找到他,说是他爸爸的同事,想见他一面。

  那人自称李叔,说是从训练时就和简风认识了。然后李叔递给了简灼一个纸箱,说这就是简哥留下来的东西了。

  简灼在那时候才真真切切地离简风这个人更近了一步。

  在问题愈发严重的情况下,上级也给了出压力,让缉毒队不得不放弃以往在外围收网的方法,派简风等几名缉毒警成为卧底混进毒窝。

  李叔说,“在那个时候你没有办法犹豫的,所有毒贩都长期站在刀尖上,敏感的难以想象,只要你微微一迟疑,就会有人过来质疑你是不是警察。所有卧底为了不露底,总是一边被迫一次次地陪着罪犯吸食毒品,一边小心翼翼地套取线索。我们牺牲了太多同志,简风赌不起。”

  李叔无奈到很悲哀,“在击破一个窝点后,简风就被送去戒毒所,但***这种东西不是靠毅力就能戒掉的,缉毒警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有任何的法外豁免权,他做错事情就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简风一直以来过得很痛苦,成为边防缉毒警是他人生里最光荣的事情,但在成为卧底以后,他被迫往另一个极端的暗处跌去了,那和他的初衷一点也不符合。后来他再不想听见有人叫他警察,他说他不配。”李叔递给了简灼一个纸箱,“前天简风走了,可那对他来说,说不定才是一种彻底解脱。我看见你是他手机里唯一存的号码,这是他留下来的东西,你收好吧。”

  简灼脑子一阵轰鸣,打开纸箱的手都不争气地抖得不像样。

  简风一直以来做卧底,各个时期的警队制服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穿,都是崭新的,妥妥帖帖地叠在纸箱里,上面再压着一块三等功奖章,和一张全家福。

  那就是简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在这世界上拥有过的最珍贵东西的全部了。

  简灼觉得茫然,简风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一块三等功奖章,三年的有期徒刑,和一生的与毒品周旋。

  周恕琛原来问过他,为什么要把父亲送的他最珍贵的表卖掉。

  并不是简沫想的那样,换钱去吃喝玩乐。那时是他自己没出息,刚刚离了家,也没拿得出手的作品,日子挺不好过,差点连自己也养不活。他没办法,说他封建迷信也好,他只是想让简风稍微过得好点。

  他卖掉了简风给他的表,也花光了最后一点的积蓄,让简风睡在了一个更体面的地方。

  但在那之后他再没来过,今晚是第一次。

  简灼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石碑上只有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样。他俯身用手拔掉那些蔓生出来的杂草,手心被一些不知名的锐利小叶割伤。

  他觉得自己挺傻-逼的,在墓前竟然也会真正地说话说出声来,好像这样就能填补这些年简风与他空间上空荡的鸿沟。

  他说简风好久不见,你以前不回来看我,所以我这一年没来你也没有资格怪我。又说我朋友又因为这个毁掉啦,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当时是不是也很绝望啊。

  简灼顿了顿,又说:“他们都在后面骂你,骂的很难听。妈和大姨她们,明明什么也不明白。”

  “我不懂,为什么这些事情还是这么多……”简灼茫然地盯着石碑,“你以前做的事情真的对这个社会有一点点的帮助吗,你的付出,又真的值得吗?”

  简灼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放了首歌,在他前段日子那张mixtape的最后,一首old school。

  “我给你写歌了,叫HERO,挺牛吧。”简灼说,突然想起成人礼他见简风的最后一面,简风对他说,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简灼突然有点绷不住了,明明他在听见简风死讯的时候都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

  像是脱力般,简灼一下跪倒在墓碑前,头抵在青石板上,甚至隐隐约约嗑出血印来。他眼睛瞪得很大,但最终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一颗一颗地,狠狠砸在石面上。

  简灼的喉里发出一些无意义地呜咽,他说,爸,我给你写了歌。又说,爸,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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