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傅真的初吻，她笑到一半就僵住了。

　　他们聚在光线昏暗的包厢，空气里烟酒刺鼻，李自俞吹口哨带头起哄。

　　傅真却只感觉到周骥的存在。

　　他唇上有淡淡的橘子味。

　　周骥心脏猛跳，面上倒平静得很，只是贴着她碰了碰，便坐回去。

　　李自俞没看过瘾，煽风点火：“怎么不亲了？你们继续，说好一分……”

　　“够了。”

　　周骥和宋泽几乎是同时出声，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彼此，眼神幽深。

　　不过一秒时间，宋泽目光从周骥转到李自俞那边，劝道：“差不多得了，你别闹太过。”

　　周骥不如宋泽好脾气，他喉咙干涩，克制住喝水的冲动，神情不善盯着李自俞，放狠话：“你完蛋了。”

　　李自俞一把抱住陈灵锐胳膊，一脸贱兮兮的样子：“我好怕怕，锐妹你保护我。”

　　陈灵锐正恼怒他戏弄傅真，毫不客气将他推开，对周骥说：“请随意。”

　　李自俞揪心状：“你无情，你残酷，你心狠手辣。”

　　傅真竭力不去回想刚才的吻，拆他台：“还珠格格看多了吧。”

　　周骥侧头瞧她，勾起一个笑。

　　傅真做不到他这么镇定，眼神飘忽不定，又不愿意躲闪，泄露心底的虚势。

　　好在这时宋泽拿起瓶子递给周骥，他说：“你来。”

　　傅真转移注意力，她瞬间来了精神，有仇报仇，有怨抱怨，递给周骥一个期待的眼神。

　　周骥又笑了，他说：“想想怎么罚他。”

　　李自俞笑话他：“谁给你的自信一定就……”

　　周骥没功夫跟他嘴头纠缠，倾身将瓶子平放到长桌上，看似无意旋了一下，在大家看戏的注目礼中，最终瓶口稳稳对准了李自俞。

　　傅真“噗”的乐出声来，陈灵锐补上一句：“活该。”

　　周骥回头问傅真：“想好了吗？”

　　傅真点头，朝他勾勾手指，周骥把耳朵凑过去，她小声支招，热热的气息吹进去，痒到了心里，他没忍住笑。

　　李自俞见此，求生欲上线：“你们别太过分。”

　　“不过分。”周骥一本正经问，“你选真心话？”

　　“诈我？”李自俞自以为机智，“大冒险。”

　　“给你锐妹写100字以上的男朋友保证书，声情并茂朗读三遍。”

　　陈灵锐听了喜形于色，对傅真竖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傅真朝她眨眨眼睛，给李自俞挖坑：“这不过分吧？”

　　李自俞哪里敢反驳，心苦面甜：“要我说这都不能算作惩罚。”

　　周骥接：“当然，真正的惩罚在后面。”

　　游戏的后半轮，李自俞运气就有那么衰，输了几次，经历喝醋、亲墙、卫生间唱歌等悲惨遭遇。

　　他指着周骥和傅真控诉：“你们狼狈为奸。”又指责宋泽，“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然后转向陈灵锐，“锐妹你好狠的心啊。”

　　他不去演戏简直浪费天赋。

　　傅真笑得肚皮痛，心里想那个吻就这么揭过去了，哪想散场后周骥却让宋泽几人先走，他对她说：“我们聊聊。”

　　傅真几乎可以肯定，揭不过去了。

　　“聊什么？”她立即推脱，“这么晚了，我要和锐锐一起回家，不然我妈那里不好交代。”

　　周骥没给她逃避的机会，他对陈灵锐说：“你等她一会儿。”

　　直到傅真跟着周骥离开后，陈灵锐才后知后觉懊悔：她凭什么这么听话？他叫等就等？

　　宋泽定定注视两人背影，表情晦涩，然后他一声不吭骑车回家。

　　周骥带傅真去了楼顶，天台没有灯。年节满街红灯笼，亮光映上来，模糊看个大概。

　　昏沉沉的夜色中她反而愈发清晰，脸莹白，眼亮亮的，仿佛天上星月。他目光落到她唇上，满街灯笼红，沾了上去。

　　周骥不由自主回想吻她的滋味，软得不可思议。但他又立即想起她的硬气话——

　　“谁玩不起？”

　　“游戏而已。”

　　如果不是他，那她也会这么配合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周骥不禁一阵火起，没好气问：“是不是随便什么人，你都让他亲？”

　　傅真瞬间理解他什么意思，她反问：“是不是随便什么人，你都亲？”

　　周骥肯定地说：“如果是别的女生，我不会亲。”

　　“那我和你一样，如果是别的男生，我不会让他亲。”

　　也许是她回答得太顺口了，听起来少了几分诚意。

　　这个时候街角燃起一簇簇烟花，两人同时望了出去。

　　傅真胳膊压在天台阑干上，瞧着不远处笑闹的一群玩伴，她便回忆起前几年除夕夜，她偷偷溜出家，和他一人抱两盒小烟花，跑到镇外的偏僻公路，寒风中能玩一小时。

　　周骥脑子里浮现出那时女孩被烟火映亮的灿烂笑脸，他不自觉笑：“还想放烟花吗？”

　　“现在？”傅真转回头问。

　　“明晚。”周骥看着她，他顿了下，有了决定，说，“刚才，不是游戏而已。”

　　游戏之前，李自俞就向周骥提示：“瞧好了，一会儿哥们助你一臂之力。”

　　周骥当即言辞拒绝：“你少添乱。”

　　可李自俞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倒也不是当真计较傅真的护妹行为，而是实在看不下去周骥藏着掖着压抑感情，按照他的说法：“你不主动，怎么可能和她发生故事？”

　　作为好兄弟，李自俞该出手时就出手，肩负起帮他们制造故事的义务。

　　他自认做了件好事，可他的好兄弟周骥太不是东西，脸皮比城墙厚，道貌岸然充当受害者，打击报复起来可一点没留情。

　　周骥心底是承了李自俞情的，他为他搭好了桥铺好了路，难道他放着捷径不走，继续绕弯子？

　　更何况，不亲也还罢了，他不打算用旁门左道的。她自己主动挑起，这下亲都亲了，没道理再遮掩自己一颗真心。

　　“你懂我的意思吗？”周骥问，一把温柔嗓子，添上五分蛊惑。

　　阅读理解是傅真强项，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随着少女动作，她额边的发掉下来一缕，周骥伸手拨开，别到她耳后，一边问：“真的懂？”

　　他指尖冰凉，擦过她耳廓，傅真哆嗦了一下，倒不是冷的，很难得在他面前紧张。

　　“我语文经常考前十好不好？”

　　周骥乐，他认真“嗯”了一声，“我相信你真的懂了。”

　　少年变脸极快，紧接着收了笑，换上认真神色，小心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傅真与他对视了两秒，心里想，都到这份上了，她能退吗？

　　她不是缩头乌龟的性格。

　　“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对李自俞说，我就是玩不起。他也拿我没办法。”傅真声音轻快，心跳得急。

　　周骥英俊眉眼立刻弯起来，“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我觉得你这个也字用得非常好。”傅真夸他。

　　周骥愉快笑出声来。

　　傅真转了回去，面对街景，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几番努力，压不平，遂放弃。

　　他偏过头偷看她，趁她不注意，握住了她阑干上的手。傅真象征性挣了挣，他坚持不放，她也就妥协了。

　　周骥心定下来，牵着她的手十字紧扣，宣布：“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就这么定了。”

　　傅真热着脸“嗯”了一声，然后她问：“我们怎么跟锐锐他们说这件事？”

　　“他们又不是傻子。”周骥低头看她，笑，“陈灵锐心里比你清楚。”

　　这倒是，傅真心想，那李自俞就更不用提了。

　　“宋泽呢？”

　　“他知道。”

　　“他怎么知道？”傅真惊讶。

　　“他怎么知道不重要，我们不如想想，如何搞定你爸和我爷。”周骥却说。

　　“这也……太早了吧。”

　　刚刚确立关系，新的身份经不经得住考验，还得另说。徒劳增添压力，不是她本意。

　　“不早。”周骥看穿她的想法，他手上力度紧了紧，“我跟你说，和我在一起，就别想分开了。”

　　说完尤觉不够到位，重重补充：“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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