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小长假，董亚华给傅真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因周骥提前说好要带她出去玩，她便告诉母亲，等到放寒假再回。

　　董亚华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心情失落，难免絮絮叨叨一番。末了，给她汇了一笔生活费。

　　倒也巧，同时到账的还有傅惠给的零用钱。

　　傅真大学几年，傅惠薪资涨得厉害，于是常常给她钱花，她手头就没紧过。

　　她向周骥感叹道：“我姐对我真好啊。”

　　周骥不要脸，挑着眉反问：“难道哥哥我对你哪里不好吗？”

　　傅真也是服了气，不知他哪来的对“哥哥”的执念，她说：“你琴姨年底就生个小周出来，满足你想当哥的愿望。”

　　他眼底有笑，意味深长看她：“那哪能和你一样，你说呢？”

　　傅真心里仿佛攒起一簇火苗，她被烫了一下，躲开他黑漆漆的眼，轻“哼”一声：“反正我姐对我就是好。”

　　周骥目光定在少女身上两秒，才正经道：“她对你好是应该，她欠你的，这点补偿算什么。”

　　她不爱听了，立刻表示不满，声音骄横：“都强调多少次了，我心甘情愿的。照你这么说，如果以后你后悔读美院，也是我欠你的？”

　　“我绝不后悔。” 周骥含笑投降，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傅真耳朵先红，然后引到了脸上，像抹了胭脂一样。

　　整个国庆节，天都晴着。这时已渐渐入秋，太阳褪温，风里带落叶味道，适宜出行。

　　那天两人到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傅真不恐高不晕水不怕鬼，周骥拉着她上天入“海”，摆足把所有项目都光顾一遍的架势。傍晚夕阳旖旎，傅真尽兴了，精疲力竭。

　　晚上吃火锅，周骥拿了菜单，刷刷刷画勾。傅真喝着免费荞麦茶，提醒：“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别点太多，吃不完浪费。”

　　周骥“嗯”一声，又加了道她喜欢的鲜毛肚。

　　结果真如傅真所料，剩不少。她秉承着节约每一粒粮食的优秀品质，逼他跟着多吃，末了都撑坏。

　　傅真今天穿一件修身T恤，肚子藏不住，她感到罪恶，两手捏着鼓起来的肉向他抗议：“你再这么大手大脚，我会胖得很快。”

　　周骥瞥了一眼，手伸过去，被她一把拍开。他乐坏了：“你缺心眼吗？吃不完就算了，我缺那几个菜钱。”

　　“说得好像钱是你自己赚的一样。”傅真挺直背收腹。

　　“不管是不是自己赚得，总之是我的，你不用替我省。”周骥瞧她收腹收得痛苦，好笑道，“胖就胖吧，我又不会嫌弃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傅真想到网上的段子，打趣道， “听说你们可是十年如一日的专一，十八岁时，只喜欢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生，到了二十八岁三十八岁，还是只喜欢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孩子。”

　　周骥若有所思“嗯”一声：“十年如一日的专一我承认，至于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生……”说到这里他侧过头，少女满脸胶原蛋白，模样清纯不失娇俏，他视线向下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心一乱，不自在收回目光。

　　年轻，漂亮，身材好，她一一对上号。

　　“未必你不喜欢？”傅真撇嘴。

　　“我喜欢。”周骥意有所指。他没说完整的是——

　　是你我就喜欢。

　　“我就知道。”傅真鄙视他，“好色，肤浅，视觉动物，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不好。”周骥辩解。

　　傅真哼，转即笑开了：“我也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年轻帅气身材好的男孩子。”

　　于是周骥当着她撩起了衣袖，展示他因日常举铁锻炼而优越的手臂肌肉：“你看我这样的行不行？”

　　路边的人闻言看过来，傅真脸发烧，敷衍：“还行。”

　　“就只是还行？”

　　“你快放下来吧，丢脸死了……”

　　“……”

　　两人就这样笑闹着，肩并肩沿着江边散步消食，水中倒映高楼灯火，对岸或黄或白的光，深深沉入江底。

　　混混沌沌的璀璨夜色里，心却明朗。

　　他们一直走着，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间不知不觉溜走，直到错过回学校的末班车。

　　后来打车也不太顺，连着四五辆都载了人，好不容易拦到空车，行驶到立交桥上堵住了，磨磨蹭蹭耽搁许久，没赶上学校门禁时间。

　　校外不缺酒店，只是傅真忘了带身|份|证，两人不得不住一间房。周骥先进楼，订好房间后打电话给她：“721，你上来。”

　　傅真经过前台时候，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幸好工作人员眼皮都没掀一下。

　　进了电梯，她松口气。到7楼，周骥等在门外。

　　房间挺大，不过只有一张大床，意味不言而喻。

　　傅真本就觉得别扭，这下更不好意思了，埋怨的语气：“你怎么不订双人标间？”

　　周骥似笑非笑看她：“这能怪我吗？”

　　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无理取闹。

　　傅真无法反驳，别开眼睛。

　　周骥突然问她：“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傅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怕什么？”周骥坏坏说道。

　　他这是挑衅？

　　傅真立刻斜眼横他：“难道你敢对我做什么吗？”

　　周骥识时务，做低伏小：“我不敢。”

　　她轻哼道：“谅你也不敢。”

　　周骥补充：“要做什么也是你对我做。”

　　傅真被逗乐：“你想多了。”

　　“要看会儿电视吗？”他见她放松下来，扯了扯唇角。

　　“不了。”傅真长长打了个哈欠，这一天耗尽她体力，“我好累啊，想睡觉了。”

　　说着，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眼睛一闭：“我睡这头，你睡那头。”

　　周骥盯着她，眼神沉沉。

　　傅真没得到回应，慢吞吞睁眼望他，不期然望进他深不可测的双目里。

　　她一阵心悸，强装镇定，“干吗？”

　　周骥过去拉她起来：“不爱干净，出一身汗怎么睡得着？先去洗澡。”

　　“谁不爱干净了？你才不爱干净。”傅真炸毛，解释，“没有衣服换，我明天早晨回宿舍再洗。”

　　“你闻闻自己身上什么味儿？”周骥无奈。

　　傅真手臂抬到鼻子边，苦了脸，然后认命爬起来，关进卫生间前，嘀咕一句：“你又没洁癖至于么？”

　　周骥低低笑出声来。

　　热水蒸过，身上疲乏消除一半，人舒服不少，傅真忍着不适穿回脏衣服，心想，这不白洗了。

　　周骥比傅真动作快，她原想趁着他洗澡时赶紧睡着，免得尴尬。

　　她还没睡着，他就出来了，身边的床往下陷。

　　傅真侧着身子，装睡。

　　这会儿房间里只留一盏台灯，黄橙橙的光笼罩着少女，她神情恬静柔顺，若不是那羽一样的睫毛微颤出卖了她，他还真以为她睡着了。

　　周骥故意问：“睡着了？”

　　傅真屏息，一动不动。

　　他一点一点凑过去，傅真能清楚感受到一片阴影盖下来，她破功，也顾不得尴尬了，一把推开他。

　　“装什么睡？”

　　“谁装了？”傅真自然不肯承认，“我正在酝酿睡意好不好。”

　　他忍俊不禁：“我信了。”

　　她恼羞成怒，抽开他脑袋下的枕头，一气呵成丢到床尾，“你快睡过去。”

　　“我不闻你臭脚。”周骥一本正经拒绝。

　　“我脚不臭好吗？”这话惹毛傅真，急得朝他踢了过去，紧接着变脸，身体蜷缩，弓成虾米形状，抱住小腿，痛苦呻|吟。

　　大概由于白天运动量太大，肌肉尚未舒缓，再加上刚才用力过猛，小腿痉|挛起来，疼得她泪都出来了。

　　他拧眉：“腿抽筋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嗯……”

　　周骥去捉她脚踝，他一碰，她更疼，大声喊痛：“你别碰……”

　　“忍一忍。”他柔声哄道，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向前拉，“腿慢慢伸直，脚绷紧。”

　　傅真咬牙照做，疼痛的滋味一点点减轻，她皱起来的脸逐渐舒展开。

　　周骥观察着她表情，手放到她小腿肚子上按摩。

　　他用了力，却极尽温柔。

　　傅真垂眸，视线凝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仔细想想，他并不是有耐心的人，他所有的耐性，都用在了她身上。

　　傅真心脏怦然跳动，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来。她发慌，一下子收回腿。

　　周骥手中一空，不解看向她。

　　傅真忙说：“我好了……”

　　周骥忽略她闪躲的目光，好笑训道：“活该，看你下次还动不动就踢我了？”

　　刚才微妙的气氛一扫而空。

　　她难得不还嘴，翻身趴着，脸埋进枕头，瓮声瓮气说：“我睡了。”

　　周骥轻轻扳她肩膀，好心道：“你这个样子气都出不了，好好躺。”

　　傅真不听他劝，死死趴着。

　　“傅真。”周骥表情危险，他说，“我倒数三声，三，二……”

　　傅真又不是被吓大的，她丝毫不动。

　　随着加重语气的一声“一”，他使杀手锏，捏她腰。

　　傅真受不了痒，人往边上滚，幅度大，脑袋磕到了床头柜上，她再次痛出声。

　　周骥眼疾手快捞她过来，揉她被撞到的地方，又拨开头发检查没受伤，心才放下来。

　　“你烦不烦，我怎么睡觉都要管吗？”她仰脸控诉，眼角微红。

　　周骥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心受蛊惑，不由自主地，缓缓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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