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

　　推开门过去，沿着阳台外围的一圈还有未化净的雪。

　　林染站在阳台上，向屋内望去。

　　徐清川正低头看桌子上摆的照片。他穿着亚麻色大衣，清骏的侧脸泛着一层冷白的光。

　　林染心中一动，拿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这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民国时期小洋楼的样子吗？

　　徐清川听到拍照的声音，抬起头，疑惑的问：“你在做什么？”

　　林染把手机镜头移开：“你挡光了。”

　　徐清川微微笑了一下，走过来，单手搭上林染的肩膀凑过来看她的手机：“我看一下。”

　　林染手机里拍的就是徐清川的侧脸，这会怎么可能给他看，她急忙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说：“你直接看房子就好了，干嘛还要看我拍的照片？”

　　她的神情略显慌乱，徐清川自然已经猜到林染拍了他的照片，他无声笑了下，突然道：“林染，你在怕什么？”

　　林染疑惑道：“什么？”

　　她的神情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徐清川叹口气道：“没什么。晚上一起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

　　他明明能够感觉到林染喜欢他，那不是刚刚一时兴起的吻一般的喜欢，那种喜欢似乎被她埋在了心底的伸出，只是偶尔露个头，又消失不见了。

　　林染深吸一口气，说：“好。”

　　*

　　冬日的夕阳从玻璃窗一束束洒落。

　　温室里的鲜花姹紫嫣红的开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安静又认真的摆弄着枝叶，她穿的极讲究。

　　碎花的修身衬衣配了一条深色长裙，脚上是一双黑色小跟鞋。

　　林染站在门口，轻声道：“奶奶？”

　　徐奶奶闻声回头，看到是林染，柔和的笑起来：“什么时间到的？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也没个人来叫我。”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徐奶奶的身子骨在徐清川的父母车祸去世那一年就变得不太好了，她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费力。

　　林染急忙去扶：“还早呢，我陪您在这里坐一会。”

　　徐奶奶又坐了下来：“也好，你在这里免得听他们两个人说些生意上的事情，怪烦人的。”

　　林染忍不住乐了。徐老没和林染说几句话就跟徐清川聊生意去了，虽然他们一点也不拿她当外人，林染自己倒是挺注意，自己找了出来。

　　徐奶奶爱这些花花草草，也爱清净，所以她每天都在这玻璃房里待上一段时间。

　　徐奶奶也有很多年没见林染了，徐老生日那天她嫌太闹，也没有在这边，今天见了，忍不住夸道：“上次见你还是个胖胖的小姑娘，没想到转眼间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林染：“……”她以前确实胖胖的，无法否认的黑历史。

　　林染：“奶奶，您倒是没有怎么变。”

　　徐奶奶笑起来：“就会胡说，明明老了许多。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人总会老的，就像这花都会败一样，它是自然规律，接不接受总会到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徐奶奶越来越豁达，林染温婉的笑道：“我不如您。”

　　徐奶奶指指桌子上的花洒说：“帮我给花浇浇水。”

　　林染应了声，拿起花洒浇水。徐奶奶侧头看了看她，笑了下说：“你和小川定下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林染的手微微一顿，说：“他有说明年春天，还没有商量好。”

　　徐奶奶叹道：“你们年轻人都不着急结婚。我们这老人家都等得着急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豁达，有时候就怕丢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林染突然心里有了些内疚，她能陪徐清川一辈子吗？原来她真的把这场婚姻想的简单了，如果一开始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那么这婚姻会有多牢靠？

　　林染哑声说：“奶奶，我……”

　　徐奶奶突然打断她说：“你不要有压力。我这又不是托孤。”说着，她自己笑了笑，“你看我这屋子里的花长得好吗？”

　　林染点点头。她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可以看出每一株都是精心照料的，上面没有杂草，也没有枯叶。

　　徐奶奶说：“照顾这些花草不能懒，要用心，其实它们每一株都不一样，有的喜阳有的喜阴，你要掌握他们的特性。这就和经营一个家庭一样，要倾心，才能长久。这些话我也和小川说过。”

　　林染懂徐奶奶的意思，她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付出，这样才能长久。

　　徐奶奶把他们这一段感情看得很真，林染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了。她犹豫片刻，说：“时间不早了，我带您去吃饭吧？”

　　天色几乎已经暗了下来，徐奶奶挽住林染的手：“好，冬日里的天就是黑的快。”

　　晚上的菜色都是林染喜欢吃的，偏辣一些，足见徐家对她的重视。

　　吃完饭，夜已经很深了。

　　徐老暂时顾不上他们俩，先去搀徐奶奶，他温柔的说：“我现带你上去。”

　　徐清川要去扶，徐老挥挥手：“不用，我自己的老婆我还能照顾不了？”

　　徐奶奶乐道：“让他来，每天闲着没事在家里打转，这点事得让他来做。”

　　徐老莫名委屈：“我哪里闲了？”虽然他现在不用盯着公司了，但是天天各种琐事也是不断。

　　徐奶奶不理他，转头对林染说：“外面路上的雪还没化干净，晚上就住这里吧。”

　　林染看徐奶奶带着慈爱的目光，有些不忍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说：“没关系，我……”

　　“我带你去客房。”徐清川突然打断，他拉起林染手，“别让奶奶担心。”

　　林染心软了下来，说：“好。”

　　徐奶奶柔和的笑了笑：“行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小川，现在时间对你们来说还早，这里什么娱乐设施也有，你们可以玩一会再睡。”

　　说完，徐老扶着徐奶奶上了楼。

　　剩下两人，不知道气氛为什么突然尴尬。林染犹豫着终于找了个话题：“奶奶她怎么不住一楼呢？”

　　她走路的时候自己会有些艰难，通常都需要搀扶，上下楼不是更费力气？

　　徐清川下意识向楼上看了一眼，略显无奈的说：“因为她喜欢上面那间房的阳光。”

　　林染：“……”

　　顿了顿，徐清川又接着说：“一直都这么任性，谁让有人惯着。”

　　林染：“……”

　　这好像说的是你奶奶吧。

　　徐清川看林染一瞬间有些惊讶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他拉着林染上楼：“其实你也可以任性点。”

　　林染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忍不住自嘲道：“我还不够？我爸觉得我哪怕能听他一句话，他都要烧高香了。”

　　徐清川微微皱眉：“我不是在说这个。”

　　领了林染来到她客房，徐清川撑着门框问：“要不要等下带你去转转？”

　　林染正要关门的手一顿，说：“也没什么好转的吧？而且我也懒得动。”

　　徐清川点点头，下楼去了。

　　林染独自一个人很习惯，徐清川一走，她拿出手机来，开始给陈嘉发信息。

　　林染：[陈大导演，我觉得我找到合适的场地了。]

　　图片，图片，图片……

　　一口气发了一长串。

　　发完以后，林染又翻开一张一张看过，突然看到自己不小心把徐清川那张也发出去了。

　　徐清川：[别撤回了，我看到了。]

　　……

　　她明明发给的是陈嘉啊？怎么一下子跳到了徐清川那里？林染心虚的赶紧向上翻了翻，不知道还有没有发错什么照片。

　　结果翻到上面，才发现原来徐清川先给她发了微信，所以她才点错人的！

　　徐清川：[周嫂给你准备了东西，我给你送上去还是你自己下来拿？]

　　林染郁闷，她刚要回信息，敲门声响了起来。

　　徐清川就在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有洗漱用品，还有内衣内裤……

　　林染本来白皙的脸突然仿佛飞了一抹红霞，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急忙拿过来，低声道：“没别的事了吧？”

　　徐清川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电脑，他扬了扬说：“这么早，没什么事可做，一起看电影吧？”

　　林染：“您怎么就那么闲呢？”

　　作为一个公司的CEO，一天没有去公司就算了，晚上不是应该处理点什么事务吗？就连她也有工作也对接一下。

　　徐清川轻笑：“我挺闲的，你不能陪陪我？”

　　林染莫名想到徐奶奶今天跟她讲的话，心里一软，她有些拿徐清川没办法的说：“进来吧。”

　　徐清川果真就是来这里看电影的。

　　他和林染两个人一个人靠在床的一侧。徐清川选了一部十分经典的爱情片，看得竟然津津有味。

　　林染拿着手机给陈嘉发信息。

　　陈嘉：[看上去是不错，也是我想要的样子，行啊你，我就知道你比赵南能干！]

　　林染：[别给我扣高帽子……现在前期准备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什么时候开机？]

　　陈嘉：[就这几天，我跟赵南商量过了，他说要选个吉日……]

　　林染：[行吧。那没我什么事了吧？]

　　陈嘉：[你不得带我看看现场？到地方不能用怎么办？]

　　林染：[明天。]

　　刚发送出去，徐清川突然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