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五这一天，马柯和张启双双来到秦淮家。

　　大门没锁上，俩人直接进了来。

　　秦淮正坐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偷溜了进来。

　　在他后头，张启和马柯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点了头。

　　“嘿!”

　　“淮哥!”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声音响起的同时，秦淮的左右肩也分别被人拍了一下，可把他吓了一跳。

　　张启察觉到不妙，立马往后撤退了一大步。

　　秦淮摘下耳机，回头狠瞪了他们一眼。

　　马柯倒是胆子大，手掌还落在他的肩膀上，没动。

　　秦淮视线下滑，滑到了肩上戛然而止，声音冷冷的，“给我松开。”

　　马柯立马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冲他“嘿嘿”笑了两声，“淮哥，出去玩呗。”

　　秦淮没理会他，重新戴上了耳机，继续玩电脑游戏。

　　张启立在一旁，一脸的乖巧。

　　马柯用手肘轻撞了他两下，让他也多说几句话。

　　张启明白，他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是啊，淮哥跟我们一块出去玩吧。你看叔叔阿姨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多无聊啊。”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下马柯。

　　马柯了然于心，很快接过他的话，“而且，这几天不是有集市嘛，去看看呗。”

　　秦淮对于他们的这个提议，没半点兴趣，也就没说话，保持沉默。

　　马柯凑到他旁边，“你真不考虑考虑”

　　“不去。”他说。

　　“可我听说，”马柯故意顿了顿，把秦淮的注意力勾了点过来后，才继续说下去，“小柠檬也还没去过集市。”

　　听到这，秦淮停止了敲键盘，蹙眉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她没去过？”

　　“我昨儿问过她了，她说没去过，”马柯趁热打铁，“你看啊，她没去过，那你可以先去踩踩点，看看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等过几天她回来，你好带她去玩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正中下怀。

　　秦淮有些动心了，游戏还没打完呢，他就把耳机摘下，“我先去换身衣服，再出门，你们先去外面等我。”

　　马柯和张启先后离开房间，去客厅里等他。

　　“行啊，还是你厉害，两三句就把淮哥忽悠出门了。”

　　马柯一脸骄傲，“那当然，我这么聪明，你就学着点吧!”

　　“那你教教我呗。”

　　他把手往张启眼前一伸，一摊开，“喏。”

　　张启茫茫然，“什么？”

　　“学费啊！不给点学费，让我怎么教你!”

　　他忍不住眼皮往上掀，翻了个大白眼，“真是掉钱眼里了，你这是。”

　　马柯也没替自己辩解，“给不给”

　　张启把手往裤兜里伸，随后摸了张纸币出来，没好气地往他手心里一拍，“给你，给你。”

　　马柯定睛一看，恼了，“五块钱就给五块钱，你还想学啊？”

　　“嫌少啊！那把钱还给我吧。”说着，他便伸手要把自己的钱给拿回来。

　　马柯眼疾手快，迅速塞进自己兜里，捂好了，“算了，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第一次我就收你便宜点。先说好啊，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废话少说，你快点传授我点经验。”

　　“好说，好说。”

　　张启催他，“快点!要不然待会淮哥就出来了。”

　　马柯不紧不慢的说，“不管是劝人还是要求别人帮你的忙，这都是要讲究技巧的。比如说，你得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或者这个人会感兴趣的东西。只要抓住了，那么大概率就会成功。”

　　他一边细细听着，一边不住点头。

　　“就拿淮哥来说吧，他的软肋是什么？”

　　张启脱口而出:“他小女朋友？”

　　马柯耸耸肩，“那不就是咯。”

　　张启若有所思，一两秒后，他开口询问，“那你呢？”

　　马柯有些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什么？”

　　“你的软肋是什么？”他盯着马柯的眼睛，好奇问他。

　　马柯竟一时晃了神，答不出话来。

　　“砰”一声，房间门摔上，秦淮大步朝他们走过来，“好了，走吧。”

　　马柯和张启一先一后，从沙发上起身。

　　出门后，马柯小声对张启说，“你想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

　　张启看他一眼，“你说。”

　　“没门!”马柯莫名气急败坏起来，“我警告你啊，想敲诈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知不知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他们已经落后秦淮一大截了。“淮哥，等等我。”马柯噔噔噔下楼梯，追上去，一把揽住秦淮的肩头，和他说话。

　　张启站在昏暗的楼梯口，想起马柯刚才的神情，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

　　除了他们仨，还有好几个人也要去集市，都是平时会聚在一块玩的人。

　　在半路上，一群人汇合。

　　各个勾肩搭背的，往集市那块儿地前行。

　　虽说天冷，但来集市玩的人还真不少。

　　人一多，热热闹闹的，这样一来也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各种大大小小的摊位挤在被划分出来的区域里，略显拥挤。有摊主时不时吆喝上几句，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力。

　　卖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有吃的、喝的、用的、还有玩的，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再往前走些，钻入耳朵里的是孩童们的嬉笑声。

　　这一块是集中的游玩区，有旋转木马、海盗船，还有个中小型的充气城堡。有一大帮的小孩子在充气城堡上蹦蹦哒哒的，那叫玩得一个开心。

　　马柯笑着同秦淮说，“这个可以啊，你可以带小柠檬来玩这个。”

　　秦淮斜乜他一眼，半个字都没说。

　　他马上打起哈哈来，“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介意。”

　　附近有几台游戏机，这群男生纷纷叫嚷着要去玩。

　　大家伙儿齐刷刷看向秦淮，等着他发话。

　　“要玩就去吧。”

　　一声令下，男生们像饥饿的狼群，猛地扑向了路边摆放着的几台游戏机。秦淮不紧不慢地过了去，紧接着扫了周围几眼。

　　游戏机估计她不感兴趣，视线继续往前扫，扫到某处，他顿时眼前一亮。

　　透明橱窗里，放着许许多多的小玩偶。

　　抓娃娃机，这个可能更对她的胃口。秦淮还清楚记着之前那一回在游戏厅里，他们玩抓娃娃机，她当时可开心了。

　　也不知道，他当时给她抓的娃娃，她还有没有留着。

　　正这么想着，手机来了电话。

　　“喂。”

　　“秦淮，”电话那头传来林檬的声音，“你在干嘛呢？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

　　“你发信息给我了？”

　　林檬后背贴着墙壁，在站着，“嗯”了声。

　　他立马解释道，“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注意到，再加上刚出门，没来得及看手机。”

　　“没事，那你先忙吧，”她怕打扰到他，连忙说，“那我先挂了。”

　　“不忙，”秦淮笑得有些宠溺，“你先别挂。”

　　离他几步远的几个同行的男生，时不时往他这边暼，还偷偷摸摸地在笑。

　　林檬小声问他，“怎么啦？”

　　秦淮拿着手机，转了身，背对着那群看热闹的人，“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低头看自己脚上的拖鞋，粉粉嫩嫩的，鞋面还有小兔子的图案。

　　见没回应，他忍不住问，“你还在么？”

　　她秒回，“在!”

　　“刚才，你怎么没说话了”

　　“没事，”林檬随后想起件事来，“对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四周都是熙攘的陌生人群，秦淮站在那像站在了中心点上，所有的声响像浪潮般朝着他一股脑地涌了过来。而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这一通电话上，至于其他事物对他来说，形同虚设，“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到家”

　　林檬思索片刻，很快作出回答:“下午吧，大概两三点左右。”

　　“那你后天有空么？”

　　“后天么？”

　　“嗯。”

　　她轻咬下嘴唇，想了想，说:“不知道哎，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

　　“想约你出来，”他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

　　怪想得紧。

　　林檬无奈笑笑，“不是前几天，我们刚见过面嘛。”

　　“你难道不知道么？”

　　她反问道，“知道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你嘴贫。”

　　秦淮反将她一军，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就喜欢我嘴贫么？”

　　“我哪有。”

　　他笑笑不语。

　　“林檬，快点下来，有事。”门外，楼下有人在喊她。

　　她就站在门边，开门朝楼下回了声:“我马上下去。”又把门轻阖上。

　　“有人叫你”

　　“嗯，”林檬侧身靠着墙壁，有些不舍的挂这个电话，“我爸喊我下楼。”

　　秦淮明白了，“那你去吧。”

　　“等下。”她语气迫切道。

　　“嗯怎么了？”

　　她说，“后天我尽量找个理由出去，到时候发信息给你。”

　　“好，”电话还没挂掉，秦淮调侃了她一句，“怎么了，不想挂电话啊？还想跟我腻歪会儿”

　　被他说得林檬都有些脸红，她嘴硬，死活不肯承认，“才没有，我这就挂了。”

　　话说完，电话还真的给挂了，秦淮手里捏着手机。两秒后，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跳出条信息来:忘说了，我也想你了。

　　他笑着回了句:那你下回，记得补上。

　　等了会儿，没回音了，他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掉，调成响铃的。做完这一举动后，他才把手机放回衣服兜里。

　　转身。

　　“淮哥，跟嫂子打完电话了啊？”有人对他挤眉弄眼的，在开他玩笑。

　　秦淮并不介意，“嗯，打完了。”

　　还有人在邀请他，“淮哥，过来玩玩这个游戏机吧。”

　　他摇头，“算了，我去别的地方逛逛，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那行。”

　　听见他们的对话，马柯耳朵尖，趁机溜了过来，“要去哪啊，淮哥”

　　“去前边看看。”

　　“带上我呗，我也去看看。”

　　秦淮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行，去吧。”

　　在离开这儿之前，马柯一把抓起张启衣服后面的帽子，将他从游戏机前边拖走。

　　“干嘛，松手!”张启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拍打他抓着自己帽子的手。

　　“走啦。”

　　张启被他扯得有些恼火，“你快给我松开!”

　　马柯见形势不对，便松了手。

　　张启转身整理衣帽，没好气地对他说:“你扯我干嘛，没看见我正在那玩游戏么？”

　　“玩什么游戏啊！你没看见，淮哥已经走了么？快跟上。”

　　“你一个人去吧，”他掉头往回走，“我要回去玩游戏。”

　　“哎呀，”马柯把胳膊一伸，又拽住他的帽子不放，“回来再打。”

　　帽子又被扯，张启被绊住，走也走不得，“你松开!”

　　“我松手没问题，但你不许回去。”

　　张启咬咬牙，把心一横，“行。”

　　马柯不放心，一再确认，“说话要算话啊。”

　　“算话。”

　　他这才放心地松了手。

　　张启满脸都写着不满，将被马柯扯得皱巴巴的帽子，又给整理好。

　　马柯拉着他的胳膊，拨开前边的人群，“我们快走吧，都快看不见淮哥他人了。”

　　猛地被拉走，张启起先脚步趔趄了一下，隔几步才勉强跟上马柯的脚步。他没松手，紧抓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张启把头微侧了些，瞧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鼻子右侧还有粒黑痣，很小也很浅，不明显。

　　或许是盯着他看的视线过于炙热，马柯看了过来，“你小子在看什么呢？”

　　张启偏过头，淡淡回答道:“没什么。”

　　等追上了秦淮，马柯才不再扯着他的胳膊。

　　张启低头，之前的触感仿佛还在。衣服胳膊处被握得出了些褶皱，像是在提醒着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出了神，没看见秦淮和马柯已经径直往前边走了。

　　还是马柯先发现了他还没跟上，“你傻站在那干嘛？走了啊。”

　　张启倏忽一抬头，中间隔着一拨人，看着他在喊自己。

　　“来了。”他振臂回应着。

　　与此同时，两侧的摊位上不约而同地亮起了灯。夜色刚起，还未变得浓厚，所以导致了那些灯泡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明亮。

　　“快点。”马柯站在那等他。

　　张启顺着人流，被挤到他旁边。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就那么几秒钟没看你，你就落后头了，”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可随后又不忘叮嘱，“你跟着我点，别一会儿跟我们走散了。”

　　在暮色中，张启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