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一刹那会同情暮星越，亦或是感同身受, 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段他也曾经一度被羞辱过的时光。

　　夜无忧望着神色恍惚的白翊, 在他眼前轻晃，道：“师尊, 你在想什么？”

　　白翊瞬间回过神来, 敛眉道：“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一些往事？

　　夜无忧心底思忖，还是不曾多问, 前世那一剑之仇，始终是他心中一道阴影，无法拔除。

　　如果那一剑不是他刺的该有多好, 如果想杀自己的人不是他，又该有多好！

　　倏然，响彻天地的轰鸣在禁地上空响起, 无数火光从那禁地之内蔓延开来, 愤怒的嘶鸣透过禁地的限制传来, 声声刺破耳膜。

　　“这是……”

　　白翊沉眉望着那禁地上空的火光, 怒道：“暮无生！”

　　待到众人赶到暮家禁地之时，暮无生早已负手站在那禁地入口, 冷眼望着眼前一手造成的一切。

　　“暮无生！你为何自作主张毁了禁地！”

　　“我这是永绝后患, 执剑长老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巩固封印，并非上策！”

　　夜无忧从未见过如此怒气滔天的白翊，眼底的通红不知是怒还是被这火光笼罩所致。

　　“难不成你这自作主张毁了禁地就是上策？”

　　暮无生转过身来，笑道：“是！”

　　听着禁地内的声声惨叫的嘶鸣, 天地间，为之静谧。

　　无数的生命在禁地内痛苦哀鸣，而那始作俑者却在笑，何等残忍。

　　夜无忧手中紧捏着的斩渊剑发出剧烈的颤鸣，剑灵愤怒的声音在夜无忧脑海中响起，“暮无生，残害生灵，该死！”

　　暮无生确实该死，此刻却无人能让他死。

　　火光在他身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听着那痛苦嘶鸣，白翊拔剑而出，直指暮无生，冷静道：“暮无生，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暮无生摇头一笑，“也许吧，如果真有报应，我也不怕。我与妖修者，势不两立！”

　　白翊执剑而上，一剑寒霜，刺破这一夜苍凉，冷冽一剑，凌厉刺骨，与这夜色更添几分寒意。

　　暮无生执剑相挡，怒视道：“执剑长老，你要救这禁地内的妖修者，是要与整个九州为敌吗？”

　　好大一顶帽子！

　　白翊冷冷一笑，“天地万物皆有灵，妖修者就算十恶不赦，如今也在禁地内有了一方天地，而你暮无生今日逆天而行，想要覆灭整个禁地，你手上所沾染的鲜血，总有一天，会在你渡劫之时全数还给你！”

　　“渡劫？”暮无生眉梢锐利之色稍纵即逝，轻巧执剑一挡，铮得一声，一股剑气从两人相挡的寒剑迸射而出，两人齐齐往后飞去，那产生的剑气光芒，凌厉霸道，不敢靠近半分。

　　“执剑长老言重了，我不过是为九州除害，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旁人，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其他几大家族的家主纷纷闭口不言，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潜在的威胁。人向来趋利，面对禁地内足以踏破整个九州的隐患，在他们的立场上来说，斩草除根，方是上策。

　　白翊却看着缄口不言的几人，气的几乎浑身都在发抖。

　　“暮无生，你真的觉得你能将这禁地覆灭吗？禁地内的妖修者你真的可以斩杀得一干二净吗？”

　　白翊话音刚落，似要踏破天穹的震碎山河的声音从那禁地方向传来，只见原本火光冲天的禁地上空，一道裂缝突如其来的蔓延开来，而在那道裂缝之下，是无数的生命在嘶鸣。

　　白翊执剑回鞘，望着禁地上空，叹息道：“禁地……要破了。”

　　哄——的一声，那道裂缝撕裂开来，将整个禁地暴露在天穹之下，火光刹那间照亮黑暗，而在那浓烟滚滚中，有一人缓缓走出。

　　背后是熊熊烈火，拉得他的影子好长，黑暗中面容晦暗不明，在场之中，除了火光霹雳的声音，便是拔剑出鞘的滋拉声。

　　“人类？”那人一声嗤笑，干净的音线并未因为面临众多的威胁而有微微的颤抖，“是你们想除掉所有的妖修者？”

　　暮无生望着那人，凝眉沉声道：“妖修与人类，势不两立！”

　　那人微微一笑，薄唇轻勾出一抹恶劣的微笑，“是势不两立，可死的，为何一定是妖修者呢？如今妖修者浴火重生，该死的，可是你们人类了。”

　　一声龙吟在禁地内响起，四周之人面色大惊，就连暮无生，脸色也白了几分。

　　“龙？”

　　龙的传说在九州缥缈无比，唯一有过记载的，便是长生门的龙脉。

　　据说，长生门生于龙脉之上。

　　“你是龙脉？”

　　“我只是龙脉之一，你可以唤我九殿下。”

　　话音落，无数的妖修从火光中蜂拥而出，静静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望着面前的人类修士。

　　时隔千年，这场对峙终将一触即发。

　　千年前人类将妖修者圈禁与禁地之内，那么就得承受千年后妖修者的怒火。

　　妖修者之所以被人忌惮，不仅仅是力量方面，就连修炼方面也比人类要精进得多。

　　“为什么龙脉会在禁地之内？”

　　九殿下扬眉一笑，戏谑的望着白翊，道：“这你可要问你们的执剑长老了。”

　　白翊无可奈何，提剑道：“此事却是是人类的过错，善恶有报，我不会干涉，但只望你们不要滥杀无辜，若是能和解……”

　　“执剑长老觉得可能？”

　　绝无可能！

　　既然死里逃生，千年之仇，岂有不报之理？

　　九殿下眼神飘忽，最后定格在一侧默然不语的夜无忧身上，朝他眨眼，微微一笑，薄唇中却溢出一个令人心惊的字，毫无温度。

　　“杀！”

　　咆哮声，嘶鸣声，怒嚎声，在这个黑夜中远远传扬，无数的妖修幻化出原型，露出兽人之姿，朝着这原本寂静安宁的九州踏去。

　　所有的人都在奋力杀敌，除了他夜无忧。

　　只因为那个站在火光前的人，瞬息便到了他面前，巴巴的望着他，笑道：“无忧，好久不见。”

　　夜无忧如何不知他的身份，四周的杀伐声传入耳中，微微蹙颦，道：“九殿下，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杀人。”

　　九殿下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这样不就看不见了？”

　　滋拉一声拔剑而起，夜无忧手中斩渊拔剑相向，九殿下却仿佛对他心中所想了如指掌，伸手微微一挡，便将他手中的剑回了剑鞘。

　　“小孩子不要舞动弄剑，容易伤着自己。”

　　夜无忧脸色一滞，怒色涌上眉梢。

　　九殿下侧眉，一道精光夹杂着汹涌的剑气而来，九殿下抱着夜无忧闪身一躲，那剑光落了个空，反而劈开了原地一块大石。

　　“放开他！”

　　九殿下示威似得将夜无忧抱得更紧了，冲着白翊挑眉道：“有本事你来抢。”

　　“把无忧放下！”夜无道怒目而视，看着他身侧的夜无忧，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了。

　　“你是夜家的人？”九殿下似有不解，嗤笑道：“何必这么关心，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何必呢？”

　　不是亲生的？

　　夜无忧抓住了这几个字，又看着叶无道与白翊那极不自然的脸色，追问道：“你说不是亲生的，是什么意思？”

　　九殿下饶有兴趣的低眉望着他，“你不知道？怎么，夜家没和你说？”

　　“说什么？”

　　“说你从哪来，是什么人。”

　　夜无忧眼光灼灼的望着他，半响不曾说话。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乱语！”白翊望着他，眼中警告的神色十分明显。

　　九殿下却微微一笑，“原来你们都没告诉他呀，不过没关系，无忧，等你去了九天你就会知道的。”

　　可一旦勾出了冰山一角，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目睹全容的机会呢？

　　夜无忧固执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现在？”九殿下望着白翊等人，笑道：“怎么办，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白翊一声怒喝：“闭嘴！”

　　“无忧啊，你师尊让我闭嘴，不如你还是亲自去问他吧。”

　　夜无忧仍然直勾勾的望着他，沉声道：“说！”

　　九殿下眼角飘忽在那通往九天的通道之上，在夜无忧耳边飞快道：“你和我一样，都是从九天之上下来的……”

　　九殿下的话没说完，一道冷冽的剑气刺破虚空而来，九殿下瞳眸猛地一凝，扔了夜无忧飞速后退。

　　这剑气中的杀气是真的，白翊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他！

　　白翊一把将夜无忧藏于身后，望着九殿下，一字一句道：“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鄙人澈】姑娘送的地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