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困吗？”

　　沐晨曦趴在赵欢耳边, 小声的说道:“不想起就不起, 我们现在已经回自己家了。”

　　“没事。”

　　赵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看沐晨曦已经穿戴整齐, “你做好饭了”

　　“嗯，晚点吃没事。”

　　沐晨曦抚着赵欢脸颊，“这两天把你累坏了，我不懂生意上的事, 族长他们一直拉着你谈开作坊的事, 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唉！”

　　赵欢想起回沐家村呆的这几天, 真是一点闲着时间没有, “也不怪他们，我们平时都忙，他们不好意思来打扰, 这回就想着趁过年这几天把事情定下来。”

　　说到这里，赵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着急回来, 张罗看作坊地方，又商讨雇佣外村人的契约, 倒是让族长他们连年都没过好, 光顾着忙这事了。”

　　沐晨曦听他说这些, 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不耐烦应酬这些，所以告诉他们说，我们初二要回返, 自习室初三招待那些学子，所以他们才抓紧时间与你把章程都定下。”

　　“原来是你呀!”

　　赵欢笑道，伸手捏捏沐晨曦的鼻子，“我说嘛，只是提了一句作坊应该建在哪里，契约应该怎么建立之事，他们就急急忙忙的张罗起来，连年都不顾得过。”

　　他说着起身穿衣服，沐晨曦一件一件递给他，笑道:“他们哪顾得过年，这是全村的大事，若不是怕你过不好年，又顾及大年初一不好外出办事，他们与你商量的当天就能带你去看地方。”

　　赵欢想到初一早上，他们祭拜完祖先，把他的名字填在沐家族谱上，之后又随沐晨曦各家拜年。

　　那些村人热情的让他脸都笑僵了，回去后补了一觉，中午起来吃完饭，就被族长他们找上门商议开作坊的事。

　　自那时开始，他就一点没闲着。商议怎么建作坊，建在哪个地方。又商议人手不足之事，怎么用契约约束他们，怎么分派工作等等一系列问题。

　　在初二下午，抓紧时间把一切商议妥当。赵欢和沐晨曦就匆忙的赶回来，他看族长那架势，他们再留在那里也不会消停。

　　还有村里有很多人，准备排队宴请他和沐晨曦。现在赵欢自己想想，若是没族长他们，可能早被热情相邀去各家做客了。

　　“你们村里人太热情了!”

　　赵欢穿好衣服，不由对沐晨曦说了一句。

　　沐晨曦笑道:“你帮了他们那么多，现在可以说整个村都依靠你赚钱，他们怎么会不想着感谢你呢！”

　　“我是看他们生活不易，又有你在，我很放心。”

　　赵欢认真的看着沐晨曦，若是没有沐晨曦百般维护，他不会这么用心，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

　　依他自己敏感的心，冷淡的性格，一定会有所保留，最起码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一切要建立在能保护自己的基础上。

　　“嗯。”

　　沐晨曦笑着拉起赵欢手，眼神认真的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一直陪在你身边。与之你，我们是同样的心情。”

　　“嗯。”

　　赵欢点头一笑，随沐晨曦出去洗漱，“一会儿，我也去自习室看看。给自己放个年假，初七之后我再开始动工。”

　　“你应该多放几天。”

　　沐晨曦给他打来水，“这几天，你不但没休息，还受累了。”

　　“就是待客也是累，若是能做生意，让很多人能生计得以解决，累点也值得。”

　　赵欢知道他心疼自己，笑道:“你说要为我多画一些图，年前可是没画几张，我要看着你早点给我画完。”

　　“我这几天就想给你画呢。”

　　沐晨曦听他这么说，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们这几日没事，就一起画画，这个不算开工，闲时画些打发时间，算作我们一起休闲。”

　　…………

　　“沐举人，赵东家。”

　　沐晨曦和赵欢刚进自习室就被那些学子看到，纷纷上前拜年，“过年好。”

　　“过年好。”

　　沐晨曦与赵欢回礼，待都坐下后，沐晨曦笑道:“新的一年开始，我们夫夫祝诸位一切顺遂，学业更上一层。”

　　“多谢沐举人和赵东家。”其中一个与他们两个相熟的学子笑道:“有你们鼎力相助，我们若是还没长进，真是太羞愧了!”

　　“凡事不能太急。”赵欢微笑着说道:“循序渐进才是正道，学业之事重在稳扎稳打，基础打好日后才可有一日千里之势。”

　　“赵东家说的对，我们不能急进。”

　　“对，现在这么好的学习环境，我们要把基础打牢，不能好高骛远，对将来没一点益处。”

　　这些学子都赞同赵欢的话，有些急功近利迫切希望得到晋升之人，逐渐静下心思考，明白循序渐进才是对学业最有力。

　　赵欢看他们都明白，也不再多言其它，只是笑道:“诸位若是对自习室有何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商议改进。若是其他方面有需要帮助，也可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解决。人多力量大，诸位互帮互助总能解决困难。”

　　“我们没什么需要的了，生计解决还有名师指导，还能要什么。”

　　“剩下的就是我们努力，争取早日考取功名，不负沐举人和赵东家相助之情。”

　　“若是家里有难处，或是县试费用有缺，诸位可以明言。”

　　沐晨曦稚子心态，与赵欢对人性有了解不同，总是直接根据以前自己遇到的困难提出最关键的事。

　　“哈哈，我们抄书赚钱，家里又在你们这做工赚钱，现在是各个家里都很好，县试费用可以自给自足。”

　　“多谢沐举人，总是为我们想到前面，若是真有困难，我们会提出来，请诸位一起帮着想办法。”

　　这些学子与沐晨曦相处久了，已经没有什么颜面自尊一类的考量，知道他是真心帮忙，还要顾虑他们脸面，都深感羞愧不以。

　　已经是前路难行，身处窘境当中无法自拔，有人真心不思回报伸出援手，还有何脸面矫情。

　　赵欢默默坐在一旁，笑看这一切，任沐晨曦所为。一帆风顺并不是好事，有挫折才会令人快速成长。

　　不管沐晨曦是见识人心灰暗一面，还是能一直这么天真走下去，赵欢都会陪在他身边，哪一种都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

　　“媳妇儿，你刚才在自习室想什么”

　　沐晨曦笑容满面，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欢，“想太多很累，我们两个人携手，就算有坎坷也不会度不够。”

　　“嗯。”

　　赵欢被他轻松语调感染，不由点头说道:“是呀！不论什么事，我们都是两个人共同面对，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些学子现在虽然看似一切安好，其实中间复杂之事，岂是一两句能说的清。”

　　沐晨曦转过头，看着寒冷呼啸而过，像是自语似的呢喃着，“我曾经有很多心事，无法启口向人述说，憋在心里难受。”

　　他一句句说着自己心事，看着神情释然，但是他的眼神却饱含悲痛，让赵欢心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

　　都说沐晨曦一心求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有的人偏偏不让他如愿，让他亲耳听到那些怨言。

　　家里生活困苦，没人愿意供个花费超多的学子，这也是事情起源，多数人家可能都存在这个问题。

　　对于这道无解的题，有的人不敢反抗，或是知道反抗也没用，就采取私下一些小龌蹉。

　　沐晨曦亲耳听到两个嫂子抱怨，也清楚明白她们是故意让他听见，他无法怨怼更无法跟家里其他人说。

　　毕竟是因为他，家里才会一直生活清苦。也因为他若是说出来，就会引起家里不和睦，兴许会闹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基于这些原因，他一直藏在心里，同时积极苦读争取早日脱离困境，也好给予家里一些补偿，这才发展成他在荣都出现的那一幕。

　　因为缺少钱财，参与文会与人比试，希望赢些彩头解决窘境，才遭到那次劫难。

　　沐晨曦想凭着自己能力赚些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可他向来心思都在读书上，又身处荣都这天子脚下，对那些世家子弟有天然畏惧。

　　得偿所愿后自然想早早离开，这才有在其他人阻拦下，慌张的挣脱中摔倒磕到头，以致前功尽弃错失会试。

　　“以前的事别想了。”

　　赵欢心疼的说:“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事发生，我们就忘记那些不好吧！”

　　“忘不了，可也不会刻意去想。”

　　沐晨曦淡淡一笑，眼神温柔的说道:“我就是想那些学子，现在虽然家里生计得以解决，可能个别人也有我这样的遭遇。家里人心思不好向他人说，就想为他们出些力，如果他们依靠自己求学，不用家里花费帮衬，总不用再听别人抱怨吧!”

　　“是，你想的很对。”

　　赵欢说道:“我只是想人心难测，不希望你遇到这样的人。一腔热血被人利用或是玩、弄、鼓掌之上，甚至可能还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事可能发生，不想你面对这些，为此伤心难过。”

　　“我明白。”

　　沐晨曦知道赵欢心思，也知道他心地善良，对一些弱小伸手相助，只是他考虑的太多，对人性可能有很多失望的地方。

　　“我可能没掌握好分寸，但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往往自卑心思敏感，因为这些连求助都说不出口。”

　　沐晨曦说出自己的想法，给赵欢解释自己所作所为，“媳妇儿很坚强，但是有的人很脆弱，我想着多给予一些关怀，摆出积极的态度，哪怕让他们感受一点温暖也好。”

　　在寒风刺骨的天气里，他们彼此交心，说出自己心中想法，解释自己一些行为，给自己在意的人听。

　　他们无视天气的恶劣，也无视一些世俗繁杂，只是静静的聆听或是述说，想真正了解彼此，走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好吧!你说的对。”

　　赵欢静静听着沐晨曦一些想法，终于承认自己有些想法是错的，他败在了对人性的顾忌，败在了自己付出会给予一些白眼狼。

　　而沐晨曦却不想这些，我想帮你愿意帮你，那么我就尽心尽力，至于别人是怎样想法，怀有怎样心思，他一概不顾，因为他没想要什么回报。

　　至于让他发现有人心怀不轨，或是藏有什么祸心，沐晨曦自然不会傻到被人算计，也不会好心到予取予求的地步，这一点从他对家人态度就能看出。

　　“你也没错，只是每个人想法做法不同罢了。”

　　沐晨曦看赵欢明白自己意思，不再为怕自己受到人性的打击而担心，轻轻一笑道:“我们都是因为曾经的困苦，而想去帮助别人，不奢求一点回报，自然不会对那些忘恩负义之人感到痛心愤怒，他们也不配。”

　　“我只想帮助好人，不想帮白眼狼。只想对那些善良又弱小之人伸出援手，其他人一点别想占到我便宜。”

　　赵欢笑道:“我确实也没错，这是我想做的，也是我愿意做的。”

　　“就是。”

　　沐晨曦:“有些事很难界定，就像好与坏，哪有具体区分。今天人是好的，明天也许就是坏的。也可能他对某一些人好，对某一些人不好，所以就分出好坏的一面。”

　　他握紧赵欢的手，笑道:“想这些多累，去分别他人好与坏，值得或不值得有多麻烦。我们只要做自己喜欢又愿意做的，不就好了吗？多简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