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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喵 18241字 2023-01-27

  朱利安听完觉得放心,就自觉地说:“已经过了时间了,我该回去睡觉了。”然后和爸爸妈妈说了晚安,乖乖地由克莱门牵着回房间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问黎先生:“孩子出生之前,你有想过朱利安会这么可爱吗?”

  他摇摇头。

  她顺势伏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有的时候会想,孩子这么可爱,要不要再生一个。”然后定定地坏笑看着他。

  他只是无奈又包容地笑了。

  “是啊是啊,还是不要再生的好。”她摆摆手,然后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闷声说,“和我在一起,你总是得迁就。我很怕你委屈了自己。”

  “有你和朱利安在,我不会觉得委屈。”这是发自内心的话。

  “有想过今年去哪里吗?”

  他想了想,只能无奈地说:“其实去哪里都好。”

  “哎呀你这人……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礼物吗?”

  “不是礼物是惊喜。”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却没去过的地方了,也没有特别想要却没有的礼物了。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的婚姻已经走过了八个年头,年轻时候的激情被逐渐消磨,留下的是温润如水的生活,平淡而真挚。

  虽然日子不免有摩擦和不顺,但是他们彼此都共同珍惜和呵护这样来之不易的幸福,也觉得坦然踏实。身外事虽然千头万绪,然而真的只有这有这两人,这个家,真真切切地与她的未来相连。

  摩挲着口袋里的字条,上面写着她想告诉他的话。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朱利安不幸的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经过克莱门的手摊在了正在度假的他们面前,而那张字条也在她后来分崩离析的生活中被撕得粉碎。

  Scene 12

  那就是她人生最后值得回忆的片段了。

  她忽然厌恶,摆手沉声道:“把他抬到外面去。”

  外面在下雪,冷而且潮湿,但是没有一个人质疑她的命令,所有人只是无声迅捷地执行着。虽然人多,然而偌大的房间除了轻微的搬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

  她嘱咐克莱门去把路易带出来。

  帕特里希惊诧地看着她,她对待克莱门的态度,就像从来不知道他的背叛一样。

  他忽然想到,这些年的每一天,她都依然让克莱门——这个杀死朱利安的直接凶手——来照顾她的另一个儿子路易,就像当年照顾朱利安一样。即使克莱门是费利佩的人,可是她却丝毫不介怀这样一个人再来照顾她自己的孩子。哪怕到现在,一切真相摊开,她也一直不在意,甚至连掩饰一下这种不在意的举动也没有。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路易!

  联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帕特里希甚至会控制不住地想,她把路易交到克莱门手上的时候,有没有某种隐秘的期待,杀了朱利安的克莱门会不会……也杀了路易。

  这种联想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但是他只是转过脸,安静地看着克莱门领着路易走过来。

  路易还不知道今晚的变故,刚刚从被窝里突然被克莱门叫醒。虽然不知道母亲叫他来的目的,来之前他还是由克莱门给他换好了衣服。他的衣着打扮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深夜而有一丝疏忽,只有惺忪的睡眼流露出不谙世事的孩子气。

  帕特里希突然有种异样的酸涩。

  莫牵起孩子柔软稚嫩的手,半蹲下身平视着路易:“母亲有教过你怎么用枪吗?”

  路易思考片刻,确认不是因为他的遗忘而是确实没有学过,才敢轻轻摇摇头。

  她的语气好像忽然充满了从没有过的温柔与疼爱,她握住路易的手,把那支马卡洛夫放到他的手心:“母亲教你好不好?”

  路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很简单的,来,只要拉开保险然后扣动扳机,对,那就是扳机。”

  路易像是受到了鼓励,认真地回应着母亲的教学。

  “然后是瞄准。”莫说着,轻轻握住路易的手转向了费利佩的方向。

  路易这时候才发现远处有个人被绑在了黑色的金属灯杆下,浑身却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前倾,好像如果没有身上的一圈绳子,就会立刻跪伏在地上,而他的腹部侧方已经有了一大片红褐色的印迹。透过纷纷扬扬的镶了一圈金色光晕的雪片,他看的并不清楚,只能怯生生地用不确定的语气小心探寻道:“是爸爸。”

  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路易转过脸去看着克莱门问:“是吗?”

  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克莱门心头突得一跳,再不能产生任何反对或质疑地对路易脱口而出:“不是,那不是您的爸爸。”

  莫期待地看着路易,用温柔而笃定的语气说:“看吧,克莱门都说了。”

  路易从小是由克莱门照看的,对他有不同于旁人的信赖。可是他仍然不能说服自己眼前的人真的一定不是爸爸,克莱门坚决的否定加深了他的迷茫和犹豫不决,但是他也知道他的犹豫只会引起母亲的不满。

  果然母亲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耳边:“路易,盖兰特家的孩子是不会这样优柔的。”

  路易迟滞地举起枪,颤颤地对准了那个身影,不知道是他年纪小力气不大,还是他始终不能下手的原因,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最后只是软软地滑了下来。

  他转过脸去看着母亲,无助地轻呼:“母亲。”似乎在等母亲阻止这场突如其来的莫名闹剧。

  雪夜明黄的灯光下,他冻红的手指和脸颊清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莫没有任何的心软,她只是镇定地说:“路易这么没用吗?母亲不喜欢没用的孩子,盖兰特家也不需要没用的孩子。”说着紧紧握住路易冰冷的手,以对孩子不容抗拒的成人的力气和姿态,对准了远处的费利佩,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正中他的心脏那一刻,费利佩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本能地直起。他的脸向上扬起的那一刻,路易不由得失声惊叫道:“是爸爸!”

  他的声音在周围的一圈人耳边清晰地回荡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回应,无论肯定或者否定。

  莫突然轻笑起来:“对,是爸爸。”她笑得那么狠毒、那么放肆、又那么痛快,好像这么多年压抑的所有痛苦都随着这一声轻笑,终于可以毫无掩饰地摊在明面上。

  但是只有这一瞬,她很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把路易不知所措的身体扳过来,让他看着克莱门,然后在他耳边继续引诱道:“那么刚才是谁骗你那不是你的爸爸来着?”

  克莱门的心倏地像被浸在了冰水中。

  可路易显然受了惊吓,虽然被动转过身来,但是目光依然没有焦距,只是木讷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莫并不在意,她手上依然继续着刚才握住路易手开枪的姿势,只是此刻枪膛已经对准了克莱门。

  “是克莱门。”

  虽然明知道无处逃生,可是克莱门出于求生的本能,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冲上去想夺过手-枪。然而不等他靠近,他的肋骨下就有一阵剧烈的痛苦传来,他的身体像碰到无形的壁垒般无力地滑落下来,狼狈地伏倒在路易的面前。

  莫不禁有些惊奇,她这次并没有带路易扣下扳机。她的手指包裹着路易的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扳机上传来的轻小而坚定的力量——是这个孩子自己做的。

  她一时说不上喜悲,只是突然有种宿命轮回般的感觉,悄然夺走了她所有的情绪,恨的痛的爱的,统统都被遥远的回忆所取代。

  那个人眼球暴突,双眼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只能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把那把不甚锋利的餐刀用力插进去再用力拔-出来,直到她自己都不记得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多少次,直到他连本能的痉挛都再没有了,她才瘫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而盖兰特先生正在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着手,好整以暇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完全没有任何上前帮助她的意向,也不让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上前。

  她那个时候刚来盖兰特家族,而那把不大且刀刃也不锋利的餐刀,是她自会杀人以来用过的最不趁手的凶器,也是第一件凶器。

  她始终没有忘记过那张脸,甚至他印在记忆中,连一点应有的模糊也没有。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那张不时浮现的脸已经不能再惊吓到她。

  她站起身认真打量着路易,第一次觉得路易天生应该是这个家的孩子。是这个家真正能活到最后的那种孩子。

  Scene 13

  马卡洛夫的后坐力在□□中并不大,可是对于一个受惊的孩子而言,失去了母亲对枪支辅助的把控,只要微小又突然的力量就足够再次激发他的恐惧。路易像扔掉洪水猛兽一样扔掉了这支□□。

  他已经不能思考母亲会不会生气,也不能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痛苦地瑟瑟跑开,也不知道究竟要跑到哪里去,只知道要躲开克莱门濒死时突出的眼睛,躲开母亲如蛛网一样轻柔却狠毒的声音,躲开他刚刚亲手射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

  他已经不知道对与错、是与非了,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犯了错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慌张地躲起来。

  然而他四面都是高大的人围成的墙,他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跑。他埋着头连路也不敢看,一下撞进了帕特里希的怀里簌簌发抖,他下意识揽住了这个孩子的头。

  莫冷眼看着,忽然想这个孩子或许比她当年还幸运些。刚刚他如果撞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得到半点安慰和支持。

  她调整了呼吸,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对路易说:“过来吧,我们回去。”

  帕特里希感觉到怀里的路易明显因为这句话产生的抗拒,只好劝道:“再等等他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孩子?我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也没有比现在的他大多少。”

  但她最后也没有强行把路易带过来。一群人只是在寂静的黑夜里,无声地站着,一直等到雪停,等到路易低低的抽噎声音逐渐消失。她走过去,拉住路易的手,擦掉他的眼泪,郑重地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你没有爸爸了。”

  路易懵懵懂懂。

  她接着说:“你也不需要爸爸。你要记住你生活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姓氏——盖兰特,你以后活着的兴衰荣辱也只会因为这个姓氏,再不会是别的。”

  她把路易交到阿尔弗莱德手里,没有再多说。

  她回头,只记得帕特里希那时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惊心真正刺痛了她。

  虽然他们都不是手上没有沾过血的人,可是一别多年,现在她如斯的残忍疯狂是从前的他怎么也不能预料的吧。世事无常,其实她自己又何曾能够预料呢。

  但他也没有苛责,只是温言说:“其实你没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如果你想的话。”

  莫想了想还是摇头,她仰面看着帕特微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今晚过来。”

  他们是曾经交过命也交过心的朋友。与其说他们之间是像对其他人一样的疏离防备,倒不如说是相顾无言、无从说起的无奈。毕竟年少时候再无话不谈,到底他们也不再年少了。

  亲人、爱人、朋友,最后也终于一个个在她的生命里渐次退场了。

  帕特里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逐渐在一群黑色风衣的簇拥下看不分明。

  他还是一直目送着她,目光和软而悲悯,直到她的身影彻底与这个世界再次隔绝。

  14 后记

  梦是一件超意识的事,有人会在其中回忆到蒙尘模糊的过去,她却看到了某种预兆般的未来。

  虽然她知道这个所谓的未来可能只是她潜意识的隐忧在这个梦的投影,混乱、杂糅、没有逻辑,带着某种超自然电影的荒诞和不无道理的预示,尤其是考虑到她其实早已尘埃落定的人生的话。

  她的病又有反复的倾向,希维尔医生给她换了新药。新药的副作用也会更大,她服药过后往往会陷入各式各样离奇不经的梦境。而且可能由于药效的辅助,她逐渐越来越难在梦境里区分出现实和梦。

  她常常惊醒,醒来以后是沉闷的头痛和一身的冷汗。

  比如她现在。

  凌晨,窗外雷克雅未克的街道还是朦胧的深蓝色,房间里阒静无声,甚至整间屋子里也是安静的。

  她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忍不住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缝隙透气。冰凉的夜风吹到她的脸上,她才觉得稍微舒适一些。

  她知道黎先生就睡在楼下。莫乌乌呢,大概也睡在它自己的窝里。知道他们在身边,即使是惊醒,醒来以后依然还是觉得是踏实平静的。

  由于她的病,他们虽然已经订婚同居,但是还是分开睡的。

  他对她,总是那么包容体谅。比如她病了,他就换了工作,陪她住到这个从未踏足的岛上疗养。他从前画画,有灵感就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面,有时候甚至会几乎不停歇画十几个小时;但是担心她突然发病,他现在已经习惯把门开着工作。虽然他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但是她病得最重的时候,他还是得每天分出大把时间和精力照顾她。

  他说因为觉得娶到她很幸福,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觉得自己更幸福。

  可是她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幸福吗?

  她知道对于家族而言,黎先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她的丈夫人选,尽管不算一个真正合适的人选。盖兰特先生并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还对黎先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盖兰特先生对她从小就无比苛求,这件事堪称他对她为数极少的宽容。

  那么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可以在一起了呢,眼前是可以的,可是以后呢。

  如果按照现在的轨迹走下去,他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他们会各有工作会一起努力维系一个家庭。她知道他很好,她自己也会很努力回应他的好。然后他们就像世上所有平凡温馨的家庭一样,一起教养孩子,彼此偶尔有摩擦又会和好,一起应对可能的波折,看着日子波澜不惊地向前走。直到有一天,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再次毁掉她精心维护的一切……

  她想起很久以前就和帕特说过的,她说自己从来没有感恩过活到这个世界上来。

  当然生活并不是完全黑暗,也许偶尔会给她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但是过后必然会向她索取更高昂的代价,早晚而已——但不是每一次她都能负担得起。

  如果她的生活注定是一潭泥淖,又何必把外面的人一起拉进来。

  这个道理,她从前也不是完全没有领悟到,只是她那时候太年轻,对于希望和幸运总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伸手到睡衣的口袋里面,拿出那张被撕成两半,却许多年都没有舍得扔掉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过半都有了磨损的痕迹,潦草地写了她对于他们结婚7年以来点点滴滴的回顾和她对生命中有幸遇见他一起走下去的感激。

  这样深情的话,即使是当年订婚结婚的场合,她也没有说过。她只会带着恬淡满足的笑容说,你会懂的对吧。

  黎先生说她比他这个完全的东方人更内敛。

  其实倒不是羞于说出口。只是她的人生就像泡泡似的,吹出来就破灭了。以至于越珍贵的东西,她越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她害怕她的幸福喜悦稍微露出来一点,被生活发现了,就会被残忍地剥夺掉。

  结婚周年的纪念,他们都提前为此推掉了部分工作、安排了时间旅行。

  她知道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他的,她的幸福和感激,她应该告诉他。她不希望他以为她是不够爱他才不愿表露——而她其实不光愿意告诉他,也愿意告诉全世界,只是她的世界太复杂了,她无力区分谁能够做他们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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