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

　　幸好出门前看天气不对，几个人都带上了伞。

　　雨滴落到地上，随后又带着灰尘溅到鞋子边缘。

　　雨天行走不便，幸好路程不远，三个人收了伞放到门边后进了书店，开始挑起学习用品作为奖品。

　　七班奖励制度是全班商讨后制定的，与别的班相比极为特别，也很繁琐。

　　这个繁琐主要体现在选奖品的时候，这奖品需要刚好符合那个价位，又必须是实用的学习用品，而且最好不会和前几次的奖品相撞。

　　三人挑挑选选，等付完帐时竟已过去一个小时。

　　出校时是三点多，现在回去再上节课也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于是陈娇提议道：“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呗！”

　　另外两个顺势应下，毕竟书店旁边就是华莱士，香喷喷的汉堡鸡腿和学校寡淡无味的饭菜比起来，很是吸引人。

　　“话说最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传出来，知道不？”等餐期间，陈娇戳了戳祝蓁意的肩膀，挑眉道。

　　“什么？”她正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闻言皱眉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说你喜欢安禛昕！”

　　“还有人说你和他在一起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陈娇回想着厕所里那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捡了其中两句说，随后翻了个白眼。

　　“我和安禛昕！”少女双目微瞪，语气惊讶。

　　“你俩不就表演了个节目吗，怎么传出来的？”对面的姑娘闻言也笑了笑，学校里两人根本没多少交集。

　　“不知道。”祝蓁意耸耸肩，颇是无奈。

　　“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陈娇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脸不屑“高三了还乱传谣言。”

　　三人生怕出校时间太久会被安老师说，这顿华莱士吃得速度很快，往日里的美味也没怎么品尝就都下肚。

　　“我去把打包的拿来就走了。”陈娇把手里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又喝了几口可乐后起身说道。

　　不少同学知道陈娇她们下午会出校，就用尽各种办法求她们帮自己带校外美食。

　　这在班里也是常事，所以她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陈娇站在柜台前等服务员打包，祝蓁意背上包后低头看了半天，忽然发现伞不见了，回想一下“好像把伞落在书店外面了，我去拿一下。”

　　对面的姑娘正小口咬着香辣鸡腿，抬眸看了她一眼忙点头，“嗯，我们到时候在门口等你昂！”

　　“好。”

　　这春雨没下多久就停了，所以她也才会在走出书店时忘了拿伞。

　　祝蓁意小跑到书店门口，地上放了好几把伞，她弯腰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伞，拿起后转身就走。

　　她走了两步，看到刚刚还没人的前路被三人挡住了，人行道不大，想要过去只能从下面走。

　　少女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踏下人行道快走了几步，在非机动车道上走不太安全，她打算超过他们后再走上去。

　　“你好。”那三人走得慢悠悠，颇像是在游园观景赏花。

　　只是，祝蓁意刚走到他们前面，就被其中一人叫住。

　　“请问这里是南洋一中吗？”

　　她怔愣了一下，这道声音很是耳熟，像是之前在哪儿听到过。

　　“前面就是。”祝蓁意转身回答，只是唇畔的微笑在看到最靠里的那人时凝固住了。

　　怪不得声音这般耳熟。

　　是上学期某个周六补课前在肯德基遇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嘴里满是埋怨南洋的漂亮女人。

　　她今日的打扮和那日大相径庭，驼色呢子大衣，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淡淡的大地色妆容，整个人显得格外优雅而高贵。

　　若不是那日印象深刻，祝蓁意怕是一时也认不出她来。

　　视线微移，旁边的两位老人打扮得也极为优雅，气质出众，不像是寻常人家。

　　只是中间那位手上拎着皮包的老奶奶，一双略微凹陷的眼睛直盯着自己，莫名地被人打量，略有不适。

　　正当祝蓁意准备转身离开时，那位奶奶开口问道：“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吗？”

　　“是。”

　　女孩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胸前还别着“南洋一中”四个字的校牌。

　　她怕耽搁太久陈娇会等急，侧身微微低头，开口道：“我先走了。”

　　看着女孩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刚刚开口询问的老人伸手推了推下滑的镜框，“这么多年了，这校服还没变啊！”

　　还是蓝白相间，还是差不多的宽松款式。

　　她的语气平平，倒叫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身边的女人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Aunt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这边一点都不好。”

　　老人眸色微沉，道：“这次来，就是把他们都带回去。”

　　雨停了，只是太阳仍旧躲在云后。

　　祝蓁意抬眸望了眼天空，阴沉沉的仿佛是要压下来，她竟莫名地喘不过气来。

　　又像是心里梗了什么，说不出地难受。

　　.

　　“刚刚下雨了。”

　　“是啊，第一场雨。”

　　大地被雨水洗刷过，空气里带来泥土的清香。

　　少年在仰头看她，脸上扬着不常见的笑容，清明干净的眸子里含着不常见的温柔。

　　第一场雨，不只带来雨水，还有难以抑制的怦然心动。

　　.

　　周末里，祝琳白天去音乐机构临时代课，走前叫起了女儿让她今天中午去楼上吃饭。

　　“唔。”祝蓁意坐在床上，睡眼惺忪，还没清醒，只下意识点着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窗帘被半拉开，太阳透过玻璃，斑驳的光照了进来。

　　连下了三天的春雨，终于天晴了。

　　床上被子没叠，还是乱糟糟的。

　　等她洗漱完换上衣服出了房门，看了眼客厅厨房皆是冷清安静，这才想起妈妈刚刚好像跟她说完什么然后就出门了。

　　“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厨房有早饭，然后……”

　　“然后去楼上？”

　　祝蓁意趿着拖鞋走向厨房，顺便回忆着母亲刚刚吩咐自己的话。

　　她把钥匙藏进包里，然后出了门。

　　今日穿的短袜露了一截脚踝，迎面一阵冷风，她被吹得瑟瑟发抖，赶紧推开楼道间的门，快步上楼。

　　“唉，小意啊，你来得这么早！”盛江南还想着大清早是谁来敲门，看到门外的女孩略微惊讶了一下。

　　祝琳昨晚和她说的是今天小意要过来吃午饭，她虽有意让女孩一天都呆在自己家，不过也不好开口。

　　“嗯，盛姨早。”背着双肩包的女孩乖巧地应下笑着喊了人，只道盛姨是在说她起得早。

　　“小远在书房，你也进去吧！”盛江南眉眼柔和，正要拉着她走进来，只是触碰到微凉的手指时，一脸惊愕“怎么这么冰？”

　　盛姨每次碰到她手发现冰凉时总会惊愕一下，只好又笑着解释道，“我手一直这么冷的，那我先去了。”

　　祝蓁意唇角带着笑推开书房门，和对面正抬眸看过来的少年对视上。

　　恍然之间时间静止，窗外的阳光好像一不小心洒落在他的眼里，也一不小心落进了她的心里。

　　视线微微下移，瞥到她那裸露的脚踝，路远皱起眉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她顺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弯着眼笑道：“不少不少，只是今天穿错袜子了。”

　　还未等他回话，祝蓁意先上前几步指了指那堆满画纸和试卷的书桌，揶揄道：“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

　　“…”路远愣了一下，忽然的起身把椅子撞得摇摇晃晃，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少女挪了几步在他对面坐下，眼底笑意还未抹去，“那我走了？”

　　收拾画纸的动作一怔，少年抬眸轻语，声音低沉，苏得勾人心动。

　　“乖，坐着。”

　　书房里有扇窗微微开着通风，她刚刚站着和人聊天时还没怎么感觉，现在坐下后才感觉到脚边有时不时蹭过的凉风。

　　路远掀起眼皮大大方方地瞄了她一眼，看女孩整个人紧绷的样子，下一秒就又起身走到窗边。

　　抬手关窗，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条毛毯，递给她，慵懒地靠在书桌边盯着她没动，“盖腿上。”

　　两人目光对视上时，皆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伸手接过毛毯，稍稍低头将其平摊在腿上，唇畔微扬，软软应道：“好！”

　　阳光照耀在女孩的侧脸上，他微微低头，就连人脸蛋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清，如同《诗经》里描写的那样——肤如凝脂。

　　时光正好，他鬼使神差地伸了手，想要去触碰这份美好。

　　“笃笃！”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像盆冷水将他从头顶泼下，也剪断了他混乱的心绪。

　　祝蓁意抬头时直愣愣撞进他的眼里，只是余光恰巧看到少年的手指停在自己脸旁，只差了三四毫米就要碰上，像是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瞬间红了脸。

　　盛江南开门进来时，两人正襟危坐，却都莫名红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