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穿越 > 《听说我活不过十章[穿书]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72章 番外75
而后,元一便闭了闭眼,周身的气质陡然改变。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贺洵的意识被其它人压制了,回到了身体深处。
……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结束了回想,睁开双眼。四周仍是阳光和煦,他来到云层的边缘,低头看去。
云层之上是他的梦境,云层下面也是。广袤的元一大陆上,正上演着他来到这世界后发生的一幕幕过往。沈明渊静静看着,如同看着漫长的电影,却始终没有跳下去,来到那些记忆之中。
天堂……吗?
一连许多天,沈明渊都没再进入贺洵的梦境。
直到某个阴沉沉的下午,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巧的法器,法器很是精致,使用时也不需要太多灵力,因作用太过鸡肋而被搁置在沈家的角落里存灰。
这样一个东西,却给沈明渊带来了意外之喜。
法器的作用,是能够助人窥探他人梦境。
不是进入梦境,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将熟睡之人的梦境投射在他的眼前,让他在不惊扰的前提下得以窥视。
毫无疑问,沈明渊犹豫了没多久,就下定决心,偷偷用在了元一身上,并锁定了贺洵的梦境。
皮影戏一般的画面出现在了洁白的墙壁上,而画面的中心,正是贺洵。
即便只是画面而已,沈明渊却仿佛置身其中,一吸气就能嗅见其中的血腥气。
一如他当初匆匆一瞥的那般,贺洵的梦境看起来阴森恐怖,不见日月星辰,只有黑茫茫的一片,地面遍布着血肉与尸骨,而他的脚下则不断生出试图净化一切的冰雪。
贺洵抽出长鞭,在这样的环境下无休止地与某个黑影打斗着,鞭子挥舞得太快,留下一道道残影,并时不时抽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明渊仔细看去,想要分辨那黑影的身份,发觉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
男孩也拿着一条鞭子,双目赤红,面目因伤口太多而显得狰狞非常,宛如恶鬼,他浑身裹着黑褐色的长衣,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畏生死那般不断向前冲着,疯了一般地攻击着眼前一身白衣的贺洵。
仔细看去,男孩的衣衫已经紧紧黏在身上,看起来很是沉重,在吸取了饱满的水分后仍滴滴答答地向下落着深黑的血水。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战斗的意识再强,再有毅力,也打不过身为成年男子、又修为甚高的贺洵。
很快,水鞭就一次又一次地抽在男孩的身上,撕下一条条的皮肉,甩飞一道道淋漓血水。
发展到后面,已经不像是在战斗了,而是单方面的虐杀。
男孩很快就死了,贺洵的水鞭沾满血迹,力道堪比最锋利的刀刃,将男孩的尸骨粉碎,化作地面那无数滩血肉残渣的一部分。
贺洵继续向前行走着,没了男孩的存在,他很快就将近乎一半的土地化作冰原。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遥远的天际边缘就走来了第二个孩子的身影。
身形、步伐、衣着,都与刚刚死去的那个男孩一致。
沈明渊定睛看去,终于看清了这个男孩的面容,以及男孩的脸上那写满恶意与癫狂之色的笑容。
那是一张哪怕还未长开,也看得出是绝色的五官,眉眼可入画,皮肤白皙,十指纤长,是最适合弹琴的一双手。
男孩与贺洵见了面,一言不发就打了起来。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险些要看不下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孩子……
那孩子,与贺洵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小时候的贺洵,还能是什么?
为何贺洵的梦境之中,遍地都是血肉碎块……沈明渊忽然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怪不得贺洵不让他进去,怪不得贺洵哪怕到了别人的梦境,水鞭上的血迹仍然残留着,怪不得他坚持自己解决……
这,就是他的解决方法吗?
无休止的杀戮,让整个世界沦为血海。
怪不得,贺洵说自己不会牵连其他人。是,他的确不会牵连了。他杀过太多的人,害过太多的人,恶意却是向内而生的,就算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自取灭亡。
第二天,沈明渊看到了神情自然而平静的贺洵。
不知从何时开始,五个人开始轮流以自己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拥有元一这个身体一天一夜的控制权,每七天之中,只有两天是元一这个肉身的面容,五人共享。
而这一天,正好轮到了贺洵。
晴朗的白日里,沈明渊怎么看,也无法从贺洵的脸上找到那些噩梦遗留的痕迹。
于此相反,白天里的贺洵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好相处了,再也没出现出格的举动,依然是温柔体贴的,却多了一分疏远和克制,仿佛沈明渊于他而言,只是个至交好友。
在那两天只有元一的日子里,贺洵也鲜少出现,往往只能见到其它四人的人格。
若非看到了那样的梦境,沈明渊也许会乐得轻松,巴不得保持些距离,少一个折腾自己的人。知道了一切之后再去看待贺洵的转变,却无法再平静。
沈明渊忍不住地想到,贺洵的这份克制,也许是在为某种离别而做准备。
终于,窥天镜彻底修补完毕了。
沈明渊站在一如往昔的藏机阁,兀自站在窥天镜前沉思许久,忽然间就觉得错了。
是他弄错了,大错特错,从一开始就错着,一直错到了现在。
其他人的HE是心愿得满,是避免了黑化与绝望的结局,是终于解开心结。而贺洵,他却是不同的。
沈明渊轻轻抚过窥天镜的镜面,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今日才想明白。
贺洵的心愿曾经是毁掉窥天镜,穷尽一生不过是追求一个道字,竭尽全力成为世间的仁善之辈,抛弃私心,也舍弃私情,结果的正义与正确大过一切。
他曾经以为,终于修为登顶,觉醒了世界意志的贺洵,这个将身为天道的自己救下的贺洵,本该已经心满意足,哪怕不是独占,也远远好过于原著中的结局。
他错了。
在贺洵将业错认成真正的天道,却选择了背叛天道的那一刻起,贺洵的结局就已经改写。
沈明渊转身离开,朝着元一所在的地方飞奔过去,喊出了贺洵的名字。
元一微微蹙眉,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明渊,我没听错吧,你想见贺洵?”
沈明渊顿了一顿,很快反应过来此时的元一怕是正被秦门主的人格占着,一下就有点心虚,“嗯……有点事情找他。”
元一,也就是秦门主,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将贺洵唤了出来,再睁眼时,元一的周身气质已经改变,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贺洵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喜怒都藏得不露痕迹,“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沈明渊手指一动,瞬时甩出一道灵力,如石子落水般投入贺洵的识海,瞬息间生根发芽。
感觉到多出来的禁制,贺洵的脸色变了,严肃道,“你做了什么?”
“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沈明渊见他恼怒了,也不躲闪,坦白道,“贺洵,我偷看了你的梦境。这个禁制……会限制你的一些行动。”
“什么意思。”
“直到我亲手解除禁制为止,你都无法再做出自伤的行为。”
一阵风卷着残叶拂过,贺洵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似在思考这个禁制带来的影响。他并未在现实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个禁制若是足够强大,倒是能影响他在梦境中的举动,在他无数次屠杀自己的阴暗面时被制止。
自伤,这就是沈明渊对他梦境中作为的定义。他摇头,压下心底的躁动,“你不明白,沈明渊,你不该看的。”
他直视着沈明渊的双眼,眸色暗沉,“你不该看、也不该去的……这很危险。”
沈明渊叹了口气,取出自己的佩剑,“走吧,贺洵,我们打一场。”
“你疯了吗。”
沈明渊却没有再与他口头争辩下去,而是拔剑出鞘后直接向外面的空地走去,“如果我输了,就不再插手你的事。”
他没有回头去看,径直走着,没出几步果不其然听到了贺洵跟上来的脚步声。
“明渊,这样太胡闹了……我们应该讲道理,而不是靠武力来做决定,不是吗?”
话音落地,长剑已经灌注了充沛灵力,沈明渊一剑刺来,直逼面门,“贺洵,把你的水鞭拿出来。”
贺洵身形灵敏,不断躲闪、以防带攻着,似乎并不愿意动真格的,眉心眼角都带了些许忧色,“明渊,别这样。”
直到无形的剑风划过,一缕发丝在半空被削落,锐利的攻势不给人以喘息余地,一招紧接着一招袭来。
此时再不出手,别说结果如何,要是逼得身体里其它几人冒出来,要跟他抢这控制权才是最麻烦的。
终于被逼到角落,一道水色闪过,长鞭拔出。
双方都是刚复活不久的身体,也是身份有别于凡人而灵力充沛,转瞬间便过了上百招,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一打就是一个下午,越到后面,贺洵便越是放开手脚,不再顾虑良多。
两人打得是酣畅淋漓,被这动静引来的沈氏父母却是愁眉苦脸,不知儿子和儿婿这是闹得哪一出,直到沈母终于灵机一动,将晚饭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让香味儿尽可能地飘出去。
不多时,沈明渊就抽出空来在那桌子四周放了个罩子护着,再过一会儿,又一掌劈裂了几道装饰的矮墙。
胜负未分,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个平手来。
贺洵与他在屋顶的两端站定了,“平手也算是打出结果了,这局算我败了。”
沈明渊被那香气引得咽了口口水,笑道,“你看,其实也没有多危险,你伤不到我的。”
危险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证明我不畏惧这些威胁,你现在伤不到我,在梦中也伤不到我。
所以,没什么好顾虑、好害怕的。
沈明渊来到他身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悄悄话。
而后便跳下房檐,开开心心地和爹娘坐下,直接让仆人就地摆好椅子碗筷,急忙着去吃饭了,仿佛真的饿坏了。
好在沈母本就溺爱自己这个儿子,到这时候也不讲究那些规矩了,沈家哪里的景色都好,在外面吃晚饭也算是助兴了,没责怪什么。贺洵也来到桌旁,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赔礼道歉,自罚三杯。
对于这场打斗的解释,沈明渊以切磋武艺充当了借口,顺便还夸了一通元一,说自己修为如此突飞猛进也是托了他的福。
贺洵看着他,也不管沈明渊说了什么,都一缕承认了。
他完全可以在沈明渊发现之前,就偷偷自行抹去识海上的禁制,这并非难事,也可以否定沈明渊这场单方面的赌约,趁机加强防范,让沈明渊想进也进不来他的梦境。
思来想去,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做。
再次见面,已是熟睡的梦境之中,仍是那熟悉的一方天地,仍是遍布每一个角落的血海肉泥。
贺洵站在原地,在那孩子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时候岿然不动,因为禁制的存在,他无法再对这个孩子的身影出手。
而这个以男孩形象出现的身影,也不再能对自己发起攻击。
贺洵不再看他,视线转动,看向男孩的身侧。
“明渊。”
沈明渊一手牵着那个男孩,朝他笑了笑,“放松点,不会有事的。”
贺洵望着他,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子,“我说的危险,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明渊面上并无困惑或是惊讶的神色,空着的另一手朝他伸了过来,“我知道,这里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你和这个孩子都不会攻击我,你说的危险,指的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误会。”
伸过来的手掌白皙修长,像是从未被昏暗带着血色的光线污染,引诱着他抬手握住,不再松开。
贺洵盯着他的手,小幅度的摇头,即便是这个动作,也耗费了他巨大的意志力——这是梦里,没有人能在梦中也做到绝对的冷静和克制,“你明明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明渊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耐心等待他的回应,广袤的土地上,贺洵的一端有冰雪在蔓延,而另一半的土地,却始终只有红黑色的血肉,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将贺洵与他,与那个男孩隔开。
他当然知道贺洵想做什么,在他进入这个梦境,找到这个男孩,并握住他的手掌时,那些独属于贺洵的恶念便一股脑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
不,也许不应当说是恶念,而是自幼便被贺洵压抑、压制在心底深处的一切念头,那些被‘理智’的一面所否定、视为无用或错误的念想,都藏在这个男孩的身体里。
他以为贺洵没有得到窥天镜,他以为在自己的竭力阻止下,贺洵避开了入魔黑化的BE结局,一切已经好转。实际的贺洵却早已从内里开始崩塌了,从放弃天道的那一刻起便是这样,而表面上的平静无事只是假象,是他夜夜在梦中鞭笞、拒绝、试图毁灭一切私念的结果。
一旦走了极端,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贺洵需要的从来不是他以为的那个HE,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一个日日挣扎、压抑着自我,从而营造出一个仁善君子假象的贺洵。
“你想要除去他,那就先接受他。”沈明渊这样说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恶念是什么样了,我已经确定过了,它们伤不到我。贺洵,你已经努力得太久,现在……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不是天枢尺应有的样子没关系,不是表明上看上去的那般正直仁善也没关系,心中藏了再多不该有的念头也没关系。
沈明渊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将贺洵的,与这个幼年贺洵的手掌拉到一处,看着他们彼此融合,最终只剩下一个身影。
成年的贺洵站在原地,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欲色,紧紧锁住了眼前的人,“我想要你。”
“还有呢?”
“我想将你抓住,关起来,放在只有我能看到、碰到的地方,然后杀死所有看过你、碰过你的人。”
沈明渊笑了,并未因此而被吓到,“以你自己的名义?不再是为了天下大义?”
“为我自己。”
实际上,贺洵也这样出手,只是在他行动的一瞬间,眼前的沈明渊便身形一闪,逃出了他的梦境。
他自然是追了上去,彻底与入魔后的恶念融合的结果,便是他再也找不到克制自己的理由,也许以前会忍、会因种种原因放弃……如今,却绝不放手了。
沈明渊的梦境里仍是一片晴天,贺洵刚刚迈入,便发觉了脚下的陷阱机关,连忙高高跃起躲过。
“从现在起,我会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你,在你彻底恢复之前。”沈明渊在不远处说着,接连化解了贺洵袭来的动作,“恢复自由的感觉不错吧。”
如同心头的巨石落地,如同身上遍布尖刺的枷锁终于破碎松散,如同窒息了数十年,终于在有生之年深吸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这便是他的感觉。
贺洵深深凝视着他,嘴角的笑意化开,朝着沈明渊一步步走去,
“从今天起,你沈明渊消失的那一天,就是我化作恶鬼做尽错事,拉着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时候。”
“我不会让这天到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一口气放出来了。
贺洵这个人设,怎么说呢,比较复杂……所以番外也有点长,对他而言的HE和其他几个攻都不太一样。结局不是愉快的告白然后在一起了,而是比较趋近于披着羊皮的恶鬼与释放恶鬼并将其拴住的神这样的关系……不知道我写清楚没有。
最初的贺洵,在放任黑化的自己伤害所有人,与不计代价地压制自己避免恶果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后者会让他走向灭亡,于是小明逼着他选了前者,并承诺自己会代替他避免不可挽回的伤害,让他放心地黑化。
恩,事后可能会再修一修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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