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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未来佛

罗再说 17056字 2023-01-24

  “您如今处境是莲花着水,日月着空,人逢喜事精神爽,区区一根红线没甚了解之意,陛下……嗳,先别急着往我那儿赶,这姻缘簿在冥界没……”

  容千戟猛地一停步子,锦靴蹭过天界铺地的青玉,回过身,差点儿撞上后面紧跟着他的月老,厉声问道:“姻缘簿为何会在冥界?”

  “那是前尘往事!”

  月老生得慈眉善目,身带烟霞,拄杖巾囊,被小龙王这一回身吓得落了手里的红绳,他撒不了谎,只道:“就前些日子被关到须弥山那个神,他把姻缘薄送到冥界去的!”

  容千戟一想到那日灵山认罪,心中疼得发紧,忍不住问道:“他?他送姻缘薄做什么?”

  “他,他,他……”

  月老想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糊弄小龙王,心道这小子从小就聪明,跟上几步正欲辩解,又见容千戟一拍脑袋,道:“我记得了!那日燃灯佛祖给他治罪,不就治了个改什么薄……我倒要看看,他改了谁的!”

  “陛下!哎哟!”月老急得不行,听了小龙王那句“我记得了”吓得一身冷汗,无奈拉不住,便转身想要去搬救兵,又被这小祖宗勾着红绳,一把扯了过来!

  “你一根红绳,我也有一根红绳!只不过我这是刻在手腕上的,我小时候,你可见过?”容千戟质问他。

  这绳,压根儿就未经臣的手,不是臣牵的,您让臣问谁去?!

  见月老一时语塞,容千戟转身又欲走,一袭长袍敞了风,暗道春季回暖得晚,又朝着团圆月下相思树底奔去。

  这几日他在天宫待得实在是憋坏了,月白仙君一回宫先是拉着他一通上看下看,确定无伤无病痛之后才松一口气,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个傻子,惹得容千戟愣道,你们一个二个的,成天盯着我做什么?

  他只记得那日他从寝宫醒来,面前化开一滩水,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迷迭香和血的味道,但明显已有人遮盖过……

  窗外天朗气清,春暮风起,檐边化了雪,成串往下掉。

  来开门的是以前在天宫曾服侍过他的小仙,玉辔红缨,颊边斜一抹浓红,标准的仙女模样,端着宝月瓶进屋给他倒温水,娇俏地笑:“陛下,您总算是回了,人间待得苦闷,还是这里好些!”

  若换作从前,容千戟定是笑着说,天宫有这有那,长生不老,多好?但现下,他不知为何,坐在床沿边发了愣,只闷闷回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人间好些。”

  他现下在天宫待着,每到一处背脊就疼,请了天医来看,对方支支吾吾,只道是睡相不好,磕着了背,给他开些外用的草药膏,便匆匆告退。

  容千戟只觉得那草药膏看着眼熟,持手中把玩一阵,放到床头,竟舍不得扔。

  这一摸那金线枕下,又摸出一块平安锁来,材质明显是三生佩石做的……

  每个神仙入天宫时都只能领到一块,极为珍贵,细看,上面还用不知什么钝物刻了条蛇……还是龙?

  容千戟拿着,心里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拿自己的佩石做了,又翻抽屉看自己的佩石明明就还在!这到底是谁的?

  颈项间也有一只玉睚眦,渗着血,贴身几日都快养成了血玉,容千戟曾试着拿下来,可一伸手去碰绳,那些血就好像流动一般泛光。

  那只睚眦,被容千戟盯一整天,蜷缩着,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对了,还有他醒来时,手里握的那只棕编蚂蚱,做工跟活的……差了挺远,可见这编它的人,手定不如何巧,也不细腻,说不定还是个男人?

  容千戟被自己的想法堵住喉咙,忽然想起来自己那日呕血。

  一鼓作气御风而行至了那相思树下,树冠枝叶茂盛得将今夜天宫的圆月都遮了半分,容千戟一边抬头赏月,一边以目光去搜寻那本小册子,瞥到一嵌玉宫灯边放了个,问道:“这便是姻缘薄?”

  “陛下一生良缘还未遇到,只需何时择良辰吉日,千里姻缘,比翼双飞,长厢厮守……”

  月老拿着木杖追他,喘气儿道,“陛下为天地至尊龙王,定要选个朱雀朝凤或云海圣女……”

  他话音未落,眼瞧着小龙王已拿起姻缘薄翻到自己的名,心下暗暗叫苦,不忍再看般的别过头去,手中红绳掐得死紧,他司职姻缘多年,就未遇到过这般……

  只见容千戟眯起清炯炯一双眼,诧道:“重断?!”

  他的名字,三个字“容千戟”是端端正正地用白纸黑笔亲印上去,而“重断”那两个字却是那丹砂红笔勾画了潦草写在一旁的。

  容千戟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此时相思树上落下一片叶,停在容千戟鼻尖,挠得他痒,挥手拂去,他像是料到又觉心惊,咬牙怒道:“重断逆天改姻缘薄,改的是我和他的?!”

  月老在旁边不敢多话,怕言多必失,眼神上下打量着小龙王的表情。

  如今天界知情人都在瞒着此事,谁都不敢提有过那么一段地盘被侵占的天宫史,更别说他这些对感情孽缘了如指掌的,自是知晓小龙王与那重断的情根深种。

  抽了情根的容千戟不免性子稍回了更年少时些,任性虽是任性,但也雷厉风行,果敢爱恨,唯独心中那处良善和勇敢未有半点改动。

  他立在相思树下,看夜里春风吹过,抖落一地的相思叶,如飞雪般停了他满肩。

  容千戟记起,灵山认罪之后第二日,新任冥界之主唐翦奉令去冥界赴任,临走时脚边一滩他见过的水,慢慢跟着流动。

  唐翦生得一头两面,容千戟也不怕他,只觉得亲切,便亲自差了仙侍随自己去南天门送客,唐翦一路闷声不吭,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句:“陛下,您可还用过那面镜?”

  容千戟一愣,“什么镜?”

  “算了。”

  唐翦叹气,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到了南天门前,拂袖拿了一折扇出来,郑重道:“陛下,有一故人,曾托我转告你……”

  折扇收于腰间,这冥界新主的眉间黑气聚得甚浓:“莫要等他。”

  他说得轻松又认真,却暗自在试探小龙王的内心,发现已不是曾经那般……

  确实已空空荡荡,连心动都无,何谈深爱入骨?

  容千戟注意力全被那折扇吸了去,也在想那面镜子,挑眉笑问:“是谁?”

  唐翦正面也在笑,身边那滩水即可停止滚动,立地成人,阴沉着一张吊梢眼的脸,浑身湿漉漉地,唐突插道:“往后若是有机会,小龙王你自会知道!”

  容千戟被这不善的语气唬得一傻,“小龙王”这个称呼听得他略觉耳熟,刚想再说句什么,却见唐翦召来霞云一片,踏于脚下。

  唐翦朝他拱手作揖,道:“唐翦暂司冥界之主,如若他日天宫有急,冥界定当鼎力相助!”

  容千戟点头,唐翦看出他心中所想,轻笑道:“陛下与我为旧识。”

  语毕,容千戟还未来得及道谢,只见唐翦带了那水化的精怪上了那片云,头也不回。

  但唐翦这个心神……后面的那张脸明显忍着泪。

  容千戟纵然心思再变得快,也不免沉下意念来质问自己,是谁在等我?是丢了什么?

  御风云霞,袅袅带烟,自南天门破盾入三十三重天过人间入冥界。

  在心神唐翦离去之时,容千戟略听得耳边传来一句幽幽人声——

  “他是你的这根红线,是你的郎君。”

  激得容千戟猛喘一口气。

  他体内的龙珠被提到颔下,再缓缓滑动入胸腔,犹如一颗心脏般,剧烈跳动起来。

  旬日,便是十日……如今已过八日有余,那个人,可还安好?

  容千戟也不知为何,没由来就觉得唐翦所言……就是那个天界逆贼。

  那个被三界众生眼瞧着判下天刑的,战神重断。

  如今,团圆月下,相思树底,容千戟捧着那本被强制改过的姻缘薄,那“重断”二字红得刺目,忽觉天地一片血腥,又忽觉灵山春日的华茂飞花吹来了此处。

  像春雨润如酥,将祈殿淋了个通透。

  容千戟是天地之主,对外界传言他凉薄昏庸之事略有耳闻,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如今天界井井有条,佛法加持,又有冥界相佐,他连续处理过几日的事务后,终是落了困倦,躺在龙床之上,迷迷糊糊间,总有些画面窜入他的脑海之中……

  他看着床前那流苏红幔帐,团锦薄被,甚至那燃香的炉,都不觉得这是他一人生活的地方。

  总觉得应当是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

  这天界三十三重天,唯有离恨天最高,人间四百四十病,独独相思病最苦①。

  幸好他还记得,幼年阅遍天书阁万卷,知晓天界有个地方叫离恨天,上有一灌愁海,海内住一仙姑,专管人间风情月债……不像那月老,只道阴阳调和,举案齐眉!

  当年,父皇便是坐化于离恨天之上,在离世时,恐怕是已将嗔恨心降伏,才得了个真正消失的结局。

  容千戟赶着在第九日到来之前,化了龙形。

  他通体玉白,纵身入云,腾于离恨天之上,紧接着去寻那灌愁海。

  只身入这鲜少来过的无人之境,他见海上迷雾茫茫,暗色铺天,连一盏宫灯都无,浑身发冷。

  他以龙身四处翻搅探照,都未见得那仙姑出来,只唤一声,不得回应,却听天边传来一低沉女声,如泣如怨:“陛下,两千年过,风情月债你与将军二人已偿还足够,切莫再来找我。”

  容千戟一惊,与他有过纠葛的那人,果然是重断!

  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心道这仙姑居住得高,隐世多年,恐怕是对他与重断之事不屑再谈,便泡在灌愁海中半把个时辰都未出来,惹得那仙姑又哀怨道:“陛下龙体尊贵,在如此寒凉之水中待那么久做什么?”

  “我忘了他。”容千戟道。

  人声从兽体而出,略显怪异,容千戟龙身那兔似的眼下,拍打起的海浪倒灌,疼得他直皱眉,龙尾翻搅,都快被那股子引力吸了去,强忍道:“今日不请自来,略有打扰,可否请仙姑告与我,我们还了什么债?又偿了什么?”

  见小龙王被困于其中仍固执得紧,仙姑也是见过那重断,不免心下惋惜,离恨天之上见过的是非太过于多,也早已向重断提醒过,小龙王对你有情,切莫再……

  拗不过这年少的倔强之气,仙姑挥手拂去灌愁海上的浓雾。

  她最终是心软了,道:“你所处之海内有一把重断不要的凶器,名为斩龙戟,曾名震一时,三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容千戟龙身放松不少,以金丝须髯勾起海面的涟漪,听得不知为何眼眶发热,轻声问:“为何叫斩龙戟?”

  仙姑一顿,继续说:“为重断复仇屠龙所用。”

  容千戟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滴泪从眼中掉下来,汇入海里。

  就好像重断如今去了须弥山镇守,就消失在三界之中一般,对容千戟来说,这本应不是无色无味,无知无觉的……

  容千戟颤着声问:“那么,他屠了谁?”

  “屠谁?哈,这斩龙戟能屠谁?”仙姑道,话语里听不出悲喜,“这凶器一近你的身便会裂缝……只道是有了灵气,与主人感情互通。”

  仙姑语毕,见容千戟隐痛的神色,略有不忍,但仍把话说了完:“如此天地神兵……”

  “它为你成刃,为你锋利,为你破碎,又为你沉入海底!”

  容千戟全身一震,震得海面高涨几分,他都未听得仙姑继续讲,离恨天之上忽地雷雨晦冥,龙吟哀号。

  一条通体羊脂玉白般的神龙,双翼交缠,盘旋入水。

  他猛地一头扎进海里,潜入深渊,要去探那把斩龙戟,似是发了狠一般,定要把那物件给找出来!

  夜里,离恨天风雨交加数时,待晨星落下,人间长安城的打更到了数三,容千戟于寒凉海水之中浸泡许久,才纵身出水,腾于空中。

  他以尾翼搅起一寸长兵器。

  那兵器出海,再露锋芒,只见青锋乍现,裂痕四起,乃是那天地神凶,白虎将军的斩龙戟。

  仙姑见了那神器,有如见将军面,不禁叹道:“神仙纵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过这一劫。”

  她低下眉眼来,以指端去拨弄跟前秦筝。

  “可笑这世间千百种结局……唯生离最难相忘。”仙姑道。

  “这并非结局,”容千戟道,“不过是插曲。”

  语毕,容千戟谢过仙姑指点,化回人形,将那斩龙戟用一捆大红绸包裹起来,背于肩上,回身望过这灌愁海无边无际。

  他忽然明白为何这处名曰“离恨天”,又何为“灌愁海”,又为何专掌情爱风月。

  欲望养情,有情则伤,伤则爱别离,则求不得。

  忧愁倒灌,汇集成海,此等感情又非仙人应所得,处三十三重天的顶端,便是为给众仙神告诫……爱如持炬,轻易碰不得。

  风一吹,那火便会烧手。

  当龙王的身影消失在灌愁海尽头时,仙姑起身,拂袖又召回了迷雾掩盖波涛,心道这便是世人眼中的情爱妄断。

  永远都在迷局之中,汹涌澎湃。

  离恨天之上,无非是佛法无边。

  万物色像,日月虚空……佛法常讲因爱故生怖,无爱便无忧无怖,可容千戟不认同。

  他想起冥界阴间,亡灵进入轮回之时要上那还魂崖,在桥上饮过孟婆汤,区区一碗汤就能忘却前尘旧事?他不信。

  在他的意识里,人都来自爱中,最终也会回到爱里。

  须弥山距离恨天并不远。

  今日是最后一日,重断镇压在须弥山之下,燃灯佛也算做过自己的几日师尊……如今得赶在天亮之前抵达佛界。

  容千戟腾云而起,在空中摸索了来路,终是选择了前往雪窦山。

  雪窦山也在那三界之外,路途遥远,一路他掠过日月星辰,见山川长河,忽然觉得场景如此熟悉,像是有谁也曾带他领略过一番顶端的景色。

  会是重断吗?容千戟一颗心跳得极快。

  容千戟寻到未来佛时,后者正在雪窦山之上的千丈岩边,周遭佛光普照,身披袈裟,左手捻了佛珠,化形为布袋和尚,望着他笑。

  这未来佛乃弥勒佛,量大福大,可容天下难容之事,容千戟年幼时见过他几回。

  弥勒佛听完他的来意,拨弄垂肩双耳,笑问道:“你过去爱他,现在虽情根已断,但本能仍旧爱他。你为何不去找现在佛和过去佛,却舍近求远,来雪窦山寻一个未来的我?”

  三千世界之大,诸佛无量,互相供养恭敬,力量无边,皆为各星宿出世,也各司其职,自是要求也求个准路。

  只见容千戟背扛一斩龙戟,行动略有迟缓,听完此问,面色倒是从容。

  “三千世界之大,过去可抛,现在已知,唯独未来最不可知。”

  容千戟喉头不知为何哽咽起来,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冲破了他的背脊一般,炙热滚烫,咬着牙继续道:“但,我只一事最看得通透……”

  他缓抬起头,不卑不亢,目带恭敬,眼底之色纯澈非常。

  “便是会爱他千万载,即便生世再不相见。”

  ①引自吴昌龄《辰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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