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冷。”

　　墨离打起井水, 指尖轻轻碰了碰, 便是寒意袭人。

　　“子时都过了, 这井通着黄泉地府, 水也是黄泉水了。”白祈轻轻撇了一眼那桶里的水, 淡淡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还没沐浴呢！阎王爷没人性！

　　墨离看着那黄稠稠的井水直犯愁，心想, 师傅姐姐定是已经洗罢了吧。

　　她扭过头想和白祈说自己今夜打坐，哪知白祈早已经走回屋边, 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去厨房里打水。”

　　咦？师傅姐姐还给我备了水？真是大幸，今夜可以好好歇息了。

　　她奔去厨房里, 果然见着已经烫好的热水，冒着热气，置在浴桶中。

　　为图省事, 她便直接抱着那沉甸甸的，装满热水的浴桶, 步伐有些蹒跚着回了屋。

　　白祈只瞧见一只大桶摇摇晃晃着进了屋, 还差点卡住，若不是见着小贼那双白靴子, 她定会以为，浴桶成精了。

　　“呼哧，呼哧。”盛着热水的浴桶甚沉，她奔波一夜, 疲倦之下感觉甚是吃力，额间冒汗，口中喘息。

　　好不容易放定了位置，她直起腰板，看见白祈正给她拉了道屏风，心里瞬间暖烘烘的。

　　师傅姐姐待我真好。

　　她刚欲解开腰扣，却见师傅姐姐绕了进来，面色微微诧异的看着她的动作。

　　怎...怎么...？这水不是给我沐浴用的？

　　师傅姐姐那般觑着她，分明是让她赶紧出去。

　　呜，原来这烫好的水不是给我备的。

　　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伤心又委屈，一步一步挪了出去，站在屏风外，蔫头搭脑，恹恹的头都不想抬了。

　　还未关拢的房门外吹进一丝冷风，墨离只觉得，此情此前，寒风瑟瑟，大雪纷飞，心底苍凉。

　　白祈泡在舒适宜人的热水里，思索了一番小贼方才的神情，便理清了头绪。

　　小贼自个未说，方才不能怪我。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才唤道：“你若还未洗浴，便进来罢。”

　　墨离以为自己方才心不在焉，听岔了。

　　“之后可再没热水了。”

　　她又听见师傅姐姐补了一句，这才欢天喜地的拐进屏风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掉了衣衫，冲了浴桶内。

　　白祈：“...”怎么像八辈子没洗过澡似的。

　　墨离浸在热水里，舒服的全身毛孔都打开了，身子软趴趴的，一脸惬意。

　　她似乎忘记了上一回，和师傅姐姐一起沐浴时的事了，不然这回，她定会更加小心矜持一些。

　　“你这般，莫不是在九黎一直未曾沐浴？”白祈神色淡淡的问道。

　　“我一直躺在...”她得意忘形之下差点便说漏嘴，来了个紧急刹车，话语戛然而止，眨巴着眼睛不知如何接下去。

　　“嗯？怎地不接着说了？”师傅姐姐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佯装作好奇地问道。

　　墨离：“...”

　　她顿住好一会才扶着额头，装模作样道：“啊，水好烫，脑子都有些糊涂，我方才说的话自个也不记得了。”

　　这稀烂的借口...

　　白祈眼尖，见她右肩稍后些的地方颜色略不对劲，眉头皱了皱，捉住她的手腕便要看个清楚。

　　墨离还在为方才的失误寻思着该如何圆场，哪料到师傅姐姐直接掰过她的身子，好似要将她看个仔细。

　　待她反应过来大事不好时，后背早已经被白祈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还要找甚么借口吗？”白祈将手覆在她背后那道伤痕上，纵然已结痂好全，但依然狰狞。

　　墨离赶紧转过身，捉着白祈的手，一脸讪笑：“你别看着这个疤吓人啊，其实早就好全了，真的，就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白祈不回她，就那般淡淡的看着她。

　　大事不妙！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神四处乱飘，想找点什么话。

　　白祈不理会她，伸手取过屏风上的衣衫，披上后便出了浴桶，留下墨离一人呆呆傻傻的在那。

　　“诶！不是！师傅姐姐，你别走啊！”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这里面有些无法言说的原因的！”

　　不是故意瞒着我的？无法言说的原因？

　　一回去便是那般久，我好好的将你交还给九黎，你便从九黎带着一身伤来见我。

　　白祈越听越恼，闭着眼睛，躺在塌上，不理睬小贼。

　　很快，她便听见那人急匆匆的脚步朝床边走来，她现下不想理这人，便转过身去了。

　　墨离见她这般，心里很是踌躇。

　　我现下再找借口，师傅姐姐大抵要把我轰出去了罢...

　　“师傅姐姐。”

　　她站在床边，轻轻唤了一声。

　　白祈不应。

　　“师傅姐姐。”

　　她爬上床榻，贴着白祈后背，又轻轻唤了一声。

　　白祈身子动了动，依旧未应。

　　“师傅姐姐。”

　　她不依不饶的唤着。

　　“下去。”

　　白祈见她得寸进尺，趴在自己身上，一脸无赖表情，只好开口轻斥她。

　　墨离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这才稍稍安心些，伸手拨开她胸前的衣襟，抚上她胸口那道淡淡的疤痕，贴着她耳边，轻声道：“师傅姐姐。”

　　“你...”白祈注视着她墨色的眸子，唇边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声轻语：“三思而行。”

　　“唔，我只是想同你说个事，且思虑过许久了。”她轻巧的拨开危险的话头，笑盈盈的回道。

　　胆小鬼...

　　白祈不动声色的等着她的下文，果不其然，只听见小贼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帮我摸骨。”

　　她到现下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是龙族之人吗？

　　“趴好。”

　　“唔...你可要好好摸啊，莫要错了。”

　　“你老实点。”白祈坐在她腰际，低头就看见那个不安分的小脑瓜一个劲的左右摇晃，忍不住在她背上给了一掌。

　　墨离扁着嘴，褪下衣衫，甚是委屈，不吭声了。

　　白祈掌心的热意顺着背脊一丝丝的往下游走，她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说...我若真是龙族之人，那会不会飞？”

　　这人又说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龙能不会飞吗？

　　“说不得，你天资甚差，并不会飞。”

　　“你怎地这般瞧不起我！”墨离愤愤不满的回道。

　　白祈不咸不淡的接道：“你恐高。”

　　墨离：“...”

　　“且轻功也学了许久。”

　　墨离：“...”

　　“不会飞，才是常情。”

　　墨离：“...”

　　师傅姐姐欺负人。

　　“我若是会飞，那定会带着你，飞到九重天上去，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神仙老儿。”她兀自想象着，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白祈手不易察觉的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顺着小贼的脊柱摸下去，没好气的回道：“你找那神仙老儿作甚？”

　　墨离将手背枕着脸颊，咧着嘴笑得痴痴的，道：“听闻有个神仙老儿唤作月老，我寻他帮我牵根红线。”

　　“你想同谁牵线？”

　　她未答，却依旧扭过头，面上染了层好看的红，正笑眯眯的看着师傅姐姐。

　　白祈眼皮抬了抬，唇边忽然有了笑意，轻轻俯下身去，躺在她身侧，顺手揽住她柔软的腰，在她耳边温言软语。

　　“方才，同你说的，三思而行。”她故意顿了几秒，在小贼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好似都要被窗外的风声盖过了般，“你可想好了？”

　　“想了许久。”

　　“想了多久？”

　　她眸色眸中深藏的万千星辰刹那间全部闪烁而起，照亮深沉无边的夜色。

　　“十年。”

　　双唇轻触，吻，轻柔中带着惴惴。

　　唇齿相交，吻，温柔里携着缠绵。

　　温热的手，一寸一寸，不急不缓的下移。

　　停留在她腰间滚烫的肌肤上，细细摩挲，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力度。

　　不断加深的喘息带着喉间溢出的细碎呻|吟传入耳中。

　　她徘徊许久，最终还是越过腰际，一路向下。

　　身下之人滚烫的身躯骤然紧绷，对上那双眸子，那双已然挥散了清澈，只留着难解情愫与焦渴欲望的墨色眸子。

　　“莫怕。”师傅姐姐的温软细语轻易便将她的心慌抚平。

　　别无他法，她只能将绵长的吻再度加深，白祈亦随着她，伴着她。

　　最终那声轻吟没入更深的夜里，像是无垠海洋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而那朵浪花过后，是彻夜翻涌的海浪。

　　她双手紧紧的箍住白祈，像是落水之人捉住了救命稻草。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无法喘息，不知名的感觉让她彷徨不安，却立刻被接下来的吻覆盖而上，来回汹涌，层层攀升。

　　沙哑的声音中染上了哭腔，好似被揉碎的纸张随风而去，而后又融化在春水之中。

　　白祈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心，低声呢喃。

　　小贼，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