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进虚境里了, 正好你身上的禁制必须去那里面解。走吧。”封念看着赶来的二人说道。

　　楚霜纵使有千万的疑惑也不会在这会儿来问：“嗯……藏起虚境入口的那个人, 就是他么？”

　　“对。我故意让他跑的，不然我自己来找还得费点功夫。”封念在挡住去路的山体前比划了一阵，那里很快出现了一团白雾。

　　封念停在白雾前, 转头对曾竺研说道：“你回去。”

　　曾竺研正跃跃欲试地要去找那个明善和尚, 完全没想到封念突然来这么一出：“凭什么让我回去？”

　　封念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事，你可能不能接受。”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了楚霜。

　　“老秃驴这种残害师门的邪魔外道，是个御灵师都不能坐视不理！”曾竺研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总还是需要帮忙的, 刚刚就是楚霜帮你的吧？”来路上楚霜粗略的解释过。

　　“要跟就跟着吧。”封念嗤了一声，不再强求。

　　白雾后方的山体像是不存在一般, 三人在白雾中穿行了许久，依旧没有走到尽头。在封念的带领下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楚霜一直默然不语，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封念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自认一早就知道这是事实。但或许是之前她实在太过温顺，又太过迁就自己。导致她对封念的印象都模糊了。

　　她潜意识觉得封念会是个好人，甚至还无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好感，以至于上次在面临封念被【天道】可能要死掉的时候，她会下意识说出“融合、夺舍都可以”的话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封念不会伤害她，为什么要管她过去做了什么。楚霜最开始是这样想的，当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好人嘛。

　　不过更让她自己吃惊的是, 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受幻境的影响，对封念绝对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十分确信。

　　“到了。”

　　封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楚霜抬头看去，眼前的一片幽谭正是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

　　“伏、龙、潭？”曾竺研念了一遍那块石碑上的字，好奇地看向四周，“没有人啊，他跑哪儿去了？”

　　“水里。”封念淡淡地应道，“这虚境有些奇妙，这里有天然的阵法可以记录影像。”

　　楚霜知道她说的是之前记录的通明法师伏龙的景象，可却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时候提起来，难不成还要再看一次？

　　“将人心中的在意的事挖出来，这是幻术常用的手段。”封念突然开始解释起来，“再将这些事狠狠地刺回心里，精神类的攻击大多逃不过这些方式。”

　　随着封念的话音落下，平静的水面突然炸起了一团水花。楚霜心头一跳，这与之前看到伏龙景象的前奏一模一样。

　　只是水面上显现出来的影像却并不是黄袍和尚和黑蛟，而是那群蛇妖和封念……

　　“这是什么？”曾竺研立刻被吸引了注意，随后脸色大变。

　　影像从封念屠杀蛇妖开始，曾竺研只看了片刻便气的浑身发抖，她远离了站在潭水边一起观看的这个封念：“这些，都是真的吗？”

　　“嗯。”封念毫不避讳，定定地看着那些血腥杀戮。

　　楚霜再次看到这些画面，冲击反而大了许多，她看见那些断肢残骸，忍不住的反胃。她不禁捂住了嘴巴。

　　明明之前甚至都亲身体验到了那种血腥之气她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或许是因为之前自己只有灵识在观看吧。现在回归到肉体里重看一边，生理上的反应倒是强烈了许多。

　　画面到小女孩偷袭后还在继续。

　　将小女孩的匕首打掉，封念提着长剑走近了跌坐在地上，抖成筛子的小女孩。

　　手中的炽念剑剧烈颤动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安抚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不，留着她会更有意思。”

　　画面一转，变成了陌生的场景。

　　依旧是一片废墟，只是小女孩不见了。

　　“今日你放过我，我会用我的余生去毁掉你所爱的一切！”一个女人嘶喊着，她满身鲜血的趴在地上，眸子里充满阴狠与怒火，身后一条碧绿蛇尾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叶青岚，我说过，我不杀你。”这是封念的声音，波澜不惊，没有起伏。

　　画面上的封念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看不见表情，叶青岚在她身后怨毒地嘶吼着也恍若未闻。

　　“封念——我定要让你，后悔一生！”

　　湖边的封念紧锁眉头，神色晦暗。

　　水面上的场景再度变换，却变成了现代的景色，虽然依旧是荒郊野岭，但却可以看到远处有着高楼大厦的背景。

　　“这是？”楚霜眼皮一跳，这地方，怎么这么像那天和方家人战斗的地方？

　　画面中，那个叶青岚从远处快速接近，脸上的笑容十分狰狞，手中挥舞着匕首狠狠刺了过来……

　　封念冷哼一声，挥手操控潭水升起数道水柱，似乎是破坏了其中的阵法。那水上的画面刚转向被刺中的人就消失了。

　　楚霜瞪大了眼睛看着空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的那个模糊的影子，是封念吗？

　　看着不像……楚霜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到底是什么，这不像是记忆，在现代封念可没跟那个叶青岚打过，而且叶青岚怎么会出现在现代？

　　潭水中央一道极长的黑影冲天而起：“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呢？”声音是明善和尚的声音，身形却是之前在影像中看到的黑蛟。

　　看来那被封印在潭底的黑蛟，已经给这明善和尚给夺舍了。

　　曾竺研在一旁，早已沉默了许久，她低着头站在石碑旁，手死死扣着石碑上的凹槽，指尖磨破了都不知道。

　　“你侵不进我的内心，便在她脑子里做文章，现在又借用这虚境的阵法来显示。你对挖人心事可真够执着的。”封念对半空的黑蛟说道。

　　楚霜这才明白，之前自己被黑雾侵袭，除了自己看到了过去的幻境，也连累到了与她灵魂相连的封念。只是那些黑雾虽然查探到了她的过去，却没办法让她进入幻境，于是便在自己的眼前显现了出来。

　　“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我们何必争个你死我活……那小姑娘身上的禁制你现在能破了，我让你们三个都下山去。如何？”也许是因为看到封念的过去，明善竟然拉拢起她来。

　　“不好。”封念摇了摇头，“你给我看这些，我很不高兴。”

　　“哼，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明善呵道，“过去的你或许很厉害，但是你现在连魔丹都没有，能剩下几成功力？我劝你识相点。”

　　“三成。”封念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上空的黑蛟，仿佛在看一具尸体，“对付你，足够了。”

　　她连炽念剑都没拿，直接凌空飞向了黑蛟。

　　“大言不惭！”明善也被激起了怒火，这黑蛟曾是妖丹期的妖修，之前一直不愿走夺舍这一步棋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到了金丹期，再出虚境便会被上天惩罚。那东西他扛不住，只是今天确实走投无路了。

　　楚霜在岸边看着，神色复杂。她不担心封念，她说足够了就肯定足够了。

　　明善将身体扭成了螺旋状，漆黑的蛟龙竟然通体散发着金光。

　　封念赞叹的说了一句：“佛舍利融合的不错嘛。”

　　楚霜有些疑惑，这明善修的明显也是魔修一类的功法，为何他却能好端端地拿着佛舍利？明明封念都拿不到的东西……

　　“这可都要感谢你啊，哈哈！”明善也十分得意，他本来都找不到这东西被藏在哪儿了，偏偏封念给他找了出来，还拱手让给了他。

　　封念摇头道：“不用谢，反正马上就归我了。”

　　明善怒喝一声，化身成一道黑影朝封念袭去。

　　一边是如小山般的蛟龙，一边是身形单薄的人类女子。差距巨大的的双方，实际战斗起来很快进入了一边倒的状态。

　　似乎是因为在虚境中的缘故，封念毫无顾忌的放出了本命火莲，花瓣一瓣瓣剥离，又在下一秒长出新的，很快，漆黑的夜空中点缀满火红的花瓣，在封念的操纵下化作了漫天花雨。

　　这一幕充满了诗情画意，却藏着无尽肃杀之气。

　　封念手中指诀一变，看似轻飘飘的花瓣瞬间化作利刃齐齐向黑蛟射去，黑蛟庞大的身体很快就被撕开无数口子，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接着，空中出现了成千上万朵燃烧着的火焰红莲，小小的一团火焰，在黑蛟身旁炸开后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团接一团，像是盛开的火树银花。

　　火花开过，黑蛟身上留下了无数焦黑的坑洞。

　　黑蛟甚至没有摸到封念的衣角，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明善做的最错误的选择就是引她来这虚境。封念冷笑一声，没了【天道】的压制，金丹期的妖修又如何？

　　莫说是刚夺舍的金丹初期，就是金丹大圆乃至元婴期的修士她都杀过不少。

　　……

　　封念飘然地落回岸边，随手布下一道结界。黑蛟的身体无力地坠进深潭之中，激起几丈高的水浪。

　　“封念……”楚霜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不忘帮她挡去水浪的人。

　　封念转过身来，双眸猩红，眼底透着冰霜般的寒意。

　　“封念？”楚霜被这充满杀意的神色骇住，不由退后了两步。

　　“你怕我。”封念说到。

　　“不、不是，你怎么了？”楚霜想靠近封念，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半。

　　“你该怕我的。”封念突然唤出了炽念剑，“我忘恩负义，嗜杀成性……你该怕我的。”

　　“我、我没有。”楚霜咽了咽口水，她该怕的，可是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得自信，总觉得封念肯定不会伤害自己。

　　明明现在在虚境里，封念脱离了她也可以活。

　　“那这样呢？”

　　楚霜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前的长剑：“你……”她话没说完，封念就抽了回去，扬起一片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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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念飘然地落回岸边。

　　刚走到楚霜跟前，将她身上的禁制解除。虚境中又陡然生出异变来。

　　被淋成落汤鸡的曾竺研被大地的震动骇住，结结巴巴地问道：“地、地震了？”

　　“不，虚境要塌了。”封念拉过楚霜就朝外界走去。

　　这时她才发现楚霜的不对劲，她竟然还双目呆滞地看着前方，对周遭外界恍若未闻。

　　封念神色一凝，什么时候……

　　然而此刻也没空处理，她只能分出一缕灵识帮她压制住幻境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