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这样无理的要求？

　　对于这种要求封念自然不会理会。她莫名的看了一眼楚霜, 眼里满满都是怀疑——莫不是那毒太厉害, 脑子都给毒坏了？

　　自从发现脖子上的痕迹后，楚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到她被塞了一堆衣服给推进浴室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是？”

　　“先穿着吧, 我没带你的。”

　　楚霜愣愣地站在浴室里, 终于反应过来，封念她是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储物空间里随身带着的啊？这也太方便了吧，明天去坊市给自己也买一个好了！

　　她冲洗完，拿衣服的手突然顿住。这身衣服，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这不是……上次封念穿的那件睡袍里面配套的吊带裙吗？封念好像一直都只穿外面的睡袍, 里面这件好像没见她穿过。

　　楚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穿上。裙子稍微有些大, 非常实在地诠释了“清爽”一词，她看着镜子里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自己，半天不愿出去，心里隐隐对封念为什么不穿这件有了猜测。

　　她想了想，将肩带提起来了一些系了个蝴蝶结，好歹遮得严实了些，她又对着镜子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工作才鼓起勇气拉开门。

　　她悄悄探出个脑袋，向屋里看去，发现封念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都快走到她跟前了，封念才如梦初醒：“洗好了？”她看向楚霜，神色突然一沉：“你的脖子？”

　　楚霜脖子上本来只有被咬伤那一团有些紫红, 然而现在，整个儿脖子都红了一圈。

　　“没、没什么，我刚刚可能稍微洗的有点儿用力……没事，没事的。”说着，楚霜扭开了头。这自然是她自己的杰作，那朵“草莓”实在太过扎眼，她企图将那团揉散，然而……结果就是现在她的脖子红了一片。

　　她在里面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出来，结果就被封念看了一眼，她脸上就又烧回了快要爆炸的状态。

　　“你等会儿，我很快就好。”封念丢下这么一句就走进了浴室。

　　楚霜不知她是何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下意识循着对方的身影看去，浴室隔间是半透明的玻璃，外面有纱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然而楚霜听着哗哗的水声，突然想起了今天封念替她吸出蛇毒时伏在她颈间得温度。还有自己被压在沙发上，只开了个头的“双修”。她有些口干舌燥……

　　那天封念说要给她看回去，她虽然第一时间拦住了，但还是看到了领口里的旖旎风光。此时此刻，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了那片白皙的光景，那天匆忙间瞥见得精致锁骨，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想到没能看到的更下方的风景，楚霜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遗憾？

　　楚霜呆住了，她在想什么，她们可都是女的！自己可是笔直笔直的直女，直得不能再直的那种，以前去许乐萱家玩得太晚，留宿借用对方的睡衣也是常有的事，玩得疯的时候按在床上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啊。

　　之前封念对她是有些出格，但对方已经保证过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然而，一想到今晚上可能要跟封念睡在一张床上，她就异常紧张。

　　自己今天这么异常肯定是蛇毒的缘故！没错，肯定是那蛇太厉害了，楚霜想着。水声还在继续，她的心头像是有只猫儿挠似得直痒痒，她干脆吹起头发来，让吹风机的嗡嗡声盖过心里有些莫名的躁动……

　　头发才吹了一半，封念就走了出来，不出意料地套着那件熟悉的睡袍，楚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这一次封念穿的异常正经，遮了个严实。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竟隐隐有些失望。

　　封念的墨发还湿漉漉的，她走到楚霜身旁，抬手朝她的脖子摸去：“让我看看，那蛇毒有些特殊，恐怕还未除干净。”

　　楚霜压下心里那些胡思乱想，乖乖地站起来任由封念摆弄。封念两指搭在她的伤口处，神情极为认真地检查着。

　　楚霜只觉得又有一股熟悉的温热灵力源源不断的从脖子传来，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只是那温度逐渐变得有些高，最后她全身都冒着热气，甚至冒出汗来。她有些难受，又不敢乱动，只能苦苦熬着。

　　良久，封念才收回了灵力，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大碍。”

　　“嗯。”楚霜如蒙大赦，她觉得自己之前根本是白洗了，整个人就像蒸过桑拿一样浑身是汗。她只好再去冲了个澡，急匆匆跑进浴室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即使说了没有大碍，封念的神情也没有放松下来。

　　等她再洗好出来时，封念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总觉得今天她怪怪的，楚霜想着，从游乐场出来以后，确切地说是从那条蛇出现以后，封念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回想起鬼屋里的情形，她没看错的话，当时封念在看见那条蛇的瞬间，似乎非常震惊？

　　难道，她见过那条蛇？楚霜心底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方哲菲推测那蛇是黑袍人养的，楚霜却不觉得，因为那黑袍人给她的感觉和那条绿蛇的气息并不一样。而封念的反常，更是让她对自己的猜想坚定了许多。

　　楚霜思忖着，走到空着的那一边坐下：“封念。”

　　“嗯？”

　　“那条蛇，其实不是黑袍人养的，对吧？”

　　“嗯。”封念睁开了眼，眸间猩红一片，神色复杂地看向楚霜。

　　楚霜迎着她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你认识那条蛇，对吗？”不是那个品种的蛇，而且那一条，今天咬了她的那一条。

　　“嗯。”封念的神情变得有些飘渺，还有几分怅然，“我认识那条蛇的主人。”

　　封念认识的人？看她的神情，明显是被封印之前认识的。那是她从未主动提及的自己的过去。

　　楚霜突然不太想问了：“我睡了，晚安。”

　　两个人的相逢本就是一个意外，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多的交集。等封念找到魔丹回去那边，她们之间恐怕就比陌生人好那么一丁点儿——重点是不管什么关系恐怕都不会再见了。这样的情况下，两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距离。而了解与之毫无关系的过去，这显然是没什么意义的。

　　楚霜一把关上灯，房间里陷入黑暗。她蜷在自己那一侧，听见身后的人低低地道了句：“晚安。”

　　楚霜紧紧地抿着嘴，凝视着黑暗中的虚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个缩头乌龟，永远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面对，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干脆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最初。

　　有什么恩怨封念自己会解决，反正她这么弱，告诉她也没什么用。等明天去坊市，说不定就能找齐阵法的材料，虽然自己可能还不够格开启阵法，但御灵师那么多，找柳寒惜或是方哲菲帮忙都好，等封念走了，她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她心下打定主意，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她闭上眼，打算一觉到天明。

　　然而封念那张脸，总是在脑子里浮现。这样就好了吗？她问自己，这样明明是明智的决定，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后悔的呢？

　　楚霜睁开眼，颓然地盯着天花板。她已经数了三千只羊和五千只水饺了还是睡不着，甚至还有点儿饿。

　　“封念……”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但却声若蚊蝇，生怕对方听到了似的。

　　六识极为灵敏的封念并没有错过：“怎么？”

　　楚霜当然知道封念一直没睡，也当然知道自己要是喊出来对方肯定能听到，她还是这么做了。

　　“能说说……那条蛇吗？”

　　“你想听？”

　　“嗯。”她之前装睡，一直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敢动弹，实在有些难受，现在既然已经戳破了，她也就不再委屈自己，在自己那块儿翻来覆去，挑了个相对比较舒适的姿势乖乖躺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蛇的主人，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听见封念轻叹了一声，里面包含着许多她听不明白的意味。

　　封念说完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楚霜等了半晌，只等来一句：“睡吧。”

　　她闭上眼，再一次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她纠结那么久要不要知道封念的过去，怎么就没考虑过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说。

　　“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今天遇到的那条蛇并没有人操控，许是我多心了吧。”一直靠着床头坐着的封念也躺了下来，“你不用担心。即使她还没死，我能解决的。”

　　黑暗中，楚霜闷闷地应了声。前台说的没错，这家酒店的床确实很宽，两人各睡一侧，中间完全还能再容下一个人。两人再无交谈，听着旁边平稳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几声呓语。寂静的夜里，再细微的声音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封念悄然睁开了双眸，侧头看向身侧。

　　楚霜似乎做着些不好的梦，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并在身前，同时将自己蜷得更紧了一些。

　　“唔……”她十分难受的样子，整个人都在颤抖。

　　封念伸手朝楚霜的额头摸去，即使早有预料，入手那冷得异常的温度还是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蛇毒果然还未除净。

　　封念不得不向她的身体里输进灵力，帮她抵抗蛇毒。

　　楚霜只觉得迷迷糊糊中仿佛坠进了冰天雪地，她不住的颤抖着，眼前总是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她感觉自己简直快被冻成冰块时，突然一股暖流传来，周身上下都如同泡进了温泉一般。身体回暖，楚霜渐渐安稳了下来。

　　封念源源不断地向楚霜的身体里注入灵力，将那些顽固的蛇毒一一化解，最后不知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了多少圈才停下。

　　封念撑起上半身，朝缩成一团的人凑去，想查看一下伤口，然而楚霜实在是缩得太紧，封念又不想直接硬掰，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慢慢将人安抚放松下来。

　　等看到那伤口的毒终于彻底散去后，封念总算松了口气，她用灵力帮助伤口愈合，突然又想起这人之前似乎非常介意脖子上那点痕迹的样子，干脆顺便也将淤血也化了去，做完这些后，她才轻轻躺回自己的位置，揉了揉有些酸涩肩肘。

　　她再次向已经平静下来的楚霜。见那个人即使已经不再为蛇毒所扰却依旧使劲把自己蜷成一团，而且还不停地往边角里缩，生怕多占了一点儿地方的样子，封念不禁有些无语。她叹了口气，默默伸手将人揽过来了一些，然而没过几分钟，楚霜又缩了回去。

　　封念咬牙，她有那么可怕吗？看着对方越来越靠近床的边缘，几乎都快要掉下去了，她再次叹了口气，将人捞回怀里，又怕她再缩过去，索性将人直接圈住。

　　楚霜起先还有些不习惯地挣扎了几下，后来却主动抱住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毛毛、瘦了……”

　　封念：……

　　她沉默的看着埋在身前的楚霜头顶的发旋，心里无数回忆闪过。

　　许久后，一声幽幽地叹息响起。

　　——

　　D城郊区的某栋别墅中，方哲菲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对面，一个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面的男人实在太过沉郁和严肃，不管见多少次，方哲菲都会感到万分的压力：“我没有亲眼看到，但人和蛇应该都是她杀的。”

　　“黒魁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的实力未免有些太过深不可测。”

　　“而且她还会解碧蛇的毒，她的朋友给咬了脖子，最后竟然一点儿事也没有。”方哲菲见识过那蛇的毒性，中毒之人不是死掉，就是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男子听罢沉吟了一会儿，将一块墨绿色的环形物件交给她，吩咐到：“那位大人现在状态非常不好，此时不宜树敌，你明天有机会就结交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