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

　　封长雨说得很肯定, 她娘也从未和她提起, 伶娘们也未说过。

　　祁今哦了一声，觉得那大概是什么包含情感纠葛的外号。

　　也可能是……

　　她看了封长雨一眼，觉得长成这样有点感情纠葛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boss吧。

　　鬼王？

　　这本书的结局难道就是封长雨战死么？不应该啊, 她可是女主。

　　祁今不是很爱动脑子, 她嫌麻烦，很多烦恼并不是想到就能立马解决的，恰恰是因为想了，所以才成为烦恼。

　　她不想活得那么累。

　　远处有人过来，祁今站了起来, 道了声师姐我去休息了。

　　封长雨蒙上面纱，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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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地的残肢被处理得很干净,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玉翎还在算自己得了几块鬼皮。

　　《丹鉴》里有很多关于炼丹材料的推荐，只不过很多材料特别难寻，她道术一般，在这方面很有兴趣。

　　一边温玄清看着她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时候的忍不住笑。

　　视线里出现一串糖葫芦。

　　他二师姐递过来的，温玄清接下，发现祁今既然把人家背着的棒都买来了，靠着肩，穿得是挺贵气的，偏偏像个草莽。

　　一行人都吃到了祁今买的糖葫芦，封长雨也不例外。

　　一路上她都很少吃东西，接过糖葫芦的时候还愣了一会，祁今嗯了一声, 又往前递了递，看封长雨一副茫然的样子，以为她看不上，又缩回了手。

　　恰好封长雨伸手，却没抓住糖葫芦，抓住了祁今的手。

　　她的手冰冰凉凉，祁今下意识地就甩开了这份凉意。

　　春光融融，街市人来人往，虽然比不上盛京的热闹，但人气很旺，有几个弟子太多年没下山，都新鲜得很。

　　“你到底要不要？”

　　封长雨觉得祁今的确是变了，以前看了她想躲，现在那种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情绪似乎消失殆尽。

　　剩下的是令人讶异的坦然。

　　好像是以前把她错认是什么人，现在却又放下了一般。

　　还有点没大没小。

　　“师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情愿？“

　　街上也有不少修士往来，修袍的款式都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封长雨一行人没再露出玉清阙的标志，看上去像是一群年轻的散修。

　　温玄清咬着一颗糖葫芦，外面裹了一层糖衣，他这串里头的山楂却是酸的，酸得他龇牙咧嘴，如果有毛，毛都竖起来了。

　　一边的玉翎看他这幅样子笑得眯起了眼，伸手去戳了一下温玄清鼓起的腮帮子。

　　少女穿着之前祁今买了让温玄清送的罗裙，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的指尖温热，戳得温玄清脖子耳朵面颊都浮起热气。

　　他那双眼本来就有些圆，有了棱角之后倒是没刚入到道的时候看上去很好欺负，板着脸不说话还是有些气势的。只不过在心上人面前总显得柔软，眼底似乎都浮起一层水雾，看着身边的少女。

　　玉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害羞地低下了头。

　　他俩小年轻就站在封长雨身后，祁今看着封长雨，自然也能看到后面两个好像已经进入状态的小情人，哪怕已经剥离了局外人的视角，但看到这种场景还是会露出笑来。

　　封长雨看着祁今突然露出的笑容。

　　这段时日祁今总是一副疏冷的模样，这种笑容封长雨也很久没见到过，当然也不是在她面前的敷衍，像是心情极好，不由自主露出来的。

　　她转身一看，自己师弟正在和玉翎说话，少年人个头撺得很快，高了小姑娘将近两个头，似乎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但封长雨这么转身停步，导致一行人都停下了，目光都望向他们二人。

　　温玄清抬眼，对上近十双别有意味的眼神，吓得舌头打结，“你们、你们看我做什么？”

　　咬着糖葫芦吃的同修们没有半点羞耻之心，有的还露出的贱兮兮的笑容，打趣道——

　　“有人明面上说是兄妹之情……”

　　“但我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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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今看那两认都头都要垂到地下了，伸手拍了拍还在起哄的，“好了好了，别闹了，单身修士不是罪。”

　　又是一阵哄笑 。

　　封长雨也笑了，她很喜欢这种氛围，祁今好像天生有这种能力，让人对方放下芥蒂，不由自主地跟着她。

　　若是其他队的游历是为了斩杀妖鬼，像以前游历的弟子那般按斩杀的妖鬼来计算成绩，他们就不太会选择热闹的城镇。

　　毕竟热闹的城镇地方官会请有实力的修士保护，普通的妖鬼很难存活。

　　但他们一行人的目的清楚的只有封长雨和祁今，况且封长雨领头，也没人质疑。

　　那串糖葫芦封长雨最后还是吃了。

　　祁今包下了一个客栈的顶上两层。

　　客栈坐落在央城的主道上，她自己挑了个临街的房间，打了声招呼便自己出门了。

　　一帮弟子打打闹闹，都新鲜得很。

　　封长雨坐在自己榻上，那串糖葫芦她咬了一口，酸得她腮帮子都疼，一只手捂着，却又咬了一口。

　　她很少吃这些零嘴。

　　虽然出身卑贱，但她的确是锦衣玉食长大，伶娘为了她能像她娘那样名震盛京，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后来真的被重金买下关进了侯府的牢笼，也依旧吃最贵的糕点，喝最纯净的水。

　　都说真正的美人冰肌玉骨，普通食物会浸染躯体，变得肮脏。

　　从前她没机会体会这些，修道之后冷秋姿也很宠她，她的用度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不用去膳堂，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送进来。

　　但祁今不一样，她好像特别喜欢热闹。

　　身上沾染了太多的烟火气，修道也影响不了她的气质，在一堆弟子中间都很出挑。

　　回廊上一堆弟子打打闹闹，温玄清一直在被打趣，玉翎干脆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祁师姐去哪啊？”

　　祁今出屋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靠着木廊在比试谁不用道术就可以摘到院子里那颗大树的叶子。

　　真是无聊。

　　不就是比手长么？

　　“出去逛逛。”

　　祁今回了一句，后面都是哎哎哎我也要去的声音，零零碎碎还带着“我想去吃温师弟说的那个蛋卷”“还有刚才街上卖的那个花糕”……

　　真是没见识。

　　祁今有点无奈，手一挥，“跟上。”

　　“祁师姐请客么？”

　　“祁师姐那么阔绰肯定她请啦。”

　　“七斤可是富家千金。”

　　祁今懒得反驳，反正她还真的是个阔绰的富家千金。

　　温玄清还想去叫玉翎的，但一想到玉翎方才害羞的样子，觉得身边这群人人肯定打趣得更加过分。

　　封长雨站在窗边看街市。

　　三月草长莺飞，央城最出名的便是杨柳，道上两边全是杨柳，街上有少年打马而过，熙攘的叫卖声钻入耳中。

　　哪怕自知这场游历并不简单，但封长雨还是放松了片刻。

　　街上修士也不少，她再抬眼，就看到了祁今一行人。

　　穿着黛色修袍的祁今被一群人包围，街边的小摊几乎别她挨个光顾了便。

　　一群修道的没有半点修道的气质，像胡闹的少年人，一会吃这个马蹄糕，一会又要买个小混沌。

　　祁今面上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付钱的时候又很爽快。

　　像是一群游玩的富家子弟，肆意无度地挥霍。

　　封长雨看着他们消失在长街尽头，傍晚的时候才归来。

　　买了一个季度的东西似的，封长雨还拿到了十盒干酪馅饼。

　　温玄清似乎给玉翎买了个蝴蝶钗，在一群同门的起哄里送给脸都要熟透了的小姑娘。

　　封长雨难得出来看热闹。

　　发现祁今靠着回廊柱子，盯着一帮人笑。

　　她的轻松远远地都能感觉到，但察觉到封长雨出来，又收回了灿烂，冲对方克制地一笑。

　　封长雨心里冒出一点微妙的难过，却又走到了祁今身边。

　　“多谢师妹，干烙馅饼还不错。”

　　“还不错？”

　　祁今转头，“那可是等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的。”

　　她的情绪还是消长得很快，气鼓鼓了一小会，但又马上平复下去了。

　　“很好吃。”

　　封长雨接道。

　　祁今哼了一声，觉得这人真的无聊。

　　温玄清还在被一帮人起哄，吵闹得头顶的灯笼都在晃动，玉翎后来忍无可忍，干干脆脆地把温玄清拉进了屋，哐当关上了门。

　　一群人笑得更大声了。

　　说到底还是修道之途太过寂寞，一丁点的乐趣都会放大。

　　看来明天早晨又免不了更过分的玩笑了。

　　祁今也笑，那群人热闹完了经过祁今和封长雨都打了声招呼。

　　一时之间回廊又安静无比。

　　“师姐，我看地图上那点红一直未曾移动，一直在黄泉道。”

　　封长雨嗯了一声，“便在央城待上几日，城外还是有妖鬼盘踞的。”

　　“黄泉道不是明令禁止弟子过去么？”

　　黄泉道靠近极阴之地和无明涧，太过危险。

　　冷秋姿常年在黄泉道猎取妖鬼，但那里的妖鬼不是祁今昨日遇到的那种，有些形貌狰狞，但思维近趋于人，加上鬼气强大，普通修士靠近便会被撕碎。

　　“师父也只是吩咐说游历过程中注意一下那块鬼印而已，你也不必太紧张。”

　　封长雨的叹息很轻，但祁今还是听到了。

　　前路凶险无比，活点地图上的红色印记特别清晰，已经唤醒的那两点。

　　一在央城，一在黄泉道。

　　央城是祁今，那黄泉道那位，极有可能是现任鬼王。

　　“这样啊……”

　　祁今舔了舔嘴唇，她取出的活点地图又被塞回了灵囊。

　　哪怕只有她的目光只在随海之地停留了一眼的时间，封长雨还是察觉了。

　　对方在思念苏明枕。

　　月光如水。

　　远在随海之地的人却没有空去想念，这一块似是被隔绝的地方，传说里藏着近神之器的地方，凶险无比。

　　深海无光，海岸也无光。

　　他们一行人的血迹蜿蜒在沙滩上，有人踉跄地提剑应对扑面而来的远古鬼族，却被一爪撕碎。

　　这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危险性。

　　包括燕栖，派出去的鬼族再次失去消息，她也有些难安。

　　她手上把玩的鬼印散发着幽红的光芒，似是要指引她去找回还未回归的那一块。

　　这里一片漆黑，她的下方是千万的骷髅，还有咔吱咔吱啃咬的声音。

　　她看着掌心的鬼印，挥开了还要上来报些不好消息的鬼将，自言自语道——

　　“居然还有一股同我一样的气息在那块鬼印身边……”

　　她的脸色突然狰狞起来，被长发遮住的左半张脸狰狞无比，像是被烈火炙烤过的痕迹。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