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楼的小兵今天是一出接一出，先是迎来了曹将军与苏监军，又是赶上了八百年不出公主帐的福月殿下，实在是诚惶诚恐。

　　洛钰这个人同苏霁茗不一样。要是苏看见了这么个好玩的小兵，肯定要逗弄一番，但是洛钰本来就不愿意同人交往，更何况养尊处优惯了，也不知道如何同旁人交谈，平日里只跟嗣音几个亲信讲话，瞧见这么个小兵，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钰不开口，小兵也不敢贸然揣测。半晌，洛钰还是不开口，只是眼睛盯着小兵手里的瞭望镜。小兵思索半天，才谨慎地问道：“殿下可是要看瞭望镜？”

　　“是。”

　　小兵姓刘，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打仗已经打了六七年，在军营里待惯了没有姑娘的日子，猛地遇上了洛钰这样的大美人，虽说他也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但是说的话忍不住就多了起来。

　　“殿下您看这瞭望镜，虽然站在城楼上，但是方圆几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您看着那烟尘了没？曹将军说了，这样的烟尘可不是马能跑出来的，估摸着是狼。”

　　“您说北狄这群蛮子整日里烧杀抢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还弄出狼来，这仗可不好打了。那狼凶得很，就是骑兵对上了，也得担心马能不能受得住。”

　　“您说这春天打仗，那狼不得跟拼命一样打啊？要我看，冬天春天打起来也差不多，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北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能出来打仗。”

　　“春天来了，莫不是要来抢种子的？可是他们又不种地，抢种子有什么用吗？”

　　洛钰听着小兵叨叨，自己却一言不发，只是拿着瞭望镜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是个多爱说话的人，也不愿意同小兵解释，听了这话也只是默不作声。

　　北狄当然不种地，但是战事瞬息万变，他们现在的确是占上风，可是只要大苍一天不死，他们就永远只能待在关外苦寒之地。

　　谁不喜欢开疆拓土？谁不喜欢更好的土地，更繁华的住处？

　　再说了，要是真的叫北狄占了这片土地，他们也要耕种，也要种子，那时候讲什么游牧，已经没人愿意做了。

　　洛钰想的肯定要比这位小兵多，她更多其实是在分析北狄王的心理。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为什么先前这些年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攻势如此凶猛？

　　他是不是在急着得到什么？他为什么着急，是因为这样东西不拿到就会坏掉，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不好了？

　　洛钰想不出来，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北狄王这个身份离“舅舅“这个身份太远了。北狄王是大苍皇室的死敌，但是舅舅却是极为亲近的长辈。

　　洛钰心中所想，显然与洛琢所想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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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琢也刚刚收到探子的暗报，所查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有结果。

　　北狄王没有生病，气色很好；北狄去年的草料很是丰盛，不必为了粮食动手。

　　那么北狄眼下这般攻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真是为了洛钰。

　　第88章 对阵

　　而这时候的苏霁茗，已经出城五里了，正在跟曹将军站在一起等着兵马整合好。

　　曹礼好为人师，趁着闲暇就给苏霁茗讲排兵布阵的窍门——

　　“让马穿上连环甲是为了队形不被冲散。正常来说，都是步兵打头阵，但这次情况特殊，北狄一看就是有准备，骑兵在前面还能有一战之力，要是步兵在前面只怕就是让兄弟们白白丧命。北狄此次来势汹汹，最怕的就是叫他们一路打到城底下，那这座城池就是真的守不住了。”

　　说着，曹礼看队伍的布阵已经差不多了，又吩咐了苏霁茗一句，“到时候跟紧我，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自己逞英雄，伤了痛了还不是得自己背吗？”

　　苏霁茗心头一热，点头称是。

　　说话间，远处的烟尘已经逼近了。那领头的将领距离他们半里就勒令止步，苏霁茗定睛一看，虽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人座下，居然真的是狼！

　　来的人差不多有一千，不是大军压境的打法，跟他们这头的人相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的打法。

　　只是……北狄这面，至少有两百人骑的都是狼。

　　算不上以一当十，但是狼对于马匹还说，几乎是先天的克制。一口下去，坐骑上，大苍就输了一截，更别提狼是吃人的家伙，比马的凶性不知道强了多少。得亏是曹礼有所准备，不至于一开始就手忙脚乱。连环甲既能保持队形，还能保护马匹。

　　这时候，一个副将凑近曹礼与苏霁茗，“曹将军，对面的将领就是骨碟而。”

　　骨碟而是谁？是北狄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被北狄人称为“有狼的爪子和鹰的眼睛”。当然，对大苍来说，这个人是个凶残的劲敌，他打仗都是拼命，不打到一个人没有绝对不会撤退，也就是说，跟他打仗只能不要拧命，才能挣脱一条活路。而且这个人生性残忍，一旦让他兵临城下，整座城池都无法逃脱被屠城的命运。

　　副将是跟骨碟而对上过的人，知道这只北狄的孤狼是什么打法，眉目间都染上了一丝凝重。

　　“将军，跟骨碟而打仗，只能是拼命。北狄这一千多人，不杀干净，我们就走不了。”

　　曹礼也知道怎么回事，闻言点点头，对身后的侍从官说，“还是老规矩，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扛回去，要你你死了，我给你扛回去。”

　　苏霁茗被这样凝重的气氛感染，抬头望向对面，敌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面，两百多头狼，人得要战胜天生对猛兽的恐惧才能站住。一千多号人，更是漫漫黄尘，显得无比悲凉。

　　苏霁茗一瞬间想到的，是洛钰。心头上染上一丝沉重，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要是输了，不光是自己回不去，洛钰估计也是回不去了。

　　正想着，一个小步兵就鬼鬼祟祟地往这头来，曹礼眼尖，喝止住，“干什么的？”

　　那小步兵像是口不能言，跟曹礼比比划划。盔甲挡着又看不出来，曹礼不认识，正打算把她拖下去，苏霁茗却睁大了双眼，“嗣火？”

　　嗣火点点头，行了一礼，乖觉地站在苏霁茗身边。

　　“嗣火……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苏霁茗跟曹礼解释着。

　　曹礼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乱。

　　对方骨碟而冲着这面喊话，“苍国的羊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北狄最勇猛的武士盯住了！如果你们听说过骨碟而的名号，就速速放下刀枪，跪在地上等着被斩首好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听说你们找了一头母羊上战场，应该就是作为我们的战利品呈给伟大的王的吧！你们真是懂事的家伙！”

　　阵前喊话，本来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气势，所以一定要用自己的语言。喊出来的话虽然逻辑上狗屁不通，但听给自己爽就可以了。

　　苏霁茗能听懂北狄话，被点名了也是不急不缓，亮开嗓子，骂了回去，“我早就听说骨碟而是北狄的一条癞皮狗，今天一见果然是这样。你除了胆子大，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优点，母亲我真是不应该把你这么个烂货生出来。今天我就为自己以前犯的错忏悔，亲手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啾咪

　　感谢阅读，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