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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眼盲

醉风林 13579字 2023-01-22

  云瑾站在雨中,四周的一切好似静止了。

  枝头的树叶, 被雨清洗后, 格外翠绿, 黄梅迎着细雨, 发出滴答的声响。

  拾寒匍匐在地上痛哭, 元熙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云瑾。她一言不发, 亦是毫无表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久久, 才听到她微弱的哑然之音传来, “离若...”

  一直跟在身后的离若俯身上前,“臣在。”

  “你亲率所有影卫, 沿红海附近的地面搜寻。任寒,你熟悉地方,你与离大人一同前往, 不管找得到与否,每日必须传信回宫。”

  “遵旨。”

  二人得命即刻退下安排, 云瑾继续上轿撵, 往承阳宫而去。

  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云瑾有条不紊的颁旨, 见到秦煜之后也如往常那般,开始探讨国事。她将秦君岚曾经编写的那套《军策论》作为基础,每天传道授业解惑,俨如太傅, 亲自指导。

  贤王秦君昊回宫后,只是低调的住在别宫,很少露面,偶尔他也会回贤王府小住,只是为了便于和秦煜见面,父子二人常切磋箭艺。

  皇宫太平静了,那场暴雨过后,连续七天都是晴天。看似一切如常,可元熙心里总是害怕,太后也太冷静,太淡定了。

  现在的状态,跟纳兰清还没进宫时一模一样,高高在上,清冷如许,不可触犯的天威,震慑朝堂。唯一不同的是,她几乎是不眠不休,除了偶尔进点膳食,基本都在处理国事。

  偶尔,她会托着额头小憩,可很快便会惊醒。整整七天,她几乎没有回寝宫一次,没有靠近床榻一次。

  “太后日渐消瘦,面容憔悴,可怎么办好?”怀柔看着都忧心,就算平时大大咧咧也看得出来,云瑾在强撑,她一直在绷着自己,只是这根弦太紧了,如果松下来,整个人会垮掉。

  “她越是平静越有事,又过去七日了,离大人不也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吗?落海半个月没有消息,谁心里都清楚会怎么样,可没人敢说,太后只是不敢想而已。”元熙深深叹了一口气,怀柔却听着感伤起来。

  她眸间含泪,扯了扯元熙衣袖,“元熙,家主会死吗?”

  元熙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没有活下来,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七日也扛不下去了,何况落在大海里面,不知道被水流冲去哪里,万一再有一些食人鱼之类的...元熙越想越害怕,可还是得安慰怀柔,“家主是何人?不会有事的,大海而已,这世间有何事难得到她呢。”

  “你说得对,可是....”怀柔都安慰不了自己,可谁也不愿意去想,纳兰清是不是真的死了。

  两人交谈间,发现云瑾正向外走去,忙上前跟着。

  她悠然地走在御花园,每天固定时辰,她都会走几个地方。中庭绘画之地,后院纳兰清居住之地,处置对食宫女的文忠苑,这些都是她曾经与纳兰清走过的地方。

  元熙不明白,是太后过于隐忍了,还是因为不信家主出事的消息,只觉得现在的云瑾像三魂丢了七魄,即使还能睿智地处理国事,决断朝事,可总觉得她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毫无精神。

  看似平静的背后,是她强压悲恸的沉静。她没有表现出悲伤,也没有过于哀嚎,每天听到离若来信说没有消息时,只是淡淡点头。

  她将纳兰清的后院命名为阑园,让宫人重新打点后成了一座别苑,每天处理完国事,她便会在那里独自小坐,一坐便是半天。

  傍晚,云栖宫一如往常,掌着灯火。秦煜提交给云瑾一份《治军之新论》颇有见解,不仅融合了秦君岚的行军之策,更加把收复的三国驻军管理之法也写了出来。唯有骆国的水门军,见解稍弱,这是最大难题,连云瑾还没想出万全之策,但如今秦煜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是不易。

  “算起来,皇儿今年已经十岁了。”云瑾望着儿子一脸慈祥,可在他看来,此刻的母后却是一脸倦容。

  “是,儿臣愚钝,十岁了都未能亲政。”秦煜低头,总觉得自己身为男子,该比皇姑母更早担当天下才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母后很欣慰。”云瑾说罢走到桌案旁的书阁,一尊古铜鼎立在那里,轻轻转动后,只见一小阁抽屉自动弹出,里面放着一只金色纹路的锦盒。

  云瑾将锦盒拿出,走到秦煜跟前,深深望着他,“皇儿,这个是时候给你了。”

  “这是?”秦煜不知云瑾是何用意,打开锦盒一看,竟然虎啸龙吟,也就是统摄赤甲军的兵符。

  秦煜瞳孔微开,“母后,您这是?”

  云瑾抚住他肩头,轻握,“你该亲政了,母后不能一直摄政下去,以后所有天下之事,当以皇儿的玉玺为尊。”

  “可是...”秦煜觉得突然,兵符犹如千金重担压了过来,他一直等着自己有足够担当,能够亲政,只是这一天来的比自己预想的更早。

  “皇儿,母后累了,真的很累,已经无力再承担任何国事,以后的路靠你自己了。”云瑾轻按他肩头,只听见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她便往外走去,不知向何方,只觉得她背影沉浸着沉重的悲伤。

  当晚,云瑾从云栖宫搬进了阑园,住进了纳兰清曾经的居所,开始了不问朝政的生活。

  “禀太后,还没有找到。”

  “知道了。”

  每天黄昏,离若的消息都会传来,只是每次都一样。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阑园,阑字由云瑾亲笔书写,被雕刻成牌匾,挂于正门入口。院内古槐树下,打造了一座新的凉亭,名为阑庭。

  这一切在纳兰清离宫后,云瑾就安排人做了,她以为再难见面,总想有一处能够寄托相思之地。而阑园,正是她敞开心扉,把自己交给纳兰清的地方。

  云瑾仿佛进入了一种宫廷隐居生活,她每天素食,很少说话,多数时候都在画画。屋内总是挂满纳兰清的画像,云瑾的笔下,画出了她不同的风姿,甚至连阑清的模样她也画了出来。

  “太后笔下的家主,可真的是风姿绝然。”元熙瞧那画中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就像纳兰清在身边一样,真实得令人心动,却很难过。

  已经二十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自从纳兰清坠海消息传出,她看似正常,却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太多言语。正如此刻元熙与她说话,她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专注笔锋,极细地描绘纳兰清的眉眼、鼻梁,甚至她的柔情。

  她执笔望着画像,眼睛总出现重影,望着纳兰清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她揉了揉眉心,缓和许久,眼睛才能稍微看清。

  “您眼睛又不舒服了?太后,奴婢还是让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元熙总觉得她这样画下去,实在伤眼睛,这屋内已经十几副家主的画像了,难道真的要无休止的画下去吗?

  “不用,哀家休息会就好了。”云瑾放下画笔,走回床榻边。

  这些天的寝食难安,让她有些惧怕睡觉 ,每一日的孤枕难眠让她觉得可怕,闭上眼睛便是惊涛飓浪。

  “您快躺下睡会,这都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了。”元熙见她终于愿意睡觉,忙铺开被褥,伺候她入寝。

  突如其来的极度困倦,让她很快就入睡。元熙深深叹口气,看了香炉一眼,要不是她斗胆入了点迷香,这太后恐怕还会继续熬下去。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最悲伤的时候,不是哀痛的哭泣,而是悄无声息的隐忍,和沉默不言的平静。

  “您这是何苦呢?”元熙帮云瑾压好被角,无奈地摇头。

  屏风旁是支着官服的木架,那是云瑾赐给纳兰清的官服,从住到这里后,便一直挂着。

  所有的一切都与纳兰清有关,可是左顾右盼,依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一望无垠的海边,与湛蓝的天空成一色,沙滩上还有着厚厚积雪。云瑾一个人站在海边,笑望着远处,纳兰清扬帆往海边靠近。

  忽然,海面风云变色,层浪化身巨龙,将纳兰清连同船只一起吞噬。整个红海变成一片血红,而纳兰清再也不见踪影。

  “清儿...”云瑾抓住被褥,满额汗水,浸湿了脸。

  “太后?太后?”元熙听见她叫唤,忙赶了过来,“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

  “清儿...”云瑾恍若陷入了梦魇中,醒不来也叫不醒,她脸色煞白,唇如白纸,双手紧握,口中一直喃喃“清儿”二字。

  “太后?”元熙轻拍她的肩头,不知所措。

  云瑾终于缓缓睁开眼,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下来,她微微转头,映入眼帘的那套官服。

  “那套官服可还为我留着?”“当然,你以为哀家还能看得上其他女官吗?阑大人。”

  “你莫非怕那红海吞了我不成”“我可是神,降落凡间的神,迷恋太后的神。”

  “呵呵呵...”云瑾竟然笑了,可她分明笑中含泪,心在滴血。

  怀柔端来热水,看见云瑾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难过。伺候云瑾十几年了,从未见她这样伤心,所有的悲苦都吞在心里,终于把重任卸下了,让皇上亲政,可家主却....

  “太后...”怀柔握着热毛巾,久久不敢上前,难过得只能抹泪,还是元熙淡定些,为云瑾擦了擦额间和鬓角。

  云瑾又恢复了平静,那一阵悲凉的笑意后,她便独自走到院内。潇潇暮雨飘来,这天说变就变,就像梦境,也像袭在耳边的浪声,来得毫无征兆。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出神了多久,就像入定一般,站在红尘之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纳兰清还在自己身边。

  她说过,她就在抬头便能看得见的地方。可天空那么大,她又在哪里呢?

  “禀太后....”送消息的人总是准时到来。

  “说吧。”云瑾没有回头,仿佛已经麻木。

  “找到了两具浮尸...”那人声音说得很小,怀柔冲过去,大叫道:“什么?浮尸?有家主吗?”

  元熙无奈地望着她,怀柔性子真是直。

  可这一刻,云瑾的心也在颤抖,她战战兢兢地转头,等着那人的回答。

  “不是家主,是船夫和渔夫,是跟随家主一起上船的随行之人。”

  “你能不能一句话连着说啊!”怀柔忍不住地呵斥起来,“不知道人会被你吓死吗?”

  怀柔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说,元熙轻拉她的手,放在掌间拍了拍,“好了,别说了。”太后已经够忧心的了,她们再显示哀痛,每天伤春悲秋,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退下吧。”云瑾不语,转身向屋内走去。

  她不敢深想,什么都不要想,她希望内心一片空白,不要让现在的状态失衡。找到别人的尸首又怎样,又不代表纳兰清出事。

  她说过,即便到天上了,她也能下来。别人做不到,纳兰清可以的,云瑾一直坚信,所以她不会流泪,不会悲伤,她只是想念。

  可是...心每天都像凌迟一般的疼,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唯有不断地忙碌,不去深想,才能继续这样活着。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是天黑了吗?天,何时黑得这般突然呢,伸手不见五指。

  “元熙~”

  “奴婢在。”元熙忙跟上去。

  “天黑了,掌灯吧。”

  元熙惊讶地望着她,窗外虽有些阴郁,可还未至傍晚啊。

  “太后,还没...”怀柔刚想说还没天黑呢,被元熙打断,“怀柔,去多拿几根红烛来,太后要作画,我们点亮些。”

  怀柔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愣愣点头。

  “太后,您先坐下。”元熙提着呼吸,拎着一口气,不敢慌乱。

  云瑾的眼神没有注目点,就连脚边有桌凳都未曾看见。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像被黑布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屋内燃起了十盏烛火,可云瑾看起来依然没有反应,元熙甚至不敢问她是否能够看见,只是闷不吭声的点蜡烛,心乱如麻。

  “好了,你们别忙活了。”云瑾站起身,手在空中划了几下,险些被凳子绊倒。

  本就悲伤的眼眸,如今变得更加无神,可她却支起一抹无奈又苍凉的笑意,“哀家眼盲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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