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黄金三人组准时在万科哈根达斯汇合。这里离虞筝住的地方近，虽然聚一聚的提议是平安提出的，但胜在地理位置占优势，自然就成了东道。

　　这还是孙熠辉自从屁股开花后第一次正式露面，他和虞筝这几天都要各种忌口，虞筝点了两壶奶茶。

　　“真难得你们都肯出来，尤其是平安。”

　　孙熠辉表示其实我早就想出来了，在家里我都要长出蘑菇了，可是不敢啊，洋洋怕我出去管不住嘴，这还是跟她说来见你们才肯让我出门。虞筝平安纷纷表示管得好，就该这么管！大圣悲愤问：“你们哪头的啊？”

　　“我们理字那头的！”

　　三人哈哈大笑。

　　平安则解释：“我们老头老太太旅游，他哥一家不过来，我就自由了。”

　　虞筝问她：“那你今天出来，他没问你去哪？”

　　“嗯？”孙熠辉满腹疑惑，心说几天不在，我莫非错过了什么？

　　平安低头喝口奶茶，“没问。”

　　虞筝点点头，又试探说：“还好吧？”

　　平安无所谓笑笑：“谈不上好与不好，总之先这样吧。”

　　“喂喂！”孙熠辉突然开口，“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咱可不可以痛快说。都一起好几年了，咱私下什么人心里都清楚啊。真有事了，可以一起出个主意哦！”

　　其实今天平安把他们二位请出来，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意思。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眼下的事她觉得如果和家里说总会有一定局限，不如找局外人分析分析，说不定反而会有所帮助。

　　“平安妹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委屈需要哥给你出头？”被虞筝捶了一拳，笑骂：“别胡说八道！人家有哥这事轮不到你。你要是特别怀念挨揍的感觉，哪天请他哥过来帮你一把，保证分分钟把你秒成渣。”孙熠辉连连不敢，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师姐，咱和人家战斗力不在一个级别好不好”

　　“知道就好。喝茶！”

　　虽然平安今天把她认为最要好的朋友请了出来，但实际上就她那一地鸡毛的糟心事，她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工作上思路清晰做事逻辑严谨的平安妹妹，这会居然断片了。

　　虞筝安慰她，没关系，你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咱们又不是今天见完了以后就不再见面了。哪怕将来各奔东西，还是会有相聚的机会对不对？没事，想说什么就说吧，今天我和师弟都是你的听众。孙熠辉表示同意，并对平安妹妹糟糕的生活状态表示担忧，也认为适当的发泄会对重拾生活信心有所帮助。

　　哈根达斯的就餐区在商场西侧，落地玻璃窗外是万科的前广场。广场搭建的儿童节游乐设施还没拆除，迪士尼造型的卡通人物前围了许多带孩子前来拍照的家长，举着手机嘴里喊着话，大概在提醒孩子攀爬的时候注意安全。

　　多日阴霾天气困扰，今天难得天气放晴，整个北京被碧蓝色覆盖，暖融融的阳光照下来，孩子们玩得更疯狂了。

　　没人留意挨着窗户就坐的两女一男。

　　孙熠辉重新又点两回奶茶，亲自给二位女士倒了。他安静地做了旁听，这时不准备再保持沉默：“我想了解一下，当初给你们牵线的媒人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平安：“啊？”对孙大圣这个高深的问题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高深的孙大圣亲自给她解释：“在我的印象里，媒人牵线，那都是男女两边要了解清楚了才会登门。肖家这种门户，包括家里人的品性，我想她总该有些了解吧。我感觉以你婆婆的自信，不会因为儿子没女友就到处托人给介绍对象。那这媒人眼光可就有问题了，她是得多瞎，才会把人家的好闺女往火坑里介绍！师姐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

　　虞筝忙摆手，哭笑不得，“没错没错！孙悟空神通广大，怎么会说错！”

　　大圣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不过孙熠辉说到点子上了，但是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清楚。就边回忆边说：“我就听我婆婆提过一次，媒人好像是她娘家一村的吧。你们也知道，我婆婆虽然整天把什么北京人外地人挂嘴边上，但其实她的户口也才过来没几年。媒人是嫁到我姑那边的媳妇，和我姑聊过几次天。至于她怎么和我婆婆联系上的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也知道我婆婆那种见人下菜碟的主儿，如果没有好处轻易不会和这种人搭上。”

　　“行吧。”孙熠辉表示关于瞎了眼的媒人就放一边吧，咱们还是说眼前的。

　　“我婆婆做事我也很奇怪，总感觉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孙熠辉评价道：“段位高啊！”

　　平安皱眉：“老人偏心我很理解，也见识过，像我婆婆这种眼里只有老大一家，把小儿子忽视到极致的，真是不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想象，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虞筝提醒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她斟酌一下用词，试探说：“肖军会不会不是她的孩子。”但被平安直接否认了，她说：“我也这样怀疑过，不过我看过肖军的出生证明，父母拦非常清楚。而且他奶奶对他很宠爱，和我婆婆宠老大一家截然相反，老太太对肖红一家非常冷淡。”

　　“等等。”孙熠辉打断平安，“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平安虞筝一起看他，大圣一脸严肃，“按照中国老人疼孩子一般疼老大或者老幺来说，老太太舍老大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关键在于还有隔辈亲一说，按理说你大伯子哥家一对双胞胎又是儿子，四世同堂那得多大的福气，老太太应该宠上天去才对，偏偏老人家按你所说也就见了面答应一声的反应，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平安虞筝纷纷点头，应该说这是很反常的，但仨人谁也解释不出来老人怪异的反应。虞筝就打断说想不出来就别想，继续咱们现在的问题。这时三人惊觉刚才似乎跑题了。

　　平安又把最近不到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从老太太换八千的电视，到旅游要一万五，最后还激烈反对她买房的计划。

　　孙熠辉再次举手——打住！大圣想了想，说：“不对！咱们先说前面换电视，可以理解成老太太爱攀比又爱出风头，这种人其实很普遍，一般年轻时生活比较穷困吃了很多苦头的人，一旦挣扎着过了温饱线会这么干。举个例子，我听我老丈人说他们村原来有个王老头，过去生活那个苦啊，真是一年到头就春节能见到肉，每顿吃完连个肉渣都不会剩下。后来日子好了，就整天大鱼大肉吃，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现在他吃得起了。人家劝他再好吃也要克制一下对身体不好，他反说我这辈子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不愁肉了，我凭什么不吃！结果呢，没两年一查一身病，就这样了还整天吃。正所谓缺什么，恨不得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有。”

　　虞筝表示赞同，雷大爷老夫妻不就是现实的例子嘛！

　　孙熠辉继续分析：“后面关于旅游这件事，我感觉和吃肉那个例子其实差不多，但也略有不同。这个不同体现在老人旅游嘛，一般量力而行。如果你家不是那种大富之家，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吗？我想老太太肯定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总有种感觉，旅游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倒更像是借旅游这件事来掩盖她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可能还有其他事，也是这样被掩盖过去了。”

　　平安握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看得出那是用力过猛造成的应激反应。这一幕正好被虞筝看到，就问她怎么了，平安摇头。

　　“最后咱们说买房子这个事。这种事每个家庭可能都会面对，除非老一辈人已经都给你预备好了。不然当你有了这个计划的时候就会发现，理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这次你不就体会到了吗！你认为他们反对过于激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现在房价每天都在报要降价，可实际真降了吗？”孙熠辉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放得开，跟着竖起食指在两位女士面前左右摇晃，“并没有。”

　　“面对居高不下的房价，就算你要贷款买，我先问你首付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事娘家就算要帮忙我想应该也是有限度的，剩下的必然要请他家了。我记得有次你说过，他们家的存款都支援了老大买房，那么你们再买老太太是拿不出钱的。就算有，以她偏心老大的情形看不帮这个忙，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你们是成年人她已经没有抚养义务。至于对老大，那叫赠与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自愿行为，你们再生气觉得不平衡也没有办法。当然，你觉得你可以靠自己努力攒钱，平安妹妹，以你现在的待遇，就算一个月把开销降到最低，你算算你要攒多久。在你攒首付这段日子，已经过惯了跟你要钱伸手就来的日子的老太太她会甘心吗？左右不过你都是攒不够这笔钱的，她何必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陪你一起再过回解放前那种生活呢？”

　　最后孙熠辉交叉了一下双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绅士，“我最后说的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前提，那就是你们还没有小孩需要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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