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走路之后，拂晓就不大乐意让人抱了。

　　程曼能抱这么一会儿，算是给面子了。见她挣扎着要下来，便俯身将她放到地上。

　　然后，就见小人儿倒腾着小短腿儿，走的极快地往厨房奔去。

　　程曼追在小人儿身后，就听王姐在后面笑，“她这是知道到饭点了，着急吃饭呢。”

　　每天这个点儿，三小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奶，同时也到了她们吃饭的时间。

　　程曼闻言，笑得不行，“这么点点儿一个人儿，咋就啥都知道呢。”

　　她跟在小人儿身后，就差着一步路。

　　见她停下来，她也停下。

　　然后就见小人儿都嘟嘟的小手扶着门框，歪着头去看程姥姥和林志远，看了一会儿，咧嘴露出几颗小奶牙，哒哒地跑过去，抱住了程姥姥的小腿。

　　仰头看着她……手里一颗尖尖儿的地方缀着些红的桃子，眼睛都弯起来了。

　　程姥姥：“……乖，还没吃饭呢，不能吃桃儿，伤到胃了咋办？”

　　说着，喊林志远，“你看看锅里有什么她能吃的，拿出来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

　　说完，低头一看，就见小人儿一手搂着她的腿，一手指着她手里的桃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明亮清澈不说，还朝着她软甜甜的笑。

　　程姥姥瞬间感觉什么击中了心脏，缓了好一会儿，才丢了手里的桃子，俯身，一把抱起她，“乖乖诶，现在是真的不能吃啊。等会儿，就等一小会儿，你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太姥就给你切一点儿先尝尝，好不好？”

　　“啊！”

　　一被抱起来，她顿时瞪圆了眼睛，受身高所限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水池边台子上那一盘红青夹杂，看起来尤为诱人的桃子跃入眼中，配上那清甜的果香，看直了她的眼。

　　拂晓惊奇地指着那盘桃子，扑闪着长长直直的睫毛，回头看程姥姥。

　　程姥姥：“……”

　　强撑出一个笑，硬下心肠，迅速转身，“等会儿吃，等会儿吃哈……”

　　这桃子是脆桃，跟水蜜桃不一样，空腹吃确实是不太好。

　　哪能明知道不好，还给孩子吃？

　　“这锅里有蛋羹。”林志远掀开锅盖，有些不确定，“好像没熟？”

　　“我看看。”

　　程姥姥把拂晓递给林志远，“你抱着，我看看。”

　　说着，正要往锅灶边儿走，就听王姐笑道，“应该是差不多了，我把猪肝放进去，再蒸一会儿，好了之后，咱们也可以开饭了。”

　　那猪肝被她处理好之后，剁的碎碎的，放在一个白瓷小碗里，就等着蛋羹快熟之后放进去，蒸的嫩嫩的给孩子吃。

　　“现在给她吃这种肉，她肠胃受不受得了？”

　　程姥姥站在一边儿，看着王姐动作麻利，有些犹疑。

　　之前都是给孩子吃鱼肉，还都是清蒸的，没什么味儿，也仅仅只是喂几口。

　　“猪肝，虾肉，鱼肉，都有吃过。”

　　王姐把剁碎的猪肝放在蛋羹上面，盖上锅盖，笑道，“每天至少有一顿饭，加点儿比较好消化的肉。”

　　“这个年龄段，郑护和陈护士长说，也该增加点儿肉食了，她们研究了一下，给了个肉食单子。”

　　王姐说着走出来，“我就按照这个单子，给孩子想点子做点吃的。”

　　其实，说是想点子，也就是把这些肉剁碎，不放盐不放油，蒸一下，或者煮一下给孩子吃。

　　“你们快去客厅，小唐律他们都醒了，好玩着呢。”

　　把几个人忽悠出客厅，王姐迅速把土灶里添了水，架上柴火，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前包好的包子饺子，还有一些蒸好的馒头放箅子上，盖上锅盖。

　　又往锅灶里添了把柴火，这才转身，看着林志远他们拿来的菜蔬和肉食，琢磨着该做点儿什么菜。

　　正想着，就见程姥姥进来，笑呵呵地把案板放平，拿了个盆，动作麻利地丢了几样蔬菜进去。

　　“你烧火吧，我来炒菜。”她一边儿洗着菜，一边儿说道，“大早上，也不用吃太油腻，炒几个素菜，带上一两个荤菜就成了。中午再看看做啥吧，反正微微她爸带的啥都有。”

　　她是没想到闺女和女婿一大早就过来，还带上了老爷子。

　　若只有闺女女婿，随便吃吃就好。老爷子在的话，要是不弄一两个荤菜，似乎……不太好看……

　　只不过亲家老头这身体……

　　“小王啊，家里还有虾么？”

　　这个水煮一下就好，蘸点儿醋，也算是清淡的。

　　“不多了，大概也就十来只。”王姐说着，又往灶里塞了一根柴火，看着热气迅速上来，松了口气。

　　总算不发愁等会儿吃饭该怎么办了。

　　“那也行。”

　　一道水煮虾，一道小炒肉，再来三盘素菜，切几个咸鸭蛋，足够了。

　　俩人都是做惯了活儿的，半个小时的功夫，早饭便也妥当了。

　　摆桌还是在客厅那边，没有去餐厅，一家子围在一起，拂晓乖乖坐在程姥姥怀里，等着投喂。

　　“妈，果儿明年中考，今年寒假还去不去演员剧团？”

　　家里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微想着气氛活跃一些，便开口问了程曼。

　　“还是要去的。你妹妹的学习不用担心，原本就是多上了一年初一的。多出来的时间，她自学着，也问过谷雨。所以这会儿已经把初三的学了三分之二还多一些了。”

　　程曼喝了一口粥，咽下去才开了口。

　　果儿上学晚，可该学的都学了的，有儿子林泽平时教授着，再加上高考之后那段时间的加强训练，直接就上了初一。

　　后来到了首都之后，想着她的年纪小，又有一些科学课什么的没接触过，思前想后，干脆又从初一开始入学。

　　算是留了一级。

　　这下基础算是又打的砸实了一些，明年中考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她自己也一条一条列出来分析了，又做了一套下半年课程的试卷，各科成绩平均都在九十分以上。”

　　“按照这个情况，她寒假也不用补课啥的了。”

　　程曼笑，“我觉有道理，她也不算是乱来，干脆就由着她了。”

第1540章 慌得不行（为似水的人生加更一）

　　说起教育，国家成立之后，学制也是变了几变。

　　林果的学业就在变更期内。

　　说起来，国家成立初期，还是按照民国时期区分壬子癸丑学制而设置的新学制，也就是“六三三学制”。

　　陕甘宁政府在国家成立之前，实行小学四二分段学制，将秋季始业逐渐改为春季始业。

　　到了一九五一年，国家政府颁布了《关于改革学制的决定》，学制统一起来。规定小学实行五年一贯制，取消初高两级的分级制，入学年龄以七周岁为标准，小学毕业后经过考试升入中学或其他中等学校。

　　当然，也可设立补习班，让没能升学的学生有个继续受教育的机会。

　　只不过，这个学制从一九五二年开始，到了一九五三年，就暂缓了，还是用了四二学制，实行秋季始业。

　　再后来，过了十来年，从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七年，按照上面的指示，又变成了五二二制，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高中各两年。秋季始业和春季始业，也是变了几变。

　　到了七八年，高考正常举行之后，学制又变了。

　　从之前的春季始业，变成了秋季，小学也从五年改成了六年。

　　之后，初高中的学制也从二二制，改成了三二制。

　　所以果儿到了首都这边儿之后，初中学制就成了三年。

　　去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秋季开始，高中也从两年变成了三年。

　　这次定了之后，初高中就是三三制了。

　　比着之前，果儿要多上两年学。

　　林微见程曼有些无奈，也是想笑，“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变了。妈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就是果儿啊，她还想着自己可能是咱家以最小的年纪上大学的，高兴得不行呢，结果就是一盆凉水。”

　　程曼颇有些看笑话地笑了笑，“她之前跟我说过，看能不能在高中跳级，早日进入大学的校门口。”

　　果儿今年是——

　　林微突然一愣，抬头看程曼，“妈，果儿是九月十六的生日吧？！”

　　“啊？是呢。”程曼笑笑，“拂晓是农历九月十八，她十六，跟拂晓就差两天。说起来，咱们九月份生人还真不少。”

　　拂晓一个，果儿一个，小唐一个。

　　这就有三个了。

　　“那我得给果儿准备个生日礼物。”林微笑出声，“要不是提起年龄这个事儿，我都要忘记果儿生日了。”

　　真要没什么准备，到时候，估计这人嘴巴都能挂个瓶子了。

　　“给什么？直接下碗面，吃个红鸡蛋就好了。”

　　现在日子即便是好了，程曼也不觉得应该为了个生日弄得大鱼大肉。这样清清淡淡的吃了，也挺好。

　　林微含笑不语。

　　将心比心，小的时候，她也整日盼望着能过生日。不说能吃一碗热乎乎的白面条，最起码就那一颗鸡蛋都够人回味的。

　　现在条件好了，即便是简单地过一过生日，吃个红鸡蛋，那一整天也是高兴的。

　　要是能再有个小礼物什么的，高兴一周都不是不可能的。

　　“你别惯着她。”程曼斜了林微一眼，“这几天我还想找她事儿呢！昨天你爸说了，他去接果儿的时候，人老师说要我们商量个合适的时间，她要家访……”

　　一提起这事儿，她就觉得一阵心慌气短，紧张得不行。

　　这些孩子里面，也就是果儿，让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家访……

　　咋想咋坐立不安，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虽然会说普通话，可是一紧张起来，不自主就带了咱们那边儿的方言……”

　　到时候该多丢人！

　　“家访？”林微停下筷子，眨眨眼，“什么时候？”

　　她一直很好奇，老师家访都说些什么。

　　“我跟你爸还没商量好呢……”程曼气虚道，“我想晚一点儿……”

　　能拖几天是几天……

　　“为什么？”

　　林微一问，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林果长得好，学习好，性子还活泼，懂礼貌，即便是家访，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

　　被几个人看着求答案，程曼连筷子都要举不起来了。

　　半晌，才咬咬牙，欲哭无泪地嘟囔道，“这不是……紧张吗？怕果儿学校里有啥事儿，也怕老师骂我们……”

　　想想两口子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她怎么都不想让老师那么快来家访……

　　吓人！

　　“不会啊。”林微仔细想了想，“唐慎之前给果儿安排学校的时候，告诉过我，那边的老师素质不错。即便是果儿升级了，但老师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吧？”

　　“再说，”林微有些哭笑不得，“按照果儿的学习成绩，还性格，不会在学校惹事的，您就放心吧。”

　　怕老师这个毛病，好像不仅仅学生会有，家长也是如此？

　　林老爷子这会儿也笑呵呵地开了口，“我觉着，咱们果儿挺好，老师就是过来家访，也是夸奖的。”

　　“爷爷说的是。”

　　林微笑着附和。

　　倒是林志远，犹豫着开了口，“我觉得，老师应该会说说演戏和学习的取舍。”

　　他话音落地，大家都愣住了。

　　仔细咂摸了一下，好像还蛮有道理。

　　“只要不耽误学习，这个演戏就当是发展兴趣爱好了。”林微给程曼出主意，“到时候，您这样跟老师说说？”

　　“能行吗？”程曼还是有些心虚，“万一我这样说，把老师气走了呢？”

　　想想，老师原本打算得到他们的支持，结果他们站到老师的对立面，到最后应该不会太愉快吧？

　　夫妻俩为着这事儿，饭桌上都有些蔫蔫的。

　　其他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的猜测，并把应对策略给说出来，听着，颇有些集思广益的味道。

　　林微看着大家空前热烈的气氛，心里笑得不行。

　　大约对于家访，每个人都有着天然的好奇心，当然，那是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下。

　　“行了行了！”程姥姥挥挥筷子，皱着眉毛，“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夸你们就接着，骂你们就听着。如果果儿没错，学习上没出问题，你们就跟老师好好分析分析呗，有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