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要发到冷宫的御寒工具和吃的都还没有送来, 顾如就自己带了几个小菜和两壶酒，没有惊扰其他人，脚步轻轻地进了莫清雪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四安看到顾如依旧是毫无尊敬, 她本来是站在莫清雪旁边, 这时便往前走了两步，睁大眼睛看着顾如。

　　“我如何不能来?”顾如皱眉,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我伺候主子，不在这儿在哪儿?”

　　“你出去。”顾如吩咐一诺把食盒放下, 然后对四安说道。

　　四安跟一诺对视了一眼, 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她就是看端阳公主不爽, 也不愿意同其他人一样假装恭敬。

　　莫清雪这次倒没有看书, 她站在书桌前，正拿着狼毫笔在写字。

　　顾如见她根本没有抬眼看自己, 就走过去，想看看她写的是什么。

　　莫清雪动作不停, 白色的宣纸上用浓墨写了一首小诗。

　　“闲来把酒几点雨，归去便携一枝春。思得桃夭换凌寒，还将新岁作旧辰。”

　　顾如一愣，这首诗是她十五岁那年, 莫清雪还没有嫁给季辰的时候写的，但她只写了前面两句，后面两句应该是莫清雪自己添的。

　　“你写这个做什么?”她有些不自在, 莫清雪不应该很恨她吗?为什么要写这首诗。

　　莫清雪收了笔, 头也不抬,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今日是皇兄的生辰，冷宫理当同庆，皇兄下令赐了些东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莫清雪终于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如有点难堪，她握紧了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你觉得我可能是要饿死在冷宫里了，所以来给我送一口吃的?”

　　“莫清雪，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那你希望我如何说话。”莫清雪勾唇，“我是该恭敬地叫你端阳殿下呢，还是像以前一样，唤你，阿如。”

　　这个称呼让顾如遍体生凉，明明那么亲密的称呼，从莫清雪的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子疏远的味道。

　　“我今天不想同你谈往事。”顾如深呼吸了一下，“陪我喝一杯如何?”

　　莫清雪竟然也没拒绝，直接就同意了。她同顾如一起在桌子旁坐下来，顾如亲自替她倒了酒。

　　看着莫清雪眉眼淡漠的样子，顾如在心里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这酒菜都是你带来的，出了事跟我无关。”

　　顾如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捏紧。

　　“嗯。”

　　莫清雪看她喝了下去，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自顾自地喝酒，顾如带来的两壶酒很快就喝空了一壶。

　　顾如酒量不行，喝得脸红红，眼神都有些朦胧了。

　　莫清雪倒是毫无醉意，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如，觉得喝下去的酒都是苦的。

　　既然当初要那样对她，为什么又要来看她呢?为什么要对她露出那样难过又委屈的眼神，为什么…你的痛苦是真的，还是，只是一种假象呢?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的后果就是两败俱伤，莫清雪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顾如端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她舔了舔唇边的酒渍，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莫清雪。

　　“你醉了。”

　　“不…我没有…没有…”顾如说话带着小鼻音，听起来非常可爱。

　　“你笑…嗝，笑一笑嘛…”

　　“为什么要笑?”莫清雪浅浅地抿了一口酒。

　　“因为…开心啊…”顾如皱起眉头，“开心就要笑…”

　　“我不开心。”

　　“为什么…?”顾如睁大眼，想伸手去拉莫清雪。

　　莫清雪也不挣扎，任由她拉住了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开心?”

　　“因为…有我陪着你啊…”顾如嘟嘴卖萌，“我陪着你，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你陪着我我就要开心，你算我的什么人?”

　　顾如烦恼地看着她，“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唔，我当然是你的…你喜欢的人啊…”

　　莫清雪只觉得自己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被藏得很好，顾如最多觉得她对她很关心，绝不会想到这里，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

　　“那你呢?”她有些急切地回握住顾如的手，“对你来说，我算你的什么人呢?”

　　“你过来…”顾如凑近莫清雪的耳朵，“你猜啊…”

　　莫清雪把她的脸掰过来对准自己，“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所以才会把我送进冷宫来?”

　　是因为厌恶她，觉得她很恶心吗?

　　“唔…”顾如犹豫了一会儿，“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其他人。”

　　“嗯。”

　　“因为，有人要害我的清雪。”顾如满脸委屈，“我没本事，保护不了她。”

　　莫清雪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有人要害她她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上，就算顾如当初不诬陷她，她也会自寻理由来这冷宫。只是她一直以为顾如生性单纯，对于这些阴暗的东西应当是不了解的才对。原来她的阿如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护她周全吗?

　　莫清雪把顾如拉过来搂进怀里，“阿如，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告诉你。”顾如砸吧砸吧嘴，“我还要喝。”

　　莫清雪轻笑，伸手替顾如理了理头发，“既然阿如说，我便信了。阿如你不要骗我。”阿如，我信你，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信，只是…如果你真的是在骗我，待月朝攻破季朝都城以后，我只能把你关起来，这样，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顾如头靠在莫清雪的肩膀上，呼吸全喷洒在她脖颈处。

　　莫清雪半扶着她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

　　把顾如放在床上，伺候着她褪了外衣，莫清雪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心里极欢喜地吻了吻。

　　“阿如…”

　　顾如嘤咛一声，眼神朦胧地看着她，“清雪…?”

　　“嗯。”莫清雪满足地叹了口气，放下了床帐。

　　屋里不时传来顾如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偶尔夹杂着莫清雪的轻笑声以及甜腻的说话声，让屋外的四安和一诺脸红得不行。

　　“咳咳…”

　　“四安，你怎么了?”一诺还好，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四安却红透了整张脸，动作极为不安。

　　“没什么…”四安犹豫了一会儿，貌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那什么，二阮，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一诺了然，“二阮在宫里。”

　　其实冬天，也是恋爱的好季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