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沁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发生的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能和谁说。

最终平复了一会，她来到了404房。

404房的病人是一个长相不俗的女人，顾沁进去时见到她正坐在椅上，端着茶正在享用下午茶，精致的点心放了两份在桌子上，红茶的香味弥漫在房间，伴随着她淡然的声音。

“你好，进来吧。”女人微微一笑，披在一边的卷发让她整个人透着成熟高贵的韵味。

“好的……失礼了。”顾沁藏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表情有些不自在。

对方实在不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她来之前想过无数次会遇到的情况，但没有想到自己要照顾的病患是这么一位优雅的女人。

顾沁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到了对面，女人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摆放在腿上，嘴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弧度。

“我觉得每段友谊的开始，都是从自我介绍来的，你说对吗？”

顾沁微微一怔，对上女人视线时又飞快低垂下眼帘，但没多久她就抬起头，也回了一个笑容，“您说的对，我姓顾，单字沁，沁人心脾的沁。”

女人微微歪头，似乎在沉思什么，房间窗帘都是拉上的，只有昏黄的灯照在她脸上，柔和了面部，良久才回答，“顾沁，你的名字很好听，虽然你可能从资料上认识我了，但礼尚往来，我也介绍一下自己。”

“我姓黎，你叫我黎姐就可以了，我的病症是‘被害妄想症’。”

“黎姐你……知道？”顾沁有些意外，在她们抽到照顾病人的房号时，有关病人的资料也送到她们手里，她也是了解了一切。

黎安馥，被害妄想症。

“知道也并不奇怪，是之前照顾我的护士告诉我的。”黎安馥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她端起点心，勺起一口品尝着。

“之前的护士？黎姐，我是刚来不久，为什么没有看见其他护士？”顾沁觉得萧蕊给人的感觉很古怪，或许黎安馥能给自己不一样的答案。

“啪——”一声不大的响声，房间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顾沁身子一颤，突然的黑暗让她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切，更是惊得头皮发麻。

“我想是电力不足，这不是第一次了，很快就好了。”黎安馥的声音很平静，让顾沁也放心了不少。

她话音刚落，灯光就一闪一闪的，一瞬间的亮光顾沁正好对上了黎安馥的脸。

她嘴角两边上扬到夸张的弧度，双眼瞪大间都是惊悚的笑意，如同游乐园的小丑，一直从黑暗中注视她。

顾沁这一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可一瞬间，那张令人窒息的脸消失了，定睛一看，黎安馥仍然是那淡然微笑的模样。

可顾沁却不敢在放松警惕了。

灯光只是微闪了两下又恢复了，之后顾沁只是帮黎安馥倒茶拿书籍，她们就像普通朋友相处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延绵不绝的钟声。

黎安馥也抬头瞥了一眼窗户，那里只有拉上的窗帘，扭过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顾沁怔了怔。

“你出去后就在一楼的用餐区用餐，随后就可以回你的房间休息，等到钟声下次响起你在过来。”黎安馥身子轻颤了一下，拉紧了围在身上的披风。

这细微动作顾沁没有看见，她起身微微弯腰，“那黎姐，明天见。”

“明天见。”

一楼的用餐区是分成了几排，一排都是长桌，顾沁下来时候下面已经人很多了，她也看见了许多新面孔，想必是那些工作久的护士，其他人也是凑过去攀谈，一时间用餐区异常嘈杂。

看到这样的场景顾沁心里安定了不少，她正好看见了下方的宁染绮，对方也看见她，一个劲的挥手示意。

顾沁朝她笑了笑，也加快脚步下了楼梯。

“阿沁，你来啦！”宁染绮看见顾沁就小跑过来，一把挽上了她的手。

“恩，看来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了。”顾沁环顾四周，每个人都端着饭盘打饭。

她们也有样学样，打好饭菜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宁染绮夹了一块肉吃着，吞下后两眼放光，“真好吃，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顾沁手一顿，低垂着头，眼前的菜色却让她提不起食欲，她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没有味道的清水，流下喉咙间却又苦又涩，莫名让她心里发酸。

“阿沁，你照顾的病人是什么样的人？”宁染绮转眼间吃了一半的饭，嘴角旁沾上了一颗饭粒，“我那个病人，特别古怪。”

顾沁想起了黎安馥当时那张恐怖的脸，握着水杯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什么古怪？”

“就是啊……”宁染绮放下筷子，左右看了一眼，身子往前倾，“他总觉得自己是条狗。”

“……”顾沁表情放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家有养过狗狗，所以我觉得应付起来不难。”宁染绮说完继续吃了几口，咀嚼后咽下继续说，“阿沁你呢？是什么样的人？”

顾沁抿了抿唇，语气有些飘忽，“是一位看上去教养极好的女士。”

用餐后她们便回到了宿舍，刚进门就看看魏倾婉和苏悠悠对立站着，前者一脸盛气凌人，伸出手，“给我！”

苏悠悠只是双手放在后面，低垂着眼帘猛摇头，“不行啊婉婉，这不符合规矩。”

“喂，你们怎么了？”宁染绮看着气氛不对，主动走过去凑近苏悠悠身旁，用狐疑的目光打量魏倾婉。

“不关你的事！”魏倾婉不屑得瞥了宁染绮一眼。

“既然是在宿舍里发生的，又有什么不方便说开的？”顾沁的声音悠悠传来，她脸上没有笑容，眼眸中透出的清冷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闹到外面去，总归不是好的。”

她这话说得不温不火，却暗示了一旦闹到萧蕊那边，没人能好过，魏倾婉直到现在才正视起这个从一开始存在感就极低的人，意外发现对方长相并不输给她。

她撇过头轻哼一声，“我要和她交换钥匙。”

“为什么？”顾沁有些诧异。

“想换就换呗。”魏倾婉说得很随意，眼眸却微微闪烁。

“我不想，我不想去501那里。”苏悠悠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嘟着嘴一脸不甘愿。

“苏悠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看你是忘了你父母了！”魏倾婉厉声说完，竟然直接伸手抢夺，苏悠悠没有防备，一转眼钥匙就在她手上了。

“喂！你竟然明抢啊，太不讲理了！”宁染绮被魏倾婉气得跳脚，可无奈她并不知道该拿对方怎样。

魏倾婉达到目的后只是从口袋拿出另一把钥匙，随手抛到了苏悠悠脚边，拿着抢夺来的钥匙回到床上，脸颊似乎有着羞红。

顾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神色若有所思。

苏悠悠直接坐在地上哭泣，宁染绮拍着她肩膀小声安抚，顾沁走过去蹲下，“你为什么不愿意去501？”

“我……我听那些资质深的护士说……”苏悠悠抽泣了两声，眼眶红通通的，“那里有怪物。”

顾沁瞳孔一缩。

宁染绮直接跳起来，“怎么可能啊，瞎说，我就在503。”

“我不知道……”苏悠悠说完又是一阵泪如雨下，显然深信不疑。

最后她们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顾沁闭着眼，忽然感觉脸上痒痒的，睁眼就看见上铺的宁染绮伸出头看着她，长长的头发散落空中。

顾沁心都差点蹦出来，“你做什么？”

“刚才悠悠说的，你信吗？”宁染绮果然被那段话影响，不安的发问。

“不信，这里只有需要照顾的病人，没有怪物，早点睡吧。”说完顾沁就闭上眼，但她脑海却想起那个操控蛇的男人。

还有那个解救她的声音。

“哦……那晚安。”宁染绮被顾沁冷静的表情感染，也缩回去睡了。

宿舍一片寂静，良久，顾沁睁开了眼。

晴朗也睁开了眼，他揉揉凌乱的头发，左右看了一下都没找到闹钟，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上，他起床拉开，抬头又是明亮的月亮。

【我睡了多久？】

[我不知道。]

晴朗这才想起原主跟自己同样睡着，随意走了两步就发现桌面上放了一个碗，定睛一看，里面装着半碗蛇羹。

这是趁他睡着时别人做好的？晴朗拿起来尝了一口，口感清爽，而且加了火腿肠和香菇。

晴朗埋头立刻吃了起来，很快就吃光了，他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忍不住赞叹。

【难怪你喜欢，味道不错，就是几口就没了，明明蛇皮那条蛇不小啊。】[因为我喜欢，你才会喜欢的，我家人就很害怕。]

晴朗一愣，才想起原主家人确实没来过，这家精神病院确实古怪，竟然没有看时间的钟，他甚至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你不觉得这家精神病院很奇怪？】

[……精神病院难道有正常的？]

【……】

#日记#

3/31无

我不确定是不是过了一天……但我有太多话想记录下来。

这里每个病人确实如同萧领班说的，都不像是一般的精神病人，甚至在不发病情况，像极了正常人。

大家流传的怪物……是那天那个蛇男？

那道声音的主人呢？会不会有危险？

我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