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强不说话还好，也就挨了几个巴掌完事，一开口把自己干过的龌龊事说成了成功学故事，王小东咬着后槽牙努力听着，但发现自己的拳头在蠢蠢欲动。

　　“王娜，反正我们也撕破脸了，你爱怎么招怎么招吧。告诉你，这个公司也有我的份，你这几年为付出过什么?还有李子，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名没分，但对我不离不弃，哪有你这么狠毒，说把我踹走就踹走!”

　　耳朵好难受，这些都是什么歪理。

　　这对狗男女太般配了，普世的大道理是不用讲给他们听了，只知道精心谋划自己的利益，随时准备倒戈，随时准备戏精，角色无缝切换。

　　王娜撩了撩额头垂下的大波浪卷头发，轻描淡写的面对男人的声嘶力竭。

　　光从气势上来讲，高下立判。

　　“方强，请你搞搞清楚，是谁出轨在先，谁是真正的受害者。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你就是骗婚。”

　　“哈哈哈哈骗婚?那要有你这么个傻瓜我才能骗得到啊，当初你爸多反对，我的那些心思都没逃过他的火眼金睛，他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踩着你往上爬，不然我怎么办，家里一点关系网的没有，熬几十年都只是个小职员。哎呀，王娜啊王娜，其实你爸是被你气死的呀。”

　　说别的也就算了，提起自己老爹王娜情绪就不对了，她心里的愧疚又浮了起来。这么些年，爸爸的过世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当时他是心脏病离开的，但谁都知道，自从宝贝女儿和方强结婚后，老爹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直接病倒住院。

　　王娜回忆着，当时自己为了这个臭男人还说出让爸爸伤心欲绝的话，什么断绝父女关系，什么要殉情跳河啥的，把一个中年男人吓得只好妥协。于是，两人体面地办了婚礼，方强堂而皇之地成了入赘女婿，还加入了公司管理层。

　　这一切，难道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看着情绪激动的王娜，方强火上浇油，不断用过世的父亲来刺激她。

　　“你爸爸就是你害死的，谁叫她有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傻闺女呢?哈哈哈哈……啊，好痛!”

　　王小东的拳头终于按捺不住，狠狠砸在了渣男的腰部，一拳下去，整个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鬼哭狼嚎。

　　林珊也上前一步，将王娜抱在怀里安慰她，姑娘已经眼泪汪汪，对父亲的愧疚始终无法释怀。

　　“是我害了爸爸，是我害了爸爸……”

　　看着王娜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林珊轻抚她的背脊，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又劝慰道：“你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你这么哭不就是中了那对狗男女的下怀，他就是想让你勾起伤心往事，然后方寸大乱。你千万要稳住，仗还没打赢呢。”

　　听林珊这番言语，王娜抽抽搭搭地抬起头，看着被王小东揍得吚吚呜呜的方强，怎么看怎么厌恶。

　　她止住了哭腔，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站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

　　“爸爸的离世是因为我那时候太单纯太善良，才会瞎了眼跟了你!现在我看清你了，你给我马上滚呐!!!”

　　抬头看着昔日言听计从的妻子，方强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可余光瞄到黑黢黢的王小东，所有诡计的灭了。

　　最后，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在全公司人的注目礼下，狼狈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李子看着男人走了，也想跟上去，却被王娜叫住了。

　　“你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不然我就扔楼下了，以后不要让我在公司再看见你!”

　　方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李子捧着手里的东西，灰溜溜地朝着门口走去。

　　可能由于心虚，一个趔趄，高跟鞋一扭，脚也崴了。

　　踩着一高一低的步伐，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李子顶着一张哭花妆的脸，一步一步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

　　回到家的王娜一下瘫软在沙发上，刚才的故作镇定都是做给那对狗男女看的。

　　直到现在，她才抱着抱枕，捂住自己的脸，放开声音大哭了起来。

　　林珊和王小东陪着她回家，可一进了屋就尴尬了，默默陪着她哭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消停。

　　中间俩人只能大眼瞪小眼，还不能发出声音破坏那抑扬顿挫的哭腔。

　　“嗝～”

　　王娜哭饱了，打了个哭嗝。

　　王小东跳起来，站到王娜面前：“妹子好，没想到你这么客气，揍渣男是我的强项，我其实年纪比你小，不用叫哥，我……”

　　说到一半被林珊拦住了，她实在没眼看。

　　王娜都懵逼了，差点破涕为笑，不过气氛倒确实缓解了不少，没有刚进门时压抑了。

　　“我好了，你们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林珊发现系统好久没出现了，这是放开手让他们自由发挥的节奏，可到底结没结束你倒是出来说个话啊。

　　[渣男在门外，你们还不能离开。]

　　冷不丁地，系统出现了。

　　渣男居然敢找上门来，看来是揍得还不够透彻啊。

　　“走，我去开门!”

　　王小东兴致勃勃地大腿一迈，准备第一个冲锋陷阵。

　　王娜把他拦下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想要心平气和地跟他来个一刀两断。再说，按照王小东的打法，她还真怕打出人命官司。

　　门开了，可连个人影也没有。

　　“不会啊，系统应该不会出错。”林珊纳闷地嘀咕着。

　　果然，王小东从阳台往下一望，原来方强是在小区大门口，被物业拦着呢。王娜这才想起来，她跟保安打过招呼了，这个人已经跟她离婚，房产证也是自己的名字，他如果来找，千万不能放他进来。

　　那天刚好还下雨了，而且雨势越来越大。

　　方强已经呆呆站在那里好几分钟了，也不知道他是来忏悔的还是来吵架的。

　　王娜本来想要打电话给保安让放人，可仔细一想这些年来自己收的蒙骗和委屈，她决定过半个小时再说。相较于自己受到的伤害，让方强淋半个小时雨实在不算是什么大的惩罚，她觉得心安理得。

　　雨从淅淅沥沥下成了噼里啪啦。

　　路面上汽车挡风玻璃的雨刮器一遍遍卖力刷着，司机还是无法看清前方的路，有些干脆停在路边等雨停下来。

　　只有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像个木头人似的，已经站了29分零9秒。

　　保安也没有理会他，早就听人说了他的“光荣事迹”，不上去吐口痰已经是客气的了。

　　分针又转了一圈，保安接了个电话，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开了门。

　　这次开方强开门的是林珊，在她面前的人她有些认不出来，一头湿哒哒滴着水珠子的头发盖住了半双眼睛，衣服裤子也无一幸免，整个人除了颓丧还多了几分落魄。

　　“方、方强?”

　　她不敢确信，怕错给流浪汉开了门。

　　“让他进来吧，林珊。”

　　这是王娜的声音，她远远地望过去就看到了男人鼻翼内侧的那颗痣，不是关系亲密的人很少有人会关注这些小细节。

　　方强用同样湿漉漉的手把头发撩到后面，才看清了眼前三个人。

　　“怎么你们还在?!”

　　“都给我滚，这他妈是我家，我家!”

　　没人理睬他，这个疯子，这一直都是王娜的家。

　　“这位方先生，请你先冷静冷静。”

　　王娜走过去，给他递了一张矮小的塑料凳，放在地上，爱坐不坐。

　　“你身上太湿了，我怕弄脏我的沙发。”

　　原以为她是来给自己递毛巾擦的，没想到王娜这般绝情，还出言嘲讽。方强一脚踢翻凳子，以示自己的愤怒。

　　可惜，他的愤怒没人在乎。

　　“方先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请你自重。还有，以后有什么事情请直接找我私人律师，上次给过你名片了。毕竟……呵呵，我现在单身在家，你一个男的闯进来总是不方便的。”

　　方强抬眼，目露凶光。

　　“王娜，你别欺人太甚!”

　　他声音一提，王小东就摆好揍人的架势给故意吓他，效果杠杠的。

　　下一句开口的时候，分贝明显降低了。

　　“好吧，事已至此，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王娜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眼睛斜视着他：“说吧，看看你的脸到底有多大。”

　　方强下意识地看了眼王小东，才开始慢吞吞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是这样，李子不是已经为我生了孩子嘛。我知道，我出轨在先是不对，但你要考虑我这些年为公司付出的青春和汗水，你至少要跟我对半分吧!再说，我还要抚养孩子呢，你又没有孩子!”

　　神逻辑。

　　林珊听完差点一口老血喷地上。

　　王娜倒很镇定，先轻蔑地笑了下，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饮料，才懒洋洋地开口。

　　“呦呦呦，可把你出息的，要不要颁个奖给你?敬业好青年?还是最佳好爸爸?哈哈哈，你怕不是要笑死我。你呀，奉劝你一句，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协议上的内容我是一个字儿都不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