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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人间凶器小可怜[快穿]大结局+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61章 不应该的

第461章 不应该的

无牙子 18687字 2023-01-21

  八月十七这日,为着一件必须防避耳目探知的事情,贺烨早已约好陆离要借他那所相比平康坊别苑更加安全的宅子一用,故而陆离也便没有多此一举为了十一娘的叮嘱特地通传。

  晋王殿下一月间至少会有十日住在别苑,这里距离各大妓家可谓近水楼台,又是恰逢中秋,贺烨在此居留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他甚至连扈氏也一同带来,为了掩人耳目,还邀请了不少妓家花魁助兴,只是没有广邀宾客,这活阎王恶名昭著,等闲纨绔纵有巴结之心,也没那胆量真敢主动交近,堂堂晋王殿下反而没啥人缘,但他仿佛也乐得“孤独”,癖好在于一个人独享美色。

  只是这些年来,但凡有那机缘被晋王殿下邀请陪酒的花魁,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大有底气对嫖客挑挑拣拣,有活阎王撑腰呢,纵然难比扈氏厚宠被金屋藏娇,等闲人也不敢小看招惹就是了。

  比如得晋王最多光顾的叩玉家,当家人杨叩玉俨然已经坐稳北里第一都知这个主导席位,诸多纨绔对她服服贴贴,叩玉家从此再无寻衅闹事者。

  也只有扈氏知道这位主人私心里有多么厌恶这些所谓美色,回回做戏毕后,里外几层衣裳都要换个一干二净,回回沐浴都要换数十桶清水,就怕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有一丝半点残余。贴身婢女无不是江迂在外培养之心腹,虽然个个眉目清秀,却从不敢露出一点轻挑,扈氏几疑那些女子生来便是面无表情的端肃模样,别说莞尔娇笑,就连蹙一蹙眉头这轻微的情绪也从不会泄露表达。

  这些女子身上更无熏香,也从不会涂脂抹粉,她们在王府里仅只禁步于扈氏居住的僻院,抑或临时调遣来此别苑服侍,倘若不是扈氏曾经亲耳听闻女子与江迂有过言语交谈,甚至以为她们都是天生聋哑。

  纵然如此,当殿下入睡时,这些婢女仍然不许进入寝卧,得幸入寝服侍者,唯有扈氏一人。

  可就连扈氏也不敢贸然接近主人榻畔,有回殿下饮酒过量,她实在难以安心,壮着胆子轻轻绕过画屏,隔着七、八步,依稀才看清鸦青纱帐里侧卧着那修长的身影,灯影暗沉这一角,身畔画屏却“轰然”倒地,扈氏甚至未发觉是什么物什破空而来击中了画屏,只顾跪地请恕,那冰冰冷冷毫无温度的“出去”二字被以为醉卧的少年吐出时,扈氏的冷汗已然浸透了薄衣。

  并没有更多喝斥与惩罚,但扈氏十分清楚此类过错坚决不能再有下回。

  与陆离将暗道入口设置于书房不同,贺烨这边却是设置在寝卧,因为他不学无术的伪装,当然不可能频繁留连书房,因而此间寝卧当然是闲人禁步,却并非不信扈氏,只不过晋王殿下自幼身处险境,即便入睡也保持着十分警醒,他甚是抵触卧榻之侧有闲人出没,这让他没有安全感,其敏感程度,甚至达到悄无声息的窥视也会让这位突然惊醒。

  要论这十八年来,大约也只有那回真被狗胆包天的江东伯万纯灌得酩酊大醉,才有睡得人事不省的意外,其实那一场毫无防备的酣睡,直到这时仍然让贺烨怀念不已。

  总之八月十六这晚,贺烨又是一番花天酒地,被扈氏掺扶回寝院之后,急不可捺地更衣沐浴,他上床睡了短短两个时辰,却已经神清气爽,睁眼时窗外仍旧一片晦暗,他盘膝榻上,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外间扈氏睡梦中平长的呼息,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就去叩铃惊醒陆离,晋王殿下蹙着眉头抬起手臂,疑心体肤上仍旧沾染着脂粉味道,于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扈氏唤醒:“嘱咐下去,备水沐浴。”

  在浴桶里泡了又有一个时辰,贺烨确定身上再无那庸俗扰人的脂香,这才有了几分满意,散着头发出来,伸着胳膊由得婢女们服侍穿戴,眼看着那稀微的晨光浅浅弥漫开来,十分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人把备好的膳桌拿走,却端端正正坐下拿起一卷书来认认真真地看,这是陆公布置的课程,十日后还得接受那严厉的老师考较,上回那篇释义写得不尽如人意,晋王殿下可是乖乖挨了陆公竹板责打的。

  为了苟延残喘,他不得以浪费的光阴实在太多了,晋王殿下的目标是及冠之后达成赴藩,那么接受老师教导经史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两年而已,他虽不需要学成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然而既下决心统领天下,当然不能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以至于引人耻笑,治国离不开文教,尤其是大周目下形式,想要征服人心,并不能仅靠武力威势。

  一番用功,不觉就到天光大亮,这日依然晴好,金灿灿的阳光从湛蓝的天幕上投射下来,透过直棂窗,染亮了那袭深晦的袍角。

  “什么时辰了?”晋王张口便问。

  “已为巳初。”扈氏已经不在寝内服侍,答话者成为江迂。

  “差不多了。”晋王这才抛下书卷:“让扈氏进来罢。”但有无令而闯此间者杀无赦的嘱令显然已经不需重申。

  留下这句话,少年大步迈入里间,手覆一侧石壁,微一用力,触动机括,闪身入内,江迂在后默默跟随,手里还举着一盏烛灯,地道里漆黑不见五指,虽然晋王殿下已经熟识那些七弯八拐完全可以摸黑前行,他这个普通人可做不到,必须有一盏明灯照引。

  饶是如此,江迂也险些跟不上主人的大步流星,好一番磕磕绊绊气喘吁吁,那一端出口,暗门已经敞开,显然薛陆离已经早有准备摒退闲杂,对于这位盟友的细心谨慎,江迂还是十分认可的,待总算再见光明,江迂才吹熄了烛照,因为一路疾行过于疲惫,只觉胸闷耳鸣,完全是下意识穿过陆离设置暗门的书房,险些闷着头撞在忽然驻足的晋王殿下背上,却仍然踩了一脚殿下的脚跟,被狠狠瞪了一眼,喘息良久之后,江迂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廊庑里,甚至于经过移步抬眸看清不远处的方亭里头,有一女子跽坐着抚琴,这才听清了那颇带着铿锵与肃杀的琴音。

  瓦顶遮起的阴凉之外,上昼秋阳显得格外灿烂,这一明一暗对比下,女子的侧面实在难辩,江迂并不能看清那抚琴之人的眉目,心中又是忧虑又是狐疑——薛郎明知殿下今日会来面见,缘何会让一个女子在此抚琴?

  事实上晋王约好的时间是在午时,陆离并不确定这位会早到。

  当然即便晋王早到,也不会造成任何泄密的危险就是了。

  蓦然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女子,晋王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可相比老眼昏花的江迂,这位却很快看清女子并非外人,自然不会持续惊疑下去,只不过被这琴音突而震动了心胸,下意识间就顿足倾听而已。

  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贺烨确定自己从未听过十一娘抚琴,不过仿佛听贵妃提过一句因为有薛陆离教导,十一娘一手琵琶技艺不俗,却不知这丫头竟然也会瑶琴。

  贺烨并不谙长音律,诸多乐器中,他也只会敲两下羯鼓,不过大周皇族历来便有音律课授,纵然贺烨不学无术,基本鉴赏水平还是不缺,他当然能够听出十一娘这曲琴乐非同平凡,完全不似普通闺阁女儿擅长之婉转悠扬却千篇一律,那挑拨按锁之间,悲沉铿锵,内含情绪激扬坚决,又隐忍凄暗。

  那样的悲怆,不是春残花流红的红袖伤叹,不是桑青人渐老的绿窗惋惜,无关风花雪月悲欢离合,而有如生死一线如临深渊,他在这里听着,仿佛回到了阿兄崩逝那一晚,他坐在黑沉之中,任由远远的火光映照着面颊,心如死灰般寂静,却想也没想过了断这不堪的人生。

  那一晚下定决心,纵然将来奴颜婢膝,也必须争取一线生机。

  他想那一晚,当有此曲为伴,也只有此曲,才能演绎那一晚对他贺烨而言的内涵。

  所以他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亭中无知无觉的女子,她的面目笼罩在阴凉里,肃然的神色却又那样显而易见。

  贺烨也并不曾忽视陆离,白衣如雪,同样坐于阴凉,似乎仍如寻常的云淡风清,却再难掩示那双锐亮的视线,炙热而又温柔,就这么专注地坦然地,看定那抚琴之人。

  晋王殿下一下子就迷茫了,蹙起眉头:“不应该呀。”

  这喃喃自语引得江迂狐疑不已:殿下,什么不应该?

  第462章 晋王要“出妇”

  琴音散尽,亭内良久寂默,陆离掌心那一盏茶依然温热着,在女子抬眸之际,他的视线却已经及时避开了,多少情绪收敛于暗涌,欲盖弥彰地转移到青瓷小盏里,看那汤水温润的色泽,却觉心头有一线苦涩淡淡浸升,唇角却始终微微上扬着。

  这一曲是为二人合奏之约,倾尽十载时长谱成,然而这时的她,显然已经不需要他的应合了,她赋予了此曲更加深沉的内涵,他应该喜悦的,却不知为何添杂一丝怅惘。

  努力地稳定情绪,方才抬起眼睑,一声“五妹”几乎出口,却看见大步流星过来的人,于是变为一句提醒:“殿下来了。”

  贺烨一板一眼受礼还礼,并不曾评点琴乐,堂而皇之在主位上跽坐下来,眼睛晃过陆离已经恢复了云淡风清的面貌,带着笑意看向十一娘:“你今日特意来此,难道是为了讨教琴艺?”

  “是因徐舍人之事,特来禀知殿下。”

  眼见着女孩在他面前仍然保持着沉静稳重一本正经的情态,全然不似早前与陆离私/处时岁月静好的闲适轻松,晋王殿下心头的狐疑再涨几分,那目光不由得再次晃向陆离,终于忍住了说不清楚是好奇抑或惊诧的心情,语气里却略带着股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暧昧:“哦?这么快?”

  十一娘莞尔:“只因徐舍人过于急功近利,并不曾掩饰心怀目的。”

  她却没有一五一十叙述与徐修能间的对话,只说结果:“此人可利用,却不能信用。”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终于让贺烨收敛了窥探面前男女是否存在隐情的心思,微蹙着眉头琢磨一阵,方才问道:“你这意思,是说徐修能对我心怀恶意?”

  贺烨自从察觉徐修能对他的窥探,知道对方对他这个亲王颇有兴趣,原是让十一娘试探摸底,确定对方能否拉拢,十一娘却给出了只能利用的论断,于是贺烨方才疑心徐修能对他“包藏祸心”。

  “徐舍人显然意在前程,不比得那些在太后与汝阳王间摇摆不定者,他却能明晰太后更有胜算,并敏感意识到相比汝阳王而言,殿下更具威胁,甚至已经怀疑匿书案实为殿下主使,汝阳王不过是替殿下背了黑锅,他意欲从我口中刺探禁内秘事,应是实在担心太后会被殿下迷惑,然此人决非莽撞者,又因不能确断太后果是被殿下蒙憋,担心若冒贸谏言,甚有可能反引太后疑心他是为掩护汝阳王,至少在汝阳王彻底失势前,或者说当他进一步成功取信太后成其心腹之前,当不会过于针对殿下。”

  贺烨对十一娘的分析颇为认同,颔首以示肯定,一边江迂却当听说有这么一个野心勃勃者对主人如此戒备,不免大是焦虑:“既然此人迟早会成为威胁,还当早想法子,能彻底铲除最好,起码也不能放任他取信太后逐渐得势。”

  贺烨这时还不怪江迂贸然插嘴,炯炯有神地仍然直盯着十一娘,显然是等着她反驳江迂。

  “徐郎已被任命起居舍人,允涉机要,说明太后确然对他颇怀器重,他没有家族之势做为倚靠,又不曾私交权臣,本身又甚机警,想要寻其纰漏挑唆离间颇为不易,反而容易受柄于人;若行暗杀之计,稍有疏失,甚至更会惹火烧身,利益太小风险太重,针对徐修能大不划算。”十一娘既然是这件事情的主要负责人,当然不会有所保留,而直抒己见:“至于此人对殿下之潜在威胁,十一以为并不值得过于担忧,太后本就不可能信任殿下,有无徐舍人在侧提醒,太后都不可能一直忽视殿下,再说徐舍人虽有野心成为太后心腹,依太后之多疑慎虑,徐舍人是否能如愿还未可知。”

  眼见着贺烨又再颔首,十一娘知道他并不在意徐修能这个威胁,心中对自己几经犹豫择中的同盟又添一分满意——小心谨慎虽然必不可少,但一遇风险便即瞻前顾后却更不可取,倘若小小威胁便沉不住气以致鲁莽行事,又有什么能力应付这虎狼环伺的危局?

  于是便又多废了几句言辞:“徐舍人目前虽然择定太后为主,可无非出于功利之心,并无死心踏地之忠,将来汝阳王势败,天子逐渐年长,还不定他会否变更立场,总而言之,此人是择强而辅,如若太后对之生疑,他越是针对殿下,说不定反而会对殿下有利,更不说若有那一日,殿下取太后成为强势者,徐舍人应当也会背弃原主,这人威胁有限,却大有利用之处。”

  江迂听了这番话后,方才心悦诚服:“是鄙下短见了。”老脸非但没有羞红,看向十一娘的目光反而更加炙烈——冰雪聪明呀,大王若有此女为贤内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必须想办法促成这桩良缘,千万不能让大王成人之美,十个才子萧渐入,也比不上柳十一娘这么一个晋王妃!

  忠心耿耿的宦官顿时想入非非,于是就表现在了口头上:“难怪殿下时常提起柳小娘子,频赞智计过人,老奴还从未听殿下如此盛赞过闺秀女子,十一娘果然是巾帼不输须眉。”

  连“鄙下”都舍了,直接自称起“老奴”来,江迂疑似有背主之嫌……

  这马屁拍得也太过明显,用心更是昭著,就连陆离都特别关注了一眼江迂,但宦官全然没有分心,仍是目光炯炯地直盯十一娘,闺秀女儿却并没有娇羞更加不显嗔态,大大方方回以一个浅笑:“是殿下谬赞了。”

  江迂心中一喜,便又忽视了他家主人瞥来的幽凉一剜,嘴角都扯上了耳根:“殿下受陆公教诲,深知礼待贤良方能成就大业,赏功罚过更为基本,这回小娘子既为殿下分忧,殿下理当褒奖才是。”

  这下子贺烨实在忍不住干咳出声:“江内侍今日带了两条舌头出门?”

  江迂方才省悟过来,老脸终于羞红。

  贺烨又是一声干咳,想对十一娘说道几句,却忽然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吊起眉梢斜飞眼角,完全不似寻常面见陆离、贺湛等人一本正经的情态——其实认真说来,他对柳十一娘的信任更胜诸多后来同盟,却偏偏没法对这丫头礼贤下士,贺烨可记得清楚,初识这丫头不久就旁观她力驳“群/奸”自证清白,他也算看着丫头长大,就算后来合作了几回,兄长崩逝时更得这丫头诸多“庇护”一齐蒙蔽太后,却使终不能将她等同陆离、王七诸位贤士一般礼敬,这种感情,更近似对待同安,想将她纳入羽翼尽力保护,当然时不时也想逗弄一下,十分好奇老成持重的丫头一旦炸毛是什么模样。

  却突然被心腹莫名其妙代人“讹诈”上了,奖功罚过?他该奖丫头什么?胭脂钗环么?

  于是突然不知怎么奖赏这个特殊谋士的晋王殿下恼羞成怒,重重冷哼一声:“赏功罚过,很好,江内侍今日多嘴多舌,不知该当何罚?”

  江迂:……

  “你若是个妇人,多舌可当出妇了!”殿下还不罢休。

  江迂终于冒出了冷汗。

  出妇……

  十一娘与陆离不约而同晃了一眼江内侍,忍笑俱都格外辛苦。

  却突闻一人说话:“殿下最近可是用心于律法?竟知多舌亦为七出之一,然则七出之多舌,却必含离亲之罪,若仅是冒昧多嘴而无恶意,可不算触律。”

  众人都因这话转移了目光,却见一青衣男子拾阶而上,带笑揖礼。

  裴三哥!十一娘眼中一亮——这还是她首回目睹裴三哥与贺烨面见呢,见裴三哥这情态,可证颇得贺烨信重,至少在贺烨成功夺位前,大家都是铁铁的盟友,没那必要再多花心思试探拉拢,至于将来,万一与贺烨有了矛盾分化,且再考虑是否该对裴三哥兄妹坦诚布公。

  不是十一娘对子建兄妹心存怀疑,事实上她几乎已经确认裴三哥之所以投诚晋王,必定是怀有与她相同目的,可她经历实在有些耸人听闻,若非必要,最好莫要泄露。

  再有一点,她亦不愿让子建兄妹分心维护,兄妹两人为了裴郑二族不惜涉险,这一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十一娘情愿担负竭力护其周全责任,有些事情,她知道就好,不应再让三哥与瑛姐因她再增负担。

  所以她只是起身回礼,报以一笑,甚至目光都没有在子建身上停驻更久,很快关注向三哥身后,两个一般身长却风度各异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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