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秦瑜不跟老头子坐一起了：“我要跟小姑娘坐一起，小穆，我们聊聊，很多年没回上海了……”

　　秦瑜这个拉家常就跟查户口似的，归国华侨这么问，小穆也不敢不答，听到小穆已经结婚了，秦瑜问：“先生在哪里工作？”

　　“小穆的爱人很出色的，在进出口公司工作。”肖副主任好似想起什么，“对了，小穆，你们家小傅是不是要常驻香港了？”

　　听见“小傅”，秦瑜和傅嘉树对视一眼。

　　“有这个说法，但是没定下来，听组织安排。”

　　“那你以后就累了，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了，女儿还那么小。”

　　“小穆，你孩子几岁？”秦瑜问。

　　“岁。”见秦瑜和蔼可亲，小穆从包里拿出照片，给秦瑜看。

　　傅嘉树也探头过来看，秦瑜笑：“好漂亮的囡囡。”

　　秦瑜转头看傅常平：“跟你小时候好像。”

　　傅常平探头看：“像的，真的好像！”

　　宋舒彦戴上老花眼镜看：“明明跟你姑姑更像。跟你姑姑是一张面皮上剥下来的。”

　　“我要让姑姑来看看，有个小号的她。”

　　“别等她看了，我们先看。小穆带着你家囡囡，请你家小傅一起过来，让我们抱抱小宝贝？我们家在香港，他去香港至少有个熟人，我们也能有照应。”

　　秦瑜的过于热情，让穆小莲有些为难，她看向领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肖副主任说：“小穆，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我跟你们说过，傅老先生夫妇和宋老先生，那时候给我们很多帮助，他们是热心华侨。让小傅带着嘉馨过来，就当时自己长辈。”

　　长辈？秦瑜哪里敢给自家公婆当长辈？

　　傅嘉树问：“是哪个jiaxin？”

　　“嘉奖的嘉，馨香的馨。”

　　傅嘉树听见嘉馨这个名字，这是他夭折的姐姐的名字啊！

　　在北京逗留了几天，见了好些故人，晚上两对老夫妻坐在一起，安妮也早就知道姐姐有未来的记忆，宋舒彦说：“现在伯父伯母已经确认了。”

　　“嗯，我已经约了同济大学的参观安排，里面有个学生名字叫秦国庆。我爸，确定了，亲的。”秦瑜嘚瑟，“我觉得啊！咱们不要打扰他们了，他们有新的人生，新的开始，不要跟他们提这些事了。”

　　找到的人这么说，宋舒彦心里却不这么想：“我家老头子从容赴死那一晚，他跟我说要等我妈。不知道他找到我妈没有？怎么捞？难不成把所有姓宋的都找一遍，你看你们爹妈的名字除了姓一样，其他都不一样。”

　　从北京飞上海，小穆拗不过这几位华侨的热情，当晚真的带着孩子和老公来了西郊宾馆，傅嘉树见到了可以做他孙子的爸爸，爸爸妈妈跟姐姐在一起，真的很好，他心满意足了。

　　秦瑜也在同济大学的参观过程中，听才二十出头的爸爸跟自己做介绍，甚至她在离开大学的时候看到了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妈妈在大学门口等爸爸，嗓门很大：“国庆……”

　　宋舒彦是忙坏了商委的同志，一直忙着参观纺纱厂，就没见到一个像他爹的，难道他不做纺织厂了？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死哪儿去了！

　　宋念归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商委的同志，他答应商委的领导来这里合作成立一家食品公司去洽谈业务了，让爸妈折腾去。

　　宋舒彦再次来到已经成了一家政府机关的宋公馆，吴安妮安慰他：“现在开放了，等以后咱们就住上海来，你天天待在马路上找，好不好？”

　　“宋舒彦！”

　　宋舒彦以为自己是幻听，第二声童音：“宋舒彦！”

　　宋舒彦转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走过来，仰头：“儿子，叫爸爸！”

　　宋舒彦很激动，不过还是要确认：“你怎么说是我爸？”

　　“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羡慕傅嘉树，还被我打了一顿。”

　　别人家爸妈都是好好的，他怎么就轮上一个小鬼了？哦对！他妈死了才十多年。

　　别人爸妈都没记忆，这个小鬼还有记忆？以后他得叫这个小鬼“爸爸”？

　　这个小男孩仔细辨认了吴安妮：“妮儿？”

　　“真的是爸爸！”吴安妮叫道。

　　宋舒彦问：“我妈呢？”

　　“跟我一起读小学六年级，我们同桌。”这个小男孩儿转头过去，原来前面的洪家别墅已经改成了小学。

　　小男孩看见一个小女孩从学校里走了出来，他大叫：“朱莹莹，你等等我。”

　　那个女孩儿听见他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