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秦稀奇了，颜勉很少参加宴会的，除非完全推脱不得的，“哪位老板？竟然能让你陪宴。”

　　“华瑞的陈总。”

　　颜勉抿了抿唇，看着蒋秦越瞪越大的眼睛，他补充道，“我刚刚把她拉黑名单了。”

　　颜勉说完话，就连死不抬头的岳池冬都看了他一眼。

　　要说这华瑞的陈总，在A市商业圈小有名气，名气却不是来源于商业手段，来源她爱好小鲜肉的作风。

　　蒋秦绷不住，狂笑，“听你的意思，你是被她瞧上了”他扭头看岳池冬，“二冬，你说好笑不好笑？”

　　周围一片寂静，蒋秦笑声越来越弱。

　　岳池冬不阴不阳道，“身为乙方公司，敢把甲方爸爸拉黑，颜大少爷一如既往地能耐。”

　　颜勉没说话。

　　蒋秦完全闭上了嘴。

　　好，好尴尬呀。

　　气氛完全陷入凝滞，蒋秦收敛了表情，“合着我又伤钱又出力，满心满意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菜，就是来看你们脸色的。你们这样做，对得起你们的胃吗？”

　　蒋秦苦口婆心，“菜长得这么贵，又这么好看，你们不吃，是留着它观赏吗？嗯？”

　　颜勉慢条斯理了动了筷子，岳池冬也放下了手机。

　　蒋秦颇为欣慰，他已经不求别的了，这顿饭能好好吃完就是他今天最大的幸福了。

　　周围过于安静，蒋秦打开了占了房间半面墙的大屏幕，上面有个长得特别像仙女的小姐姐正坐在一间充满绿意的房间里弹吉他。

　　这种直播是会所的特色，如果看见钟意的小姐姐，可以请上来说说话，一起玩玩游戏。

　　小姐姐唱歌的声音甜美又温柔，惹得岳池冬抬头看了一眼。

　　而颜勉抽出一旁书架上的杂志，正低头翻阅着，他没有抬头，眼睛没从杂志上移开过。

　　蒋秦靠近一看，金融杂志。

　　好气哦，他决定等会给这里打一个差评。

　　不知道客户里有一种学霸的存在吗？

　　放这种杂志，吸引了颜勉的注意力，他还怎么暖场？

　　他能比知识更有魅力吗？

　　第三章 《首席芭蕾舞者和编导大师双王冠》三

　　蒋秦去看岳池冬，发现岳池冬还在看美丽的小姐姐，他随口道，“这是你喜欢的类型。”

　　岳池冬没理他，蒋秦不甘寂寞地戳了戳颜勉。“颜勉你快抬头看一眼！这个小姐姐颜值跟你配一脸！”

　　颜勉没动，岳池冬没有放弃，“颜大总裁，颜少爷，你看一眼，就看一眼！”

　　颜勉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他所愿，又看了屏幕一眼。

　　蒋秦眼含期待，“怎样？”

　　颜勉眼神毫无波动，淡淡说了一个字，“A。”

　　蒋秦：A？？？

　　接着他低头又翻了一页杂志，右页左上角赫然一个大字母，A。

　　他微勾了勾唇。

　　蒋秦伸手把杂志往前翻一页，最下角果然是道选择题。

　　“……它已经吸走了你的全部灵魂。”

　　蒋秦无语，复而看了看屏幕上的女孩子，失笑。

　　也不怪颜勉对美女不感兴趣，他自小在人堆里就是最好看的那个，母亲还是女神级别的。

　　何况他自己的广告公司里面的精英美女有一半都是神颜，也不见颜勉对哪个多看一眼。

　　自小到大，能让颜勉多看几眼的，只有他那个曾经的白月光。

　　蒋秦再看岳池冬的时候，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岳池冬缓缓道，“蒋秦，你什么意思？”

　　“？”

　　蒋秦茫然，他有做什么吗？

　　“说这是我喜欢的款，又说他跟这女孩配一脸，你怎么不直说我比不上颜勉？”

　　蒋秦懵了，这样也能踩重雷点吗？

　　“二冬，你听我解释……”

　　“你就是打心里眼瞧不起我。”

　　二冬冷声道。

　　“我不是……”蒋秦想为自己辩解，却见颜勉看了他一眼，那充满疑惑的小眼神差点没把蒋秦气死。

　　他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你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难道你忘了上次我去你公司说的事？”

　　颜勉给他回了一句，‘想起来了。’

　　他悠悠地夹起菜继续吃，正等下文的蒋秦才发现没有下文。

　　二冬仍在飕飕地放冷气，快被冻死的蒋秦灵机一动，给会所里的人发消息，请刚刚弹吉他的小仙女上来坐坐。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裙子，清秀的跟小兔子一样的姑娘上来了，二冬看了她一眼，她有些无措，下意识靠近颜勉。

　　颜勉视线不离金融杂志，小姑娘轻声道，“您要喝酒吗？”

　　二冬身上又冷了三个度，蒋秦扶额，这小姑娘怎么竟添乱。

　　“他不喝，你还是先下去吧。”

　　小姑娘顿时更无措了，“我犯错了吗？”

　　蒋秦盯着她看，硬生生把小姑娘盯跑了，他松了口气。

　　颜勉合上杂志，“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总是拒绝你，你感觉她不一样，长此以往，你以为自己找着真爱了，是吗？”

　　他淡淡地看着岳池冬。

　　蒋秦打起精神，来了，终于谈到症结了。

　　二冬点开手机，关上，再点开，再关上，最后把手机一扔，闷闷道，“不是一回事，我生气，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什么？”

　　“其实你只要哄哄我，这事也就过去了……”

　　岳池冬揪着桌布，小声道。

　　蒋秦差点喷酒，他就知道，二冬这女友脾气，太可怕了。

　　“嗯，我秘书出差，我让他给你带了款限量版VR游戏头盔。”

　　颜勉并不以为意，显然十分了解岳池冬的德性。

　　岳池冬眼神一亮。

　　“等等。”

　　蒋秦喃喃道。

　　两人看他。

　　蒋秦忽地起了身，盯着大屏幕，“颜勉，你失踪的白月光，好像回来了。”

　　颜勉听见这句话，僵住了身体，脸上一片茫然。

　　心脏静止了一下，如同濒临崩溃的身体猛然遭受按压，复而重重地弹了起来，悸动不止。

　　他握紧手中的冰凉的水杯，凉意只停留皮肤表层，熄灭不了上涌的热血。

　　他缓缓抬头，执着且无助地盯住蒋秦。

　　蒋秦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自己看。”

　　一切都安静下来，静的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近乎屏息，生怕一点点多余的力量，就摧毁了他常年奢望的，遥不可及的梦想。

　　屏幕上的女孩轻软柔和，似乎没变，她像黑夜里的落叶一样轻飘飘地被风吹着摇荡，飘忽不定，周围如同隐隐约约的夜间雾气，将她包裹起来，像梦里一样，那么轻。

　　像过往的整年整月整夜里，他一睁开眼，她就消散而去。

　　她走了那么久，有千千万万秒，却又仿佛没有离开一样，还是那么熟悉。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再苏醒复活，颜勉定定地盯屏幕中微笑的姑娘，在狂喜接憧而至的时候，冰凉的刺也心中微动，越挣扎越深刻，他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一开始迸发出喜悦光芒的眼睛此时如同蒙尘一般，晦暗无比。

　　他差点忘了，他做过什么。

　　还差点忘了，她跟他，真正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她从不想在意他。

　　不仅不在意，或许……

　　颜勉猛闭了下眼睛，将可怕的念头丢了出去。

　　复而睁开眼睛，

　　屏幕里的女孩结束了自己的舞蹈，对着屏幕绽开了笑意。

　　她的杏眼眼尾上扬，大大的眼睛带着一点无辜的稚气，盯着人看时，总是无比专心。

　　他曾在梦中无休止地想过这双眼睛。

　　空调风凉凉的吹在人身上，他的血却滚烫不已。

　　她在这里，在他身边。

　　颜勉几乎抑制不住那种立刻去找她的念头。

　　灵魂的震颤让他身体发软，对这种想法完全没有抵抗力。

　　他想抱她，狠狠抱进怀里，揉进骨血。

　　可是另一道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凭空落下，让他清醒一瞬，生生将那抹悸动抑制下去。

　　她会怕你。

　　颜勉无力坐下，眼神沉默下去，他略带犹疑地告诉自己，她回来了，那就很好。

　　不必见，她很好。

　　内心仿佛被冰凉的锥子深挖下去，带起反复又充满折磨的痛意。

　　他不甘心。

　　他抿了抿唇，不去看屏幕，冷静道，“《天鹅之死》”

　　“你连这都知道，艺术熏陶的很到位啊。”

　　蒋秦下意识夸赞道，忽地想起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赶快找上来啊。”

　　他拿起手机要给会所的人发消息，颜勉拿走了他的手机。

　　“颜勉？”

　　蒋秦疑惑地看着他。

　　颜勉垂眸看着桌子上手机，没有说话，长而密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投下一层阴影，无端地有些冷漠。

　　“不用。”

　　“不用？可你不是……”

　　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颜勉的神色冷漠的近乎无情，蒋秦只好再次坐下来，伸长手悄悄地拿回自己手机。

　　虽然他很想把颜勉白月光叫上来，但还是先静观其变，颜勉有些不对劲。

　　颜勉低头看手机，蒋秦和岳池冬对视一眼，默默吃饭。

　　过了一会儿，蒋秦手机亮了，他打开看，是岳池冬给他发的截图。

　　截图是颜大总裁微信和微博头像，头像上是可爱的胖猫咪。

　　他抬头，岳池冬疯狂地对他眨眼。

　　蒋秦白他的意思。

　　刚刚颜勉一定是在换头像了，颜勉喜欢猫，讨厌狗。

　　正常的时候，他的头像都是公事公办的juliet公司logo。

　　但他有个习惯，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不想和人交流，他就会把头像换成狗。

　　心情极度开心时，同样不想和人分享，他就会把所有头像换成猫。

　　【所以，颜大总裁这是开心？】

　　蒋秦给岳池冬发消息，然后抬头看了眼颜勉此时面无表情极度冷漠的样子。

　　又追发一条，【怎么这种神色？】

　　岳池冬想了想，回复道，【悲喜交加？】

　　蒋秦沉吟，当初颜勉和他白月光怎么回事，他不知道，颜勉疯狂地找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自那以后，颜勉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