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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9.1(二更)

孟冬十五 20037字 2023-01-20

  梁桢没有易容, 这是他今日最大的失误。但是他依旧撑着体面, 不肯在秦耀面前落了下风。

  秦耀护妹心切, 从一开始就觉得梁桢没安好心。此时又让他亲眼看见梁桢招呼不打就往屋里闯,看他更加不顺眼。

  两个人剑拔弩张, 秦莞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今日我留了长兄用饭, 你父亲不在, 桢哥儿便留下来作陪吧!”

  梁桢自然不会拒绝。

  酒菜上桌, 梁桢和秦耀相对而坐,秦莞恰好处在两人之间。

  秦莞执起酒壶, 想要倒酒,左右两边各有一只杯子同时递过来,

  秦莞顿了片刻, 转手倒进了自家长兄杯中。

  饶是秦耀再稳重,也不由冲着梁桢挑了挑眉。

  梁桢不干了, 趁着秦莞给秦耀夹菜,没脸没皮地抢到了自己碗里。那等亲昵的劲儿头,根本不该是一个继子做出来的。

  秦耀脸色一黑, 将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

  梁桢得意地笑笑,扭过头便腆着脸冲秦莞叫“母亲”。

  秦莞嘴角一抽,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秦耀的表情僵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能碎成渣。

  梁桢自觉赢了一局,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饮而尽。喝完后便随手将杯子放在了茶盏左边,不多不少,隔了一寸的距离。

  不经意的举动,却叫秦莞愣住。

  她记得,这是“梁大将军”的习惯。大将军习惯用左手持盏,喝完后便将茶杯与酒盏放在一起,而且每次都是茶杯在右,酒盏在左,中间相隔一寸。若有哪一次放错了或者放远了,他会随手调整过来。

  由于这个小习惯特别有趣,所以秦莞记住了。

  她没想到梁桢也是这样。

  秦莞努力回忆了一下,从前和梁桢一起吃饭时他有没有这个习惯,由于可供参考的机会少之又少,她没想起来。

  秦耀瞧着她一直盯着梁桢的手不挪眼,眼中闪过古怪的神色,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秦莞回过神,笑了笑,一边布菜一边引着他们“友好”对话。结果自然不怎么理想。

  好在,彼此之间有同一个想要守护的人,虽说小冲突不断,到底没做出让秦莞难过的事。

  用过饭,饮了茶,又坐在暖阁了说了好一会儿话,秦莞这才舍得放秦耀离开。

  临走之前,秦耀把她拉到一旁,严肃地叮嘱:“梁桢并非善类,离他远些。”

  秦莞乖巧地点点头,实际并没往心里去。

  秦耀一眼就瞧了出来,无奈道:“若有事,别瞒着家里。”

  “嗯!放心吧哥,我还得让你帮我撑腰呢!”这话秦莞倒是说得真心。

  秦耀敲敲她脑门,转身离开。

  梁桢不情不愿地去送他,一直送到了大门口,长长的一段路,两人除了最初互瞪了一眼,分别时又冷哼了两声之外,没有任何交流。

  秦耀主仆三人骑着马,眨眼间便跑远了。

  梁桢的脸这才彻底拉下来——与刚刚故作不屑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就这样端着这张冷脸去了荣养斋。

  崔氏和姚氏都在,面上含着喜色,眼里藏着八卦,就像在单等着看笑话。

  梁桢却没让她们如愿,他把丫鬟婆子打发出去,不知说了什么,将将一盏茶的工夫便把梁老夫人气得请了御医,崔氏哭着跑出了荣养斋,姚氏回到红梅馆,砸了一屋子瓶瓶罐罐。

  偏偏还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就连梁老夫人都没拿孝道压他。

  自此之后,阖府上下对梁桢的杀伤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当然,还有忌惮。

  且说崔氏回了奇峰院,眼泪没再往下掉,只气得胸口闷病,咬牙切齿地骂道:“竖子,胆敢如此欺我!还不是因着你父亲走得早,没人替咱们孤儿寡母撑腰!”

  梁情红着眼圈,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温声劝慰。本意是不让崔氏生气,然而听在她耳朵里倒像是向着大房似的,气得崔氏连她一起骂。

  梁桦握着拳头,低吼道:“母亲莫气,待儿子来年高中,谋了官职,看他还敢不敢再嚣张!”

  崔氏一听,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对,对,我儿大好前程,不比他一个卖命的武夫强!桦儿,你且好好读书,家里的事不用你管,你娘不是软柿子,由不得他们揉圆捏扁!”

  梁桦重重点头。

  梁情在一旁听着,暗暗地叹了口气。

  ——母亲和兄长因为父亲战死耿耿于怀,甚至自此看不起武将,却忘了梁家便是以武起家,如今府中的安稳更是由大伯和大兄这两个“武夫”撑着。若没了这些,兄长又哪里有机会进入国子学,得夫子赏识?

  一墙之隔的红梅院更加热闹。

  梁栋和梁桦不同,他是梁桢父子的忠实追随者。听说母亲和兄长起了冲突,梁栋二话不说就冲到姚氏跟前理论。

  “定然是您惹了长兄,不然以他的脾性才不会找您麻烦!”

  姚氏刚好了些,一听这话腾的炸了,“长兄长兄长兄!你眼里除了那个祸害还有什么?真不知道是我生的你,还是他生的你!”

  梁栋红着脸嚷嚷:“娘,您说啥呢!”

  “早知道会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就该把你沉了塘、坠了井,也免了今日这场气!”姚氏一边骂,一边抓起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梁栋抱着脑袋吱哇乱蹿,姚氏人没打着几下,倒是把新摆上的瓶瓶罐罐又给砸了个精光。

  至于那个报信的崔大郎,梁桢更没客气,叫人打了一顿撵了出去。

  崔管事哭着去找崔氏,想着替儿子求个人情,崔氏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崔管事仗着有功劳在院外叫嚣,玉珠气冲冲地跑出来骂:“若再闹,连你一道赶出去!”

  可怜崔管事,府里一等一的体面人竟像个泼妇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事传到秦莞耳朵里,虽然不知道梁桢为何出手整人,却顺带着出了口气。之前还想向“梁大将军”告状来着,如今也打消了念头。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这还是“梁大将军”给她讲的。

  ***

  这日天气晴好,午后的暖阳照在墙根下,晒得人烘暖暖,懒洋洋。

  彩练指挥着小丫鬟们进进出出,把一摞摞画册抱出来晾晒。清风和明月坐在廊下打络子,一边打一边讨论着冬月半去相国寺进香的事。

  看着漂亮的红绳上下翻飞,秦莞不由想到了飞云。那丫头最会打络子,总能想到新奇样式,每年冬月半,家家户户的马车垂着红色的丝络,唯有他们家的最显眼。

  秦莞叹了口气,飞云的事,差不多也该收尾了。

  廊下传来几声稚嫩的犬吠,是小毛球在和小四郎一起玩。

  不知哪里对了路数,小毛球第一次见到小四郎就很喜欢,总想黏着他。

  小四郎在边关时见过披着灰毛的野狼,见过半人高的军犬,就是没见过这种毛绒绒一小团的狮子狗,心里自然也是喜欢的。

  秦莞不在的时候,他会新奇地抱着小毛球一起玩。然而,此时对上秦莞调侃的神色,小四郎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戾气,突然伸出脚把小毛球踢了出去。

  旁边就是假山,山上怪石嶙峋,小毛球不知磕到哪里,嗷的一声惨叫,好半晌爬不起来。

  小丫鬟们心疼得围拢过去,好几个都忍不住掉了泪,甚至大着胆子瞪向小四郎。

  小四郎也有些担心,却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梗着脖子不肯认怂。

  秦莞检查了一下小毛球的骨头,确认了没事之后才叫丫鬟们抱起来,送到城东的兽医铺。

  彩练也顾不上晒书了,点了两个小丫鬟一起出门。

  秦莞叫明月把裁衣裳的木尺拿出来。明月猜到她的意图,虽然眼圈依旧红着,还是强忍着求情:“大娘子,他毕竟是个孩子,不如好好教教……”

  秦莞板着脸,“我就是为了好好教他。”

  清风低声道:“去拿吧,放心,大娘子有分寸。”

  明月这才去了。

  看着秦莞手里的戒尺,小四郎不仅不怕,反而炸了毛,“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是你的嫡母,教训不听话的幼子,怎么就不敢了?”

  秦莞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们一窝蜂地冲上去,联手把小四郎押到石头上。

  砖头吓坏了,想要救小主人,却被明月拉住,“这事你别管,大娘子是为了小郎君好。”

  这些日子砖头没少吃明月做的点心,最喜欢、也最信任她,听了这话不由地纠结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工夫,小四郎已经被愤怒的丫鬟们扒了裤子,“大娘子,打吧,重重地打!”——谁叫他伤了一方居的“团宠”,最会撒娇卖萌扮可爱的小毛球!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告诉兄长!叫兄长拿剑杀了你们!”小四郎扯着嗓门大喊。

  秦莞原本存了三分气,听到这话,直接飙到了七分。

  她并非气小四郎伤了毛球,而是气他的暴虐。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张口闭口的杀人,等他长大了,有了本事,有了依仗,那还了得?

  秦莞从来不计较他对自己不敬,也不在意他每次吃饭都偷偷往她碗里撒盐,三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秦莞会故意把那碗咸得呛嗓子的饭喝下去,就是为了哄小家伙高兴。

  然而,她无法纵容他无缘无故打骂他人、虐待动物,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长成一个内心阴暗的暴.力狂。

  所以,秦莞狠下心,捡着肉厚的地方重重地打了三下。

  小四郎气得直抽抽——疼倒是其次,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在这些小丫头片子们面前被秦莞打,他丢不起这个人!

  是以,刚一得了自由,他便捏着拳头向个小牛犊子似的朝着秦莞冲了过去。

  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拦住。

  秦莞板着脸,握着戒尺一下下拍在掌心,“别拦他,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敢不敢杀了我!”

  到底是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子,小四郎被秦莞的样子震慑到了,愤愤地跺了跺脚,一拳打断一棵小梅树,气哼哼地跑走了。

  ——那是“梁大将军”亲自从洛阳买回来的双瓣腊梅,秦莞亲自照料了半个冬天。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莞冷冷地说:“把花盆抬到四郎屋里,叫他养着去,若救不活就让他赔!”

  有人小声道:“四郎君会赔吗?”

  “若不赔,那就扣了他的月钱,连砖头的一起扣!”

  秦莞声音不低,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西厢。只听屋内乒乒乓乓一阵响,不知摔坏了什么东西。

  砖头操着浓浓的方音苦劝:“可、可不能了,不然又要赔!”

  清风掩着嘴笑笑,配合地说:“小郎君和砖头才有多少月钱?恐怕攒到他们娶娘子都不一定够买那个花盆的。”

  秦莞扬声道:“那就连大郎君的一起扣!”

  小四郎几乎要气死了,一屁股坐到床上,紧接着便“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当真是伤身又伤财。

  ***

  自打梁桢给了崔氏和姚氏难堪,二房、三房便彻底恨上了秦莞,千方百计地想要抓她的把柄。

  秦莞打孩子的事被她们添油加醋地告到梁老夫人跟前。

  平时也没见梁老夫人多重视小四郎,如今听到秦莞打了他,反倒上了心,特意把秦莞叫到荣养斋训话。

  崔氏和姚氏在旁边帮腔。

  姚氏本就心直口快,这会儿更是口无遮拦:“可怜的四郎,虽说亲娘不是好人,到底是大兄的种,大嫂刚嫁过来没多久,就这么要死要活地打他,若传出去人家不说侯府贵女规矩大,反倒会编排咱们梁家媳妇不容人。”

  秦莞似笑非笑地说:“三弟妹这是亲眼瞧见了?可否跟我说说,怎么打才叫‘要死要活’?”

  姚氏冷哼:“你少避重就轻!”

  “再说了,若没人往外传,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咱们府里的事?”秦莞勾了勾唇,朝着梁老夫人躬了躬身,“母亲放心,我院里的人都向着我,也是护着小四郎的,没人往外传。至于其他人……媳妇就不敢保了。”

  姚氏一听,顿时拍起桌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莞笑笑,低头喝茶。

  拍吧拍吧,拍得越大劲越表明你心虚。

  梁老夫人没训秦莞,反而瞪向姚氏,“不会说话就闭嘴!”

  姚氏气愤又委屈,明明是在讨伐秦莞,怎么她反倒成了挨骂的?

  秦莞愉悦极了,恨不得哼一首小调才好。

  梁老夫人看似耳根子软,实际再清醒不过。她可以不喜欢梁桢,却依旧把他当成梁家的继承人培养;她可以不重视小四郎,却不允许秦莞这个“外人”欺负。关上门吵得再凶她都可以偏着心处理,只是若到了外面,任何伤及梁家体面的事她都不会容忍。

  可惜了,姚氏这个指哪儿打哪儿的枪尖子,永远想不通这样的道理。

  眼瞅着她败下阵来,崔氏只得暂时褪去那张佛系的面皮,装腔作势道:“大嫂想来没明白三弟妹的意思,她不是笑话你,更不是威胁你,只是想着府里人多嘴杂,唯恐有人乱传……”

  秦莞笑笑,说:“传吧,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传出去了才好,千万别说两分,藏三分,再夸大五分,也叫人知道知道我到底是在教育儿子,还是在虐待他。”

  梁老夫人一愣,皱眉道:“老大家的,你这是何意?”

  不用秦莞说话,清风便上前不急不缓地把当日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梁老夫人面露恍然之色,“原来是这样。”——不管她是真信还是假信,既然说了这话,就代表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别再说了。

  崔氏和姚氏急急地交换了个眼色。

  又是姚氏跳出来打头阵:“母亲,您瞧,媳妇也只是听了两嘴,没成想是这么回事。那个,媳妇这不也是关心小四郎么,您千万别觉得我是为侯府大郎君的事心存怨怼……”

  ——她故意提起秦耀,就是为了让老夫人想起那天受的气,继而迁怒秦莞——哪怕让她挨顿骂都好!

  崔氏瞅了秦莞一眼,直白道:“恕我无知,从未见过哪家出嫁的女儿和娘家兄弟拉拉扯扯的,还挑拨着继子替自个儿出头。”

  ——梁桢可是梁老夫人的逆鳞,崔氏明里暗里地编排他和秦莞,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果然,想到梁桢那日口口声声对秦莞的维护,梁老夫人面上又现出怒色。

  不待她发话,秦莞便笑盈盈道:“二弟妹想来不是无知,只是没有要好的兄弟姊妹吧?拉拉扯扯算什么,我家妹妹及了笄还吵着让哥哥背呢!没办法,侯府里大伯父掌家,最是看中一家子和睦,不仅兄妹之间,就连夫妻、妯娌们也从未红过脸。”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这话就像一把盐,撒在了梁老夫人心口上。

  二房、三房数次找秦莞麻烦,不正是因为妯娌之间关系不好,又挑着大房夫妻不睦吗?秦莞话里话外岂不是在说她这个掌家人不称职?

  梁老夫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偏偏还无法反驳,只能将那一口闷气梗在心头。

  姚氏急急地想要分辨,却被梁老夫人冷冷地打断:“行了,我累了,各回各院吧!”

  崔氏低着头,沉下脸。

  秦莞再次拿下一局,却不见半分开心,反而气得要死。

  她终于知道梁桢那天为何会到荣养斋大闹了,原来是有人拿她和长兄说事!她和长兄,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竟然、竟然被她们如此编排!

  秦莞只觉得一阵恶心,恨不能跑到二房、三房指着她们的鼻子大骂一通。

  清风陪了她这些年,自然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心里也跟着气,却不能让秦莞冲动之下做出不好的事,只得抓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秦莞不想白白地吞下这颗恶心果子,当天晚上便拉着“梁大将军”一通说。

  从崔管事挑唆小四郎,到崔氏、姚氏三分五次到老夫人跟前告她黑状,包括她和秦耀的事、她打小四郎的事,秦莞没有半点隐瞒,全说了。

  梁桢撑着络腮胡,笑眯眯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问:“还有别的吗?”

  他的了如指掌,看在秦莞眼里就是漫不经心,她更气了,“这还不够吗?早知道你们家有这么一箩筐的糟心事,我就不嫁了!”

  瞧着炸毛媳妇的可爱样子,梁桢好脾气地顺毛撸,“不嫁怎么行?别急,为夫都给你解决了。”

  “不是给我解决,是给你自己解决!”

  “嗯嗯,都听你的。”

  “你不要这样,倒显着我无理取闹!”秦莞丝毫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气得扯他胡子。

  梁桢一手护着脸,一手将跳脚的小妻子圈进怀里。

  秦莞不期然撞到他硬实的胸膛,鼻子一酸,愤愤地踩了他一脚,挣扎着跑走了。

  梁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随着她进了书房,瞧着她铺开宣纸,由着她无视自己。

  小娘子假装用心画画,实际心思早就飘远了,一不小心就把骏马画成了小驴子,英俊又能打的男主人公也画成了梁大将军的模样。

  这一切都看在了梁桢眼里。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有一丢丢存稿的人,就是这么嘚瑟!

  今天的万更完成啦,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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