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啊。”宙斯微微叹气，幸好始初神并不插手管神与人的事情，他们信奉自然法则，让一切顺应命运的轨迹前进，“不过你梦境的确值得关注，这些事情交给我吧。雅典娜，你辛苦了，回你的神殿歇息吧。”

　　他要避免重复先王们的悲剧，同时也要防止泰坦神们卷土重来，有必要亲自去塔尔塔罗斯一趟。

　　雅典娜抱拳说道：“遵命，我的父亲。”她离开神王殿，很快来到雅典城。

　　波塞冬撼动大地，驾着青铜马车，挥舞着三叉戟在雅典城里冲杀。无数青年豪勇躺在他脚下的血泊中，国王厄瑞克透斯以身殉国，死在裂地之神的戟下。

　　雅典娜从天而降，扛着她的重剑，拦在海皇面前，“波塞冬，厄瑞克透斯的鲜血，和无数雅典民众的生命，足够你泄愤了吧。”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波塞冬杀红了双眼，这座繁荣富庶的城邦本该属于他，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雅典娜上前一步，“那你以为，我怕你吗？你毁掉我的雅典，相应的，我有一百种办法把你从你守护的城邦里赶出去，就像你失去特罗曾、德尔斐和阿尔戈斯那样。还有你儿子们建立的城邦，我也可以让它们从大地上消失。”

　　“你！”波塞冬当然知道他这个侄女的本事。

　　“不如就此收手议和吧，你我大打出手，会毁掉这片土地。”雅典娜说，她不惧怕波塞冬，也可以开罪他，但雅典不可以，人类经受不起神明的报复。

　　“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会让我的祭司在圣域的神庙里供奉你的神像，也会带领雅典人民，在延伸入大海的苏尼翁角为你修建神庙。你以为呢？”

　　波塞冬收回三叉戟，认真衡量其中利弊得失。继续开罪雅典娜，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不止会招来大洋神族的报复，这个狡猾的侄女也会给他使很多绊子。并且，在一座文明富庶的城邦，拥有一座神庙，被祭祀崇拜是很可取的。

　　“你的提议我接受，我不会再伤害雅典任何一个臣民。相应的，我会把我的圣物——骏马送给雅典。”波塞冬说，“希望你履行承诺，否则的话，我会让雅典城永远得不到安宁。”

　　他离开雅典城，撕裂大地的地震结束，凶残的屠戮也结束了。雅典娜将剩下的厄琉息斯人和色雷西亚人赶出雅典和阿提卡的土地。

　　此时，奈姬和厄瑞涅相继来到雅典娜身边。两位女神看着雅典城的惨状，不禁摇头叹息：“太惨了。”

　　雅典娜仰望飘荡着云彩的天空，除了直接参与的波塞冬，还有众神之王，他不会允许儿女们的城邦比他的领地更富庶。

　　她不甘而愤恨，就像得知珀耳塞福涅被劫掠真相时那样。

　　至少，雅典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雅典娜收起心中的愤懑，来到阿克罗波利斯山前，将厄瑞克透斯的尸体从地缝里取出来。残存的兵士围过来，对着国王的遗体默哀。

　　气氛说不出的压抑，雅典娜对奈姬和厄瑞涅说：“奈姬，麻烦你去将克瑞乌萨带到我的神庙，厄瑞涅，请你召集城邦里的臣民到阿克罗波利斯山。战争已经结束，我们要重新开始修建城池。”

　　两位女神点头，依照雅典娜的嘱托离开。

　　雅典娜抱着厄瑞克透斯的遗体，登上山丘上的圣域，来到自己的神庙前。

　　神庙边的泉眼不断有苦咸的海水涌出，她赠送给雅典城的橄榄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结满了绿色的果实。

　　神庙里的祭司慌忙迎接过来，对女神叩首跪拜。

　　雅典娜将厄瑞克透斯的遗体放在自己的神像前，默默注视他灰白的脸庞。

　　“父亲！”奈姬挥舞着翅膀，将躲藏在地下石室里的克瑞乌萨带到雅典娜面前，看到父亲的尸首，命运悲惨的公主捂住胸口，发出悲鸣的呼声，扑倒在她敬爱的父亲身上。

　　雅典娜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克瑞乌萨，心中不忍。

　　“为什么会发生战争？为什么会这样？”克瑞乌萨不敢质问女神，只低声哭诉。

　　“是我失职。”雅典娜内疚地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城邦守护神的责任。众神之王派遣我巡视塔尔塔罗斯里的青铜监牢，我在深渊里无法回应你们的祈祷，也无法立刻赶回来帮助你们驱逐侵略者。”

　　祭司恍然大悟，随即又悲哀地低下头去。

　　克瑞乌萨听后，看向父亲冰冷的尸体，哭得越加伤心。

　　“克瑞乌萨。”雅典娜看向她，“你的父亲战死，你的兄弟重伤昏睡不醒，你要振作起来，带领雅典人民走出战争的阴霾，带领他们振作。”

　　克瑞乌萨停止哭泣，不自信地指着自己，“我？”

　　雅典娜点头，“我会帮助你。我会附身在你身上，带领雅典人重建雅典。”

　　克瑞乌萨犹豫片刻，跪走到雅典娜面前，伏地叩拜说道：“谨遵您的吩咐。”

　　“奈姬，厄瑞涅，请你们暂时以我随从的身份留下。”雅典娜对两位女伴说道。

　　两位女神点头，随即隐去头顶上的光冕与神性，化作人间少女。

　　雅典城内的居民听到和平女神的召唤，纷纷走出家门，前往阿克罗波利斯山，聚集到智慧女神的神庙前。

　　雅典娜附身到公主克瑞乌萨身上，暂用她的身体召集公民会议，商讨重建雅典城的事宜。

　　鼓舞人心，重振人们心中希望与勇气，是雅典娜最擅长的事。她悲情地讲述雅典的富庶繁荣，招来周围城邦嫉恨，述说这座城市的光荣与繁盛，夸耀先祖们的功绩与人民的贡献。

　　她陈述波塞冬的仇怨、厄琉息斯人和色雷西亚人的残忍，雅典民众的英勇，国王与神明对抗的时无畏，鼓励劫后余生的大家振作，用最积极的心重建雅典。

　　“后世之人会谨记国王与兵壮们的壮举，现在，我们应该为他们举行葬礼，让他们的魂息安稳度过悲苦之河，抵达他们最后的归所。

　　“国王厄瑞克透斯为保卫圣域而死，我将把他的遗骸葬在这座神庙里，并将这座神庙改名为‘厄瑞克特翁神庙’，用以纪念他的事迹。同时，这座庙宇也将摆放上海皇波塞冬的神像。”

　　她的声音坚定高亢，激励在场每一位备受折磨的雅典人。

　　祭司迟疑地问道：“将智慧与战争女神的庙宇，改为国王的名字，会不会不合适？”

　　雅典娜直视她的眼睛：“国王为保护卫城，与波塞冬拼杀而牺牲性命，他的名字、他的勇气值得被后世纪念与称颂，我相信女神不会介意。

　　“圣域还有宽阔的土地，可以为女神修建一座新庙宇。而现在这所神庙，属于光荣的厄瑞克透斯家族，也让人明白凡事必须靠自己而非神祇的道理。”

　　女神开口，祭司不再反驳。

　　克瑞乌萨作为雅典公主，国王唯一完好无损的血脉，国民信任并且依赖她，在这劫后余生的悲怆之时，愿意让她带领上下国民重振雅典。

　　“公主殿下，按照您说的做吧，我们愿意跟随您。”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说道。

　　一人出声，千呼百应，人们都赞同克瑞乌萨的话。

　　“我相信，大家与我是一样的心理，我们的前辈，在这片荒芜的满是岩石土地上开拓出村庄，建立城市，让它成为全希腊最负盛名的城邦。

　　“现在，我们也可以赋予它生机与繁荣，我们会取得不输前辈们的成就。让我们收起眼泪，把悲伤化为重生的动力，埋葬守护者的身躯，重建我们的家园。”雅典娜说道，她的声音掷地有声，鼓舞在场众人。

　　幸存下来的人们被她的话所激励，高声应和她。

　　祭司看着城邦的守护女神，终于放下质疑，决心听从她的安排。

　　雅典娜带领人们清理城中的尸体，在城外架起高高的火葬堆，将破烂腐朽的死尸摆放上去。她高举着从神庙里引来的圣火火把，点燃木柴。

　　火舌升腾而起，很快吞没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他们消失在火焰里，化作灰尘。等到余烬熄灭，人们捡起骨骸，装入陶瓮里，埋葬入墓地。

　　雅典娜抱着装着厄瑞克透斯骨骸的陶瓮来到神庙，将它放在刻克洛普斯和厄里克托尼厄斯旁边。

　　安息吧我的信徒，我的孩子们，我不会让你们的心血白费，更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我会让你们的名字，跟随这座城市一起荣耀千古。

　　埋葬了牺牲的兵卒和国民，雅典娜开始犒赏英勇保护城市的人们，以及丢卡利翁的后裔克苏托斯。

　　再之后，她请来全希腊最著名的医者为几位重伤的王子治伤，同时主持耕种，恢复小麦、橄榄、葡萄等作物的种植，在苏尼翁岬角修建波塞冬神庙。

　　她亲自主持祭典，与波塞冬言和，喜怒无常的海皇同意护佑这座历尽磨难的城邦。

　　与此同时，她组织开采矿石，扶持各行各业的手工艺人，炼制最精良的橄榄油、白银，打造最精致最锋利的武器，开始召集商队，组建一支船队，带着雅典特产的物品出海贸易。

　　陆地上，与临近城邦互盟交好，贸易通商。

　　这座历经劫难的城邦，逐渐恢复繁荣和富饶。

　　几位王子身体康复，见到克瑞乌萨独揽大权，忌惮之余开始拐弯抹角提醒她交还王权，并且早日结婚嫁人。

　　作者有话说：

　　希腊神话里，厄瑞克透斯统治时期，雅典的确发生了惨烈的战争，波塞冬也参与进来。不过克瑞乌萨当政是我自己编的，当做衍生看别当真哈。

　　波塞冬除了是海皇之外，还是地震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