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去了蓝色时光，刚进门就看到宋山正在吧台那里和Sally打情骂俏。

　　“小山山，我觉得这一幅画更好，更符合我们店子的风格，我曾经去过德国，这幅画让我想起了午后坐在莱茵河边喝咖啡看风景的日子。”

　　“Sally，我没出过国呢……不知道莱茵河是什么样子。”

　　“没事，我跟你说你就知道啦！”

　　沈樱好笑，看着两人甜情蜜意旁若无人的样子，好笑。

　　宋山余光瞥到一个人影，也没有推开几乎挂在他身上的Sally。

　　“外甥女！”

　　Sally一听就知道沈樱来了，激动地跑出了吧台，到门口抱住了沈樱。

　　“樱樱！你最近好冷酷，有了正阳就不来找我们了，我要投诉你！”

　　沈樱将Sally从自己身上扒开，问：“正阳呢？”

　　Sally撅起嘴转头看向宋山，“小山山，你快说她，一来就是找正阳，好歹也骗一骗我啊！”

　　宋山摇摇头，笑着说：“外甥女我也不敢惹哦。”

　　宋山知道秦正阳就是沈樱的小相好时吓了一跳，但是细细咀嚼后又觉得两人很是般配啊！如果不是秦正阳这样的，哪里能镇得住沈樱呢？

　　秦正阳刚好从后厨走了出来，手在腰前的围裙上蹭着，刚在洗晚上用的食材。

　　厨房旁边的一抹阳光刚好照在他的左脸，微微打着光晕，勾勒出有棱有角的线条。

　　沈樱这一刹那望出了神，她男人可真是好看得紧要哦。

　　“来了。”他沉沉说道。

　　之前秦正阳答应了林元忠要带她去林元忠那里，他打算下班后带沈樱过去，所以她来了。

　　“忙完了吗？”她问。

　　“嗯。”他将围裙解下，放到了吧台下面的一个柜子里。

　　“Sally姐，我今天先走了，要带沈樱去一个地方。”

　　宋山八卦兮兮地问：“要去哪里呀？”

　　Sally也赶紧凑热闹：“对啊！去哪里啊？两个小年轻的。”

　　宋山贼兮兮看着秦正阳，又瞟了瞟沈樱，“正阳，要是有个什么，我一定会让你负责到底的哦！”

　　沈樱朝他挥拳：“你有完没完！”

　　秦正阳走到沈樱旁边，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就算没什么，我也打算负责到底了。”

　　沈樱瞪他，真是的，在别人面前说什么骚话，她不太好意思地走出了门。

　　两人十指相扣走在人少的小路上，前面就是南云县第一纺织厂了。

　　还没走到，就听到了狗吠声，大胖和小白相继奔来。

　　小白扑到了秦正阳的腿边，见到沈樱这个陌生人后冲她一直吠，秦正阳摸着它的头，说：“小白，这个是你姐，自家人。”

　　沈樱踹他：“谁它姐了，混蛋。”

　　一路伴着狗叫声到了保安亭，林元忠正抓着一根水烟在抽，烟雾缭绕，笼罩着他。

　　他眯缝眼看了看沈樱，“哟，姑娘来了。”

　　他就知道秦正阳来了，毕竟大胖小白突然箭一样冲了出去，能让它们那么兴奋的，只有秦正阳了。

　　秦正阳介绍道：“这个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保安大叔，老林。”

　　沈樱朝他点点头，笑道：“林叔好。”

　　“哎哎，你好，姑娘长得真好看啊，我上次听正阳说起过你。”

　　沈樱看秦正阳，“说我啥啦？坏话啊？”

　　“哪里敢。”

　　他们在保安亭坐了会儿，沈樱在外面逗狗，大胖挺喜欢她的，就是小白对她好像有敌意，老咬她鞋子。

　　林元忠仔细瞅着秦正阳，说：“我看你这次来脸色好像不太对。”

　　秦正阳愣了下，嗯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因为郑国泰的事弄得寝食难安。

　　秦正阳突然发现一件事，“小黑去哪了？”他来了有小半会儿了，怎么还没见到一向积极出没的小黑？

　　说到这个林元忠就很头疼伤心，“小黑它……失踪有三天了。我带着大胖小白去找了好多地方找都没找到，最近听说附近出了专门捕狗的，不知道是不是给那帮混球逮住了，哎……”

　　秦正阳蹙眉，不会吧，有人抓走了小黑。

　　“我去找找。”

　　他走出保安亭，沈樱抬头：“你要去干嘛？”

　　“老林说小黑不见了，我去找找。”

　　“我也去。”

　　两人走到半路，碰到了小灰和橘猫，它们一前一后往他们奔来。

　　小白和大胖中途还把崽子们带了出来，最后变成了两人、三狗、两猫在厂子里转圈，已经从天亮走到天黑，还是没有见到小黑的影子，以小黑的鼻子，如果嗅到秦正阳的味道，不论多远都绝对赶过来了。

　　秦正阳和沈樱回到保安亭时已经傍晚七点了。

　　“还是没找到吧？”林元忠问。

　　“嗯。”

　　林元忠知道，秦正阳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肯定难受，小黑是他捡回来的第一条狗。

　　沈樱虽然没见过小黑，但也希望它能平安无事，她抚了抚他的背，说：“没事的，会回来的。”

　　林元忠说：“吃饭吧，我做好饭了，刚还去买了一双碗筷回来，平时都是一个人糙惯了，最多只有秦正阳来。”

　　沈樱说：“麻烦林叔了。”

　　吃饭的时候，秦正阳见沈樱专挑肉吃，菜几乎没动过，他忍不住夹了两条青菜到她碗里。

　　沈樱说：“我不爱吃青菜。”

　　“别偏食。”

　　林元忠看在眼里，低头笑了笑。

　　两人吃完饭走出保安亭，秦正阳说：“如果有小黑的消息，您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好。”

　　林元忠看着两个小年轻渐行渐远，心中感慨不少。

　　正阳，终于有人气了，活着的气息。

　　……

　　过了两天，周二下午放学，沈樱转头问秦正阳，“小黑的事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他正低头收拾东西，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老林，他接了电话：“老林，怎么样？找到小黑了？”

　　老林的声音有些急促，“正阳，你、你快来，小黑是回来了，可它还叼了一只带血的袜子回来！”

　　秦正阳瞪大眼，带血的袜子？

　　沈樱见他挂了电话，但表情不太对，问怎么了。

　　“我要去找老林，小黑回来了。”

　　“那是好事啊！哎？”

　　秦正阳已经跑了，单肩背上书包就跑了。

　　沈樱也赶紧收拾了东西跟上去。

　　敖天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冲出课室，默默地收拾书包，孟菀溪也看着他们，走到敖天身边，“一起走吗？”

　　敖天看着没什么精神，随意地嗯了一声。

　　梁子凡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天哥你好了没，磨蹭啥呢，吃烤鱼去。”

　　陈静静冲了出去，抓住梁子凡就跑，“走，我跟你吃烤鱼！”

　　梁子凡哎哎几声，被陈静静这个大力女硬生生拽走了。

　　走到一楼的时候，梁子凡甩开陈静静的手，大喝：“你拉我干嘛！谁要跟你吃烤鱼了，我和孟菀溪吃都不和你吃！”

　　陈静静听到他说这话嘴巴吃惊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梁子凡，你、你不会是喜欢孟菀溪吧？”

　　梁子凡转脸，“你管我喜欢谁？”他呼哧呼哧地走。

　　陈静静摇摇头，“我这个局外人夹在一群复杂的男女关系网里面，真的是……我太难了。”她看穿了孟菀溪、敖天、沈樱、秦正阳，唯独没看出梁子凡。

　　她仰头长叹：“青春期啊……作孽啊……”

　　敖天下楼的时候，孟菀溪紧跟着他，两人走得不快，在回家的路上磨蹭着。

　　他偶尔低头踢几脚小石子。

　　“敖天。”

　　“嗯。”

　　“你这个学期变了。”

　　“嗯。”

　　“话比以前少了，也不怎么惹事了。”

　　“不想说话就少说，还有，我一定要惹事吗？”

　　“倒也没有……”

　　“我不回家，你先回去吧，我到外面买点东西。”

　　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敖天！”

　　他转身。

　　“你……是不是因为沈樱和秦正阳在一起了，所以……”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他不承认，他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呢。

　　他只能看着他们笑，他们一起走，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那干脆什么都不要承认了，多丢人。

　　孟菀溪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你……你还有我。”

　　她说完就跑了，头也不回的。

　　敖天停在原地，还有点懵，孟菀溪的话什么意思，她……

　　他摇头，兀自干笑了下，老天爷真是喜欢捉弄人呢，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一直在身边，只是，感情这种事，是强迫得来的吗？

　　敖天深呼吸，他觉得自己沉闷了够久了，该将这种情绪放下了，都不像原来那个他了。

　　他决定，今晚去练一下跆拳道，先把曾经对跆拳道的热忱找回来吧。

　　……

　　秦正阳和沈樱来了纺织厂的保安亭，小黑扑腾到了他身上，对沈樱这个突然来的客人很好奇，一直摇着尾巴在她身边转圈。

　　林元忠指着地上的袜子，“就这。”

　　袜子只有一只，是粉色的棉质袜子，上面还有草莓花印，外加这个袜子的长度，判断是一个女性的袜子。

　　袜子的顶部沾了血，已经是很深的红色了。

　　“小黑下午3点多回来的，嘴里刁了一只袜子，浑身臭的呀，我猜是掉进了下水道。”林元忠这时还捏着鼻子说，他帮小黑冲了个澡，说从身上冲了很多黑色的水下来，还有一块块的黑色东西，林元忠说估计是屎。

　　秦正阳对小黑说：“小黑，在哪找到的，带我们过去。”他指了指袜子。

　　小黑好像是听懂了一样，真的跑了起来，秦正阳和沈樱拿了林元忠的手电筒追了上去，林元忠留在保安亭看守。

　　走了大概两公里，花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下水道入口的位置，也是在纺织厂里面的，但是隔他们来的那边很远，几乎是一头一尾。

　　小黑穿过了一个密集的草丛后，停的下水道口旁边旺旺叫个不停，原来那个下水道口的水井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漏了个口，估计小黑是掉了下去，在里面一顿乱跑才找到了出口，险象逃生。

　　秦正阳蹲下身子，发现这个下水道口还有梯子的，他拨开草，让沈樱拿着电筒光照亮下面，他从梯子爬下了去。

　　“你小心点啊！里面好黑。”沈樱把手电筒跑了下去，还是有点担心，这里味道很重，怕会引起沼气中毒。

　　秦正阳嗯了一声，用衣服捂住鼻子，拿手电筒照亮路，小黑竟然扑腾一下就跳了下去。

　　下水道里面传来吱吱的声音，估计有不少老鼠、蟑螂这类脏东西，这种地方可是它们的老巢。

　　小黑一直在前面跑着，每走一段就停下旺旺几声，等秦正阳过来了它再往前冲。他估摸走了大概有两三百米了，因为刚才下来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

　　“汪汪！汪汪汪！”小黑一直很大声地吠着，整个下水道都回荡着它的吠声。

　　沈樱蹲在边上听，好像听到了狗吠，她着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正阳！”她喊了声。

　　对方没回应，她又不好下去，万一有什么事连报信的人都没有，她选择相信秦正阳，静静等待。

　　秦正阳的手电筒照到小黑停留的位置了，它在召唤他过来，因为它面前有个大箱子。

　　他蹙着眉头，走过去看了看，是一个红色的硬壳行李箱，行李箱的拉链是完全合起来的，他拉开了拉链，用手电筒翻看里面。

　　行李箱里面也有血迹！

　　……

　　“张头，这边已经封锁了。”

　　张敬科站在下水道口边上，嗯了声。

　　时隔多年，南云县第一纺织厂再次云集了多辆警车，警笛声呜呜叫唤。

　　秦正阳从远处走了过来，身边还跟了一个短发的女孩，长相出挑。

　　他走到张敬科的身边，说：“袜子和行李箱都已经让检察人员带走了。”他刚才去了保安亭，带检察人员去取袜子。

　　“好，辛苦你了。话说，这个地方是一只狗发现的？”张敬科很诧异。

　　秦正阳嗯了一声，“我养的，叫小黑。”

　　他们要把袜子和行李箱上的血迹送回警局给法医做鉴定，检测血液DNA和血迹残留的时间。

　　张敬科用手指了指沈樱，“这姑娘是你同学？”

　　“嗯。”

　　他在秦正阳耳边小声说：“蛮酷的妹子。”

　　纺织厂的下水道惊险带血迹的行李箱和袜子的事情一下子又轰动了整个县城，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在纺织厂发生的命案了。

　　张敬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家吧，很晚了，结果没这么快出来的。”

　　“好。”

　　……

　　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秦正阳打电话给张敬科，问检查结果，对方说还没出。

　　秦正阳莫名地对这件事特别上心，还是逃课提前去了现场。

　　他来到下水道附近晃悠，明明已经快五点了，这里却聚集了比昨天更多的警力。肯定出什么事了，他特地把校服换了才来的，看起来没这么显眼。

　　不断有警察进出下水道，把周围包的铁通一样密实，他根本走都走不进去。

　　在经过一个警察身边时，他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竟然又和林妙梅的案子有关，都这么多年了还没翻篇，哎……”

　　秦正阳的脑袋像是有道殷雷劈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妙梅？和林妙梅有关？

　　他手指尖颤抖。

　　同时，看到了在警戒线后面站着的张敬科。

　　张敬科也看到他了，脸色同样偏白。

　　秦正阳冲了过去，好几个警察拦住他，不让他擅闯警戒线，被张敬科挥了挥手，“不用拦，让他进来。”

　　他脚步踉跄地来到张敬科面前，说：“你为什么骗我没出结果，是不是已经出了？和林妙梅有关？是不是？”

　　张敬科皱眉，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她，DNA匹配一致。”

　　秦正阳滞住，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

　　难道？！

　　“这个下水道是不是可以通到林妙梅的家！”

　　张敬科盯着他，很佩服这个小子的侦查能力，他们今天派了这么多警力，就是为了找出能够通往林妙梅家的证据。因为地下道通往的地方太多，又黑，只能分头找，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少，而且还要做好防中毒保护措施。

　　“你猜的正是我们在做的，已经派人下去搜寻通道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而且，我们在联系当初建造这个下水道工程的设计团队和施工队伍，看看他们能否提供线索加快我们的调查进度。”

　　秦正阳脸色泛白，牙关紧咬，拳头攥得紧紧的。

　　张敬科安抚他：“我知道你很紧张，因为这个是很关键的线索了，请不要着急，相信我们。”

　　秦正阳语气凉薄地说：“我当年相信你们，结果我爸被判了十五年。”

　　张敬科的嘴张了又合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只能说：“我们会尽力。”

　　后来接到通报，设计团队的负责人出国了，目前还没联系上，施工团队的人说只负责施工，不清楚通道线路情况。

　　只能靠警察一个个找了。

　　秦正阳坐立不安地在附近走来走去，张敬科抽着烟，他也着急。

　　秦正阳把手伸给他，他问：“干嘛？”

　　“给根烟。”

　　张敬科皱眉，“你是学生。”

　　“我满十八了。”

　　他思虑了两秒后，从口袋里掏了一包双喜，抽了一根烟给他。

　　“再借个火。”

　　张敬科又啪地一下按了打火机。

　　秦正阳深吸一口，烟丝滚滚。

　　张敬科额头皱出三道长痕，看着秦正阳，呼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