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那一年，莫名其妙地一起回兴和，返程的时候又一起回平城，回去的大巴，那师傅依然如故，先缓缓慢慢地开着，她无聊，也就和柳云熙聊起天来，尹佳不愿和谁攀老乡情，觉得可土可老套了，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有老乡会，她不喜欢，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就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似乎就更亲近一些，那全中国的人民不还生活在一个国家呢，但那天在车上，实在也是没什么事情，她没有带耳机，太过于失策了，这才和柳云熙简单聊了几句，竟然两人是同一所学校的同一届，只不过是在隔壁班级。

　　“你是三班的啊？那高二那年在后山打架你知道？”

　　柳云熙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啊，不就是那年篮球赛你们班输了不服，那些男生全约在后山打架。”

　　“那次本来就不公平，那裁判眼睛瞎了，你们班那高个子，叫什么来着？犯规了，裁判不催哨，那球就进了，三分，刚好赢我们一分，本来我们赢的，好吧？篮球场上都差点打起来，那傻逼裁判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起高中那会儿的几件大事，尹佳记得特别清楚。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集体荣誉感。”柳云熙被她的话拉回到念书的时候，高二那年的篮球赛，她们班和尹佳在的二班一直都是冠军的种子选手，高一的时候就是她们班冠军，二班亚军，高二那年，二班似乎卯足了劲一定要把去年的败绩赢回来，一上场比分就咬得很死，现在想起来，那场决赛打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二班本来已经要已两分的优势抢到冠军，结果却最后三班的一个三分球掰回了胜局，可这样重要的时刻，柳云熙并不记得那最后一颗球是谁透进去的，挺模糊的，只记得，当时哨声一响，二班的好些人包括场下的替补，还有好些围观的人全都涌了上去，没一会儿，三班的也下场了，骂骂咧咧，扯着领口就要打架，后来被裁判和两个班的老师给压了下去，那时柳云熙还好小，15、6岁的年纪，看着就害怕，那天晚上晚自习之前，全班甚至包括女生都去了后山，说要和二班决一死战，柳云熙其实很害怕，甚至也不想去，可似乎被绑架了，每一个人都得去，雄赳赳气昂昂，像是去打战。

　　“你也去了？当时你也在啊？”尹佳觉得好奇。

　　柳云熙点了点头，“你也去了吗？”

　　“当然啊，我站前面，和那些男生站在一起。”

　　“你不害怕吗？”柳云熙诧异道，她都怕得要死了，因为他们班男生好些书包里都藏了砖头，要真打起来，怎么办？一定会流血的。

　　“还好，主要你们班一个男生一直骂骂咧咧，还骂脏话，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光顾着和他对骂了。”

　　那场群架终究还是没打起来，高中生，年轻气盛，气势吼得厉害，可当真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掂量，起初又是车轱辘话争执一番，说到兴起，男生们就开始骂脏话，推推嚷嚷，眼见着要爆发，不知道被谁告了密，两个班的班主任带着保安队的就来了，大家跑得可快了，那些书包里装着砖头的男生一边跑一边把砖头扔掉，柳云熙趁乱发现不止他们班男生装，二班也装，一时间，就作鸟兽散，人太多了，跑掉一大半，每个班都有几个人被抓了。

　　“我就被抓了。”尹佳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可笑。

　　“你？你这么笨？居然被抓？”柳云熙笑了笑说道。

　　“主要这不是我站最前面吗？再加上又被我同桌拖了后腿。”

　　那天晚上，晚自习的第一节课两个班都没上课，因为两班班主任把人全部抓回来，第一堂课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我们班主任整整骂了一节课。”尹佳说道。

　　“我们也是，全班肃然，我怕得要命，第一次看他发那么大火。”

　　“平常本来21：30就下课了，那天把第一堂课拉到最后一堂课之后还要上，直接上到了22：30，明明他自己骂了一节课，浪费了时间。”

　　那次回城的路上，尹佳和柳云熙说着这些旧事，竟然也没有觉得时间太长、过得太慢，4个小时仿佛一下就过去了，直到最后半个小时，司机又像发疯一般开得飞快，尹佳和柳云熙就再没说话了，都怕晕车。

　　下车的时候，柳云熙有了上次的经验，强忍着汽车尾气的味道，跟着尹佳快速地离开车站，走了好一会儿，尹佳这才在一个公交站牌那儿停了下来，“我要在这儿坐5路车了，你呢？”

　　“我坐3路。”柳云熙走出一身汗，快要热死，尹佳见她额上的薄汗，递了一张纸巾给她，眼见着不远处3路车就要来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不舍，感觉和眼前这女孩有一些缘分，在这样的夏天，她穿了一身白T恤，一条牛仔裤，简简单单，却青春靓丽。“你手机号多少啊？有空一起吃饭吧，我经常下了班找不着人吃饭。”

　　柳云熙热得有些心慌道：“13970880366”

　　“给你打过来了。”尹佳拿出手机拨了号，公交车已经到站，“你快上车吧，车上有空调，能凉快些。”

　　“再见。”

　　“再见。”尹佳手里拎着东西，没办法挥手，在等5路车的间隙，这才把柳云熙的手机号存上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会和存上的这个手机号背后的人有这么多年的牵扯和纠葛。

　　也就算是这样的相识吧，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搞出来的误会和狼狈，她和柳云熙作为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口，在物欲横流的现实生活里冥冥之中被一种奇怪的缘分牵引，特别是一想到高中三年都在一个学校，那次群架两人甚至见过面，尹佳就觉得有些好笑，当然她也没有多在意，每天在工作岗位辛勤地劳作着，下班一个人随便找一家店吃饭，而且找的都是那种快餐店，一份牛肉面，一屉蒸饺，一份红油抄手，一份盖饭，一碗泡椒猪肝米线，吃完了回家，室友和她的男朋友呆在房间里，不知在干嘛，租房子的时候，房东给她说另一个租客也是单身年轻女孩，身份单一，她这才租了下来，结果没多久，室友的男朋友就来了，偶尔来一两下也无所谓，可没用几个月，男朋友就直接住了进来，说实话，尹佳还是觉着有些不方便，她交房租的时候曾偶尔对房东提过，但房东也只是敷衍地说会找室友谈的，但室友的男朋友也一直住了下来，后来尹佳才知道，室友一次性给房东交了一年的房租，而自己，说按季度交的人，她下班后不愿再和同事一起吃饭，就这样一个人寂寞地生活着，她下班后偶尔想找个人一起吃饭，吃顿大餐，就正儿八经地吃顿饭，而不是吃那些快餐，时不时地她总想起手机里那个存下来的电话号码，从来都没有拨出过，她怕冒昧，怕别人觉得她有所图，直到一个阴沉的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不是说要吃饭吗？吃吗？

　　那个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广泛普及，没有微信，微博也才开始内测，鲜少人知晓，她和柳云熙，除了这个手机号，并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尹佳看着那条短信，一开始以为她发错了，看到柳云熙的名字，又才反应过来，而那时距离她们一起坐大巴回平城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确认短信没有发错吗？”尹佳回着短信。

　　“？？你不是尹佳吗？我是柳云熙，不是你当初说有时间吃饭的吗？看来只有我认真了。”

　　尹佳看着那短信，忙把电话打了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过这么长时间了，你可能早把我忘了。”

　　“所以，吃吗？”柳云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又与她平日说话有一些不同。

　　“吃啊，我早就想约你吃饭了，又怕唐突，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火锅，一直想吃，找不到人一起，干嘛你请？”柳云熙接二连三地问道。

　　尹佳才不想和她纠结谁请的问题，她也想吃火锅，想了好几个月了，之前一是天气太热，二是找不到人一起，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吃吧？谁能想到柳云熙竟然和她想到一块儿了，两人商量着西门桥江边有一家特别香，但也不会辣到说不了话那种，柳云熙提议的，尹佳也去吃过，本来想着的也是这家，一下就一拍即合了，柳云熙从公司坐48路直接到西门桥，结果尹佳公司也在同一条线上，只是柳云熙要坐六站路就到尹佳公司那站玉兰路。

　　“我上车了，48路。”柳云熙发着短信。

　　“好，我收拾东西马上走。”

　　“我到车站了，你到哪儿了？”尹佳从公司大厦出来，就疾步往公交站台跑，不知道为什么，跑得那么用力，像生怕错过了什么，刚到公交站牌，还喘着气，柳云熙又发来短信：下一站就是玉兰路了，你到了吗？”

　　尹佳没一会儿看到48路缓缓从十字路口开过来，忙确认道：是这辆吗？

　　短信刚发出去，还没收到回复，公交车门打开，就瞧见柳云熙趴门口，“上来啊。”

　　就这样，像是两人共同谋划着什么大事，最后成功了，尹佳上了公交车还在喘气，下班高峰期，本来柳云熙上车的时候有位置，但人越来越多，她怕尹佳看不到自己，离开座位跑前门把人拉了上来，两个人这才双双艰难地往后挤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得空的间隙呆着，两个人相视一笑，

　　又觉得傻，柳云熙看她累成这样，“你跑了很远吗？”

　　尹佳点了点头，都还没法说话。

　　柳云熙不由地笑开了，“干嘛非要坐一趟车，你赶不上完全可以坐下一辆啊，我在西门桥等你不就好了。”

　　尹佳一想，也是啊，干嘛非得跑来挤这么一趟，傻乎乎地笑开道，“也是啊，我俩干嘛执着着这一趟？兴和二傻。”

　　“我才不是。”柳云熙拒绝这个土了吧唧的称呼。

　　“那就平城二傻。”

　　“也不要。”怎么就和傻脱不了干系了。

　　两人上车没多久，车窗上渐渐起了水雾。

　　“下雨了。”尹佳望着窗外。

　　“今天这天一看就要下雨，一下午阴沉地厉害，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就下下来了，等我们吃完回家再下多好。”柳云熙也跟着趴了过去。

　　“没事吧，这雨下不了多大，而且下雨天吃火锅，不正好。”尹佳宽慰道。

　　结果到了西门桥，两人下车，雨下得又大又密，来势汹汹，柳云熙从包里拿出伞来，“这就是你说得下得不大啊？”

　　“哈哈哈，这还好吧。”尹佳只觉得这老天爷怎么这么烦，这么快就打脸，她还没带伞，只脚步如实地加快了些。

　　“还好？”柳云熙见她也不打伞，就这样淋着，也不怕淋病了，“你没带伞吗？”

　　“没有。我不喜欢带伞，而且下班的时候不没下吗？今天你还带伞在公司？”

　　“我公司里放了一把备用啊。”柳云熙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了过去，伞朝她那边倾斜了下，把她头顶也遮住了。

　　雨下得又急又大，很快就沿着伞的边缘滴下水来，“这还不大呢？在你的概念里，得雷暴雨才叫大吧？”柳云熙忍不住嘲笑道。

　　尹佳尴尬一笑，脚步窜得飞快，柳云熙忙跟了上去，这么大雨，怕她淋湿了身子。

　　“小心。”尹佳见柳云熙光顾着前方，不顾脚下，马上就要踩进一个水凼凼，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旁一拉。

　　“这么大一滩积水，你都看不见啊？”尹佳一边说着一边还拉着柳云熙的胳膊。

　　“你走太快了，谁能顾得上脚下。”柳云熙望着尹佳拉着她胳膊的手，凝神了一会儿，尹佳忙放下了。

　　从公交站走到火锅店，寻常正常的路程也就走个5、6分钟就到了，可那天兴许是下雨，两人感觉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终于到了。

　　好在不是周末，也幸亏了这么大的下雨天，店里还有位置，她们不用等，那天点了一堆菜，尹佳爱吃的毛肚、鸭肠、牛肉、鳝鱼、排骨等，她以为柳云熙和她一样能吃，可大概才吃了一半，柳云熙的手上动作很明显就慢了，筷子渐渐地放了下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吃饱了？”尹佳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着麻辣牛肉，整张嘴都吃红了，但却感觉吃得特别爽。

　　“我歇一会儿又可以继续，我可以打持久战，但不能一下吃得太猛，太猛了，后续就没力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尹佳却以为她在胡诌，结果没一会儿，自己已经有些撑了，柳云熙确实又开始拿起了筷子，尹佳和她边吃边聊，说了说自己室友的烦人情况，说到这个，柳云熙仿佛也有了同感，也说到自己的室友生活习惯很差，卫生习惯也很差。

　　“要找到合适的室友真的是太难了。”尹佳感概道。

　　柳云熙也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要忍受的实在是很多，而且我还签了两年的合同，付了半年的租金。”

　　“为什么签这么久啊？”

　　“租金能便宜一点啊。”柳云熙说道。

　　这让尹佳本来想说要不咱两合租住一起的念头给掐在了摇篮里，事实上，她两也不熟悉，彼此的生活习惯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融合在一起，但就这个念头一下从尹佳脑海里闪过，倒是让自己稍微有些惊讶，直觉里，柳云熙，至少会比那个带男朋友回来长住的室友靠谱吗？

　　就从那顿火锅开始，后来她和柳云熙就相熟了起来，因为公交线路在一条线上，两人想吃大餐的时候，就相约在48路西门桥，三五天约一下，有时吃火锅、有时吃烤肉、有时去正规餐厅吃中餐、粤菜、江浙菜，吃完太撑，就沿着西门桥一带散步，走很远的路，走到两人都有些累了，这才相继坐公交车回家。

　　就这样，每周都能和柳云熙相约着吃饭散步成了每个星期比周末还让人期待的事情，她们大多时候都去西门桥，因为有直达的公交车，回家也方便，偶尔换换地方去下和平广场等其他地方，尹佳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柳云熙，是已经到了秋冬时节了吗？就那样一起吃饭吃了两三个月，直到有一天晚上，也是细雨霏霏，秋天的雨，阴沉绵长，裹挟着秋风，带着肃杀的气息，将路人纷纷逼仄进室内，那天两人在一家砂锅店吃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尹佳不由地点了一些酒，她两一起吃饭很少喝酒，只这后来愈发熟悉，渐渐地，就会小酌一些，可以减轻工作的疲劳感。

　　那天，尹佳稍微喝得有些多了，她一手撑着自己的头，那会儿正值风华正茂的柳云熙坐在她对面，屋里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砂锅的热气一缕一缕地往屋顶上飘，她在那水汽中，朦朦胧胧，晶莹剔透，却又捉摸不透，尹佳伸出手来，在空气中挥了挥，以期待那些透过那些水雾能更看得清柳云熙一些，她有些上头，冲柳云熙笑道：“为什么你没有男朋友啊？”

　　柳云熙从眼前的饭菜抬起头来，云淡风轻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有？”尹佳心里莫名其妙空了一下，转而又笑颜道：“你不可能有，你要是有男朋友，哪能天天这样和我一起出来吃饭，早重色轻友了。”

　　柳云熙也笑开了，“那你还非要问。”

　　“这不是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有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尹佳试探性地问道。

　　“我？没有什么感情生活。”柳云熙如实说道。

　　“怎么可能？你长这样？你们公司没人追你？我不信。”

　　“长哪样？”柳云熙身子往后靠了靠，眉梢里藏着一丝丝被恭维后的得意。

　　“就……”尹佳又摸了摸额头，“这样艳冠群芳，美丽动人，明亮温暖的妙龄女郎。”她胡乱八遭地扯着大词儿，

　　许是扯得太过了，柳云熙抿着唇憋着笑，搞得尹佳自己也很尴尬，她只好拿起酒来找补道：“谁让这顿是你请呢？你是金主，受得起任何的夸赞。”

　　柳云熙轻轻摇头，却又浅笑盈盈地端过酒杯和她碰到，“那你呢？你那个让你伤心失恋的前男友，你好了吗？”

　　“嗨~”尹佳叹了叹气，“你说一个人拼了命地要离开你，要走，你要做什么才拉得回来呢？什么都做不了，变了的心，淡掉的情，走掉的人。”尹佳摊了摊手，“都随风吧，我也看开了。”彼时在大学时还不成熟的感情，毕业后每个人都忙于四处扑腾，异地的情人那点薄弱的情感又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扑腾呢？

　　柳云熙听得有些怅然，只好端起酒杯祝福道：“祝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人。”

　　“你也是。”尹佳有些感激道。喝完，她突然想到一个事，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晚上也就那样说了出来，“但是，我之前失恋的，不是前男友，是前女友。”她说得顺畅极了，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喜欢女生。”她见柳云熙没什么表情，心里也一下没着没落的，“你不会以后就都不和我一起吃饭了吧？”

　　“怕了？怕了干嘛要随便说。”柳云熙又埋下头吃东西。

　　“不是随便说的啊，当你是朋友才说的啊。”尹佳有些着急。

　　“走吧。”柳云熙见吃得也差不多，两瓶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她两一人一瓶，很少的量。

　　尹佳脸色不太好看，出了砂锅店，雨依然淅淅沥沥地笑着，尹佳还是不习惯带伞，但刚吃过饭，浑身热乎乎的，她走在雨里，柳云熙看不过去，问道：“你又不打伞吗？你这个人，为什么下雨总不打伞啊？还装什么酷啊？等你淋病了看你还怎么酷得起来。”柳云熙又只得把自己的伞撑了一半过去，可今天尹佳却躲开了，执拗地追问着刚才没有得到的答案，“你还没说呢？你不会因为那个，以后就不和我吃饭了吧？”

　　柳云熙缓缓地往前走着，见尹佳如此郑重地停了下来，只好柔声说道，“不会的。”她又撑着伞在雨里走了一会儿，尹佳走在她身旁，没走两步，就只听她说道，“因为我也是同样的人，我也是只喜欢女生的人。”

　　尹佳愣在原地，她倒也是从来也没有想过柳云熙会是同类，这也看不出来。

　　“干嘛？”柳云熙见她愣在原地不走，尹佳这才追了上来，骂了句，“神经病，干嘛不早说啦？？？吓死我了。”并主动走进了柳云熙的伞下，并有些激动地一把把柳云熙给抱住了，“太不容易了，我太高兴了，世界这么小的吗？”

　　柳云熙一手撑着手，被她陡然这样一抱，身子有些僵硬，就连那伞都有些倾斜了，“不是世界太小了，是世界太大了，我们这样的人太少了而已。”秋雨下得萧索，好在两人刚吃了饭，还有些热量，就这样突兀地在雨中抱在一起，在这物欲横流的滚滚红尘中，吸取那么一点点温暖，或许是柳云熙的身体，太好抱了，尹佳就那样抱着，甚至都不觉得那伞柄膈应在两人中间会不舒服。

　　那个秋夜，小雨滴答滴答地下在路面上、树叶上，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摇晃着雨刮器，像是无声地举行着一场虚无的狂欢，城市的街灯，车尾灯，广告牌里的灯箱，五颜六色，纷繁错乱，这才是世界本来该有的样子，复杂的，丰富的，多样的，我不是夜色里独有的怪物，尹佳抱着柳云熙，手指在柳云熙的后背极轻极轻地划着，像是沿着这伞骨的雨水一点一点地划开，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两人身体深处弥漫开来，风中雨中混杂着迟桂的香气，还有怀中人的气味，这深秋下雨的夜里，属于她和柳云熙快乐痛苦让人难忘的日子就这样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