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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作妖记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燕不学 22084字 2023-01-18

  宴会厅天花板很高,即使做复式结构也无碍其宽敞开阔, 正因如此, 它能够完整容纳一个上千人的大家庭。

  置身在觥筹交错的底层,初到者难免有被卷入咆哮喷薄的江流的错觉, 一旦站稳脚跟,周遭的吵闹喧哗不过是潺潺小溪。倘若注意力转向他人他物,倏忽间河流冰封, 千山鸟绝。

  宴会厅鸦雀无声。

  入口相对的另一端设有高台, 高空悬挂八块传导屏, 航拍机盘旋高空, 将厅内实时动态投向屏幕。

  此刻, 八面屏幕显示着同样内容。

  白色巨兽形似猫科动物,体型比人们认知中最庞大的猫科动物大出数倍,却不减优雅。漂浮空中, 兼乎神明般的从容圣洁。

  似乎对出场效果相当满意,巨兽抖擞身躯, 毛发和比躯体更长的白色尾巴如烟如雾曳动, 袅袅逶迤。

  那是……

  “咳、咳!”

  不知何处响起的呛咳搅扰了沉寂。

  巨兽的长尾巴飘摇出涟漪的波动感, 牠迈开步伐。

  后方两个人也动了。一个趁乱遁入人群, 另一个踏上居中通往高台的红地毯。

  家宴不兴走红毯。宴会厅的大红底色地毯其实是为了配合节日气氛。但在中央位置, 两米来宽的路线用金线刺绣出祥云纹和锦簇花团, 便是为讨好一家之主的心思设计。

  操办者精心布置的地毯上只有一人。

  固然是池家载入族谱的继承人,但她太年轻,年轻到不应该承受一整座宴会厅上千人的注目礼。

  所以有一只漫步空中的巨兽, 替她挡去了千百双试探的视线。顺便堵住悠悠众口——“那不是给你走的,黄毛丫头”、“目无尊长”、“自行其是”、“放肆”……

  巨兽每进一步,两侧随即传来零碎的腾挪拉移的声响。

  有初生牛犊浑不怕的小孩好奇地向巨兽伸出手——因为牠看上去如此温和,就像从动画里走出的神兽,毫无攻击性,反而教蒙童不自觉亲近。

  但伸出的一只只手都被大手收回。

  人们逐渐将视线探向后方。

  那人年轻,是看在眼里的年轻——进门时锋芒毕露的一丝笑容给特定的人看过后,马上收起来,快得教人以为是错觉,而后不太适应明光似的低垂眼睫,于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困顿和萎靡的年轻人。你看她,一年一次的家宴上穿着简简单单的绒衫牛仔裤,似乎临时被从家中拉出来,走起路来还有些拖沓。

  可一步步的,她似适应了当下环境,挺直了微微佝偻的脊背,让千双目光不由自主、不约而同地落向她。

  偶尔,她漫不经心地瞥向两旁。

  被扫视的人强自镇定。但也有好些个人像被匕首戳中要害,呼哧哧地喘着气狼狈逃窜。

  到后来,巨兽放慢了速度,她不再关注两旁,步伐渐渐加快。最后,她越过巨兽,一步踏入祥云和花卉环绕的主桌。

  嗒哒——

  似乎有人关掉一个开关,又打开另一个。近乎凝固的宴会厅恢复不久前的热闹,人们用一浪高过一浪的嬉笑盖过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盖过集体癔症般的巨兽。

  和往年一样,座次按照排行大小排序。池家老爷子和名义上的继承人,以及“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十二兄弟姐妹居主桌,其余的再依年岁排。

  众目睽睽之下,池家年轻的继承人绕着祥云锦绣走了半周,若有似无的呼吸仿佛落在了经过的几位哥姐的头顶,他们不自觉地缩起肩脖,看着她停在上座。

  主座,自是属于一家之主。

  守在一旁的侍应生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拉椅子,被人以眼神制止。

  还好,停下的继承人没有落座的迹象,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抄进裤子口袋,视线缓缓扫过已入座的十一位哥姐,转向右侧。

  主桌右侧,是池亿城所剩无几的前二十位子女。

  两眼无神的老四年岁最大,耳朵也不太好使的样子,对场内忽静忽闹了无感触,老僧入定地盘着手里的念珠。

  老四右手边是中风后半身不遂的老九。他坐在轮椅上,半边脸神经性地抽动不已,“呜呜”地说着什么。

  他对着的正是年轻的继承人。

  年轻女孩感兴趣地侧耳倾听,炯炯的目光笼罩着发声的老九,等他告一段落,问:“你想知道刚才那东西是什么?”

  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倒是让众人高悬的心稍微放下去一点。

  哥姐们忆起场合,不甚热络地招呼起年轻人。

  “渔宝儿。”

  “小渔儿。”

  ……

  老九斜着眼睛看下座,和主桌池午探询的目光一触,向着年幼的妹妹艰难点头。

  池渔笑容更开朗了,“哦,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坐在这里,都得好好感谢牠呢。”

  老九抽出了两下,咧开的嘴角不停流出涎液,抬起哆哆嗦嗦的右手,使劲儿拍打轮椅扶手,混浊老眼求助地瞄向左右。

  池子忙叫来侍应生推他出去。

  “老九哥慢走,切记保重身体啊。”池渔弯弯眼睛,扬起手目送他离开。

  老九如有芒刺在背,拍打扶手的频率越来越急也越重。然而推轮椅的侍应生没有送他离开宴会厅,好像从耳机听到新指令,临近出口生硬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池渔眼神一闪,回眸时却含着笑意俯望池子,“大哥瘦了,不过看着比以前有精神,是健身了吗?效果不错,请的哪家私教,帮我介绍下嘛。哎,大嫂和浩浩今年怎么没来?我给浩浩准备了大红包呢。”

  “子丑寅卯”的老大讷讷不言,他自然不敢正视对方。

  “对了,海富商厦你那套办公室我帮你腾出来了,哪天你想搬回去,跟我讲一下就行。”

  温声细语听在耳朵里,引来的探望不亚于千刀万剐。

  去年他们着魔似的结交各种道上的“朋友”,甚至花大价钱从深市请来一帮搞“大清扫”的,结果轻轻松松被对方反将一军,赔了夫人又折兵。兄弟姐妹们缠着他要说法,海富商厦七折八折,连他那套景观极好的办公室都抵押出去。

  现在被他联起手来针对的人说让他回去——她是几个意思,为何独独向你池子示好?

  好诛心的反间计!

  “小三哥,小四哥。”声音越过池子发根花白的头顶,他后面是池寅池卯哥俩,“单进口奶粉,生意不好做的,生育率年年下降,市场收缩。但是很多女性走上职场,我建议你们可以合伙做托管中心——小三嫂和小四嫂最近不就在忙这个嘛。十八街有好多女老板,附近也有不少写字楼,需求很大的。前段时间小三嫂给我打过电话,我把铺面空出来了,你们也给嫂子们搭把手,搞搞装修什么的,咱集团内部有装修队,材料、施工比你们外面找的好得多。价格嘛,也可以打折。回头你们跟嫂子们商量好了,我安排负责人给你们对接。”

  池寅和池卯兄弟俩一个脸上写着“搞的哪一套啊”,一个写着“逗我们呢”。

  自家老婆搞事业他们当丈夫的都不知道,为什么出来找你?

  “小九哥,”下一个被点名的池申醉眼朦胧,找不到说话的人,便冲着高高的天花板打起臭长的酒嗝。

  “十八街目前三分之二也就是22个单元续签了租约,还有11个单元——包括给嫂子们留出的两个单元——业已预定,这部分收益我放在托管基金。听说小九嫂最近弄的全职妈妈再就业职教项目遇到点资金问题,你牵条线让她联系基金经理。”

  “谁、谁要你假惺惺在这里做、装、模……作样,我们离婚了,她又不是我老婆,你,别、别找我。”

  “终于离了?行,挺好。”池渔勾了勾唇角,点亮手机屏幕,“那我直接发给她吧,我看那项目前景不错,社会意义也放在那儿。”

  “是你撺掇她跟我离婚的?你个……”池申“呼啦”站起来,被两旁的池寅和池巳死死拽住。

  “小十姐……”

  “小十一哥……”

  “小哥哥……”

  “二十九……”

  “三十七……”

  “四十六……”

  每个点出排行的哥姐都受到一番看似言真意切的问候,众人的反应大同小异,话从左耳进,右耳出,讲究体面的强作出点笑颜。多的是惶恐——家底私事俱被摸排彻底,这人到底是多大能量。有几个骂骂咧咧拂袖而去,隔一会儿却又讪讪而归。

  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来都来了。长辈的压岁红包没到手,这么走了,来年也不吉利。

  还能怎么办?

  捏着鼻子就当那言笑晏晏的小姑娘不存在。这么走了,来年也不吉利。何况,她问候里夹杂的针尖麦芒,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这么俯首认输,拱手把池家偌大一份家业相让?

  问候完临近两桌的哥姐,不少人瞧着眼生的林鸥从人群中走出,坐在池子和池寅之间,向池渔一颔首,比出“14”的手势。

  底层整场掩不住臭味的人共计十四,魔怪、或被魔怪附身的人共计十四。

  两人对完眼神,林鸥问池子:“爸怎么还没来,大哥你给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呗。”

  在继承人夹枪带棒的攻势落入下风闷出一肚子火气,这一位来的正是时候,池子总算找到泄洪口,劈头盖脸道:“你姓甚名谁,叫我大哥做什么?”

  林鸥也不恼,拿起手机悠悠道:“我姓甚名谁还是问问咱家老头子呗。”

  池子干咳一声,“爸身体不舒服,一会儿过来。”

  池渔看了眼二楼,“那咱们就先开始,都是一家人,不用拘谨,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话音落地,邻桌接连几声脆响,入定多时的老四哥叮叮当当地把念珠放在玻璃桌面上,“小渔儿这是当家做主喽。”

  池渔不答,稍退半步,也不用侍应生,自己拉开主座椅子。

  “我不同意!”老四猛一拍桌面,无神的双眼仍找不到焦点,眼珠却朝池渔的方向转动,他慢吞吞站起来,语调却又高又急,“我不允许一个弑母嗜血的恶鬼继承池家!”

  此言既出,宴会厅阒寂肃然。

  无他,两只蓄满电力的航拍机一直对向主座。前番的问候和后面的争执实时直播。

  “弑母嗜血……”池渔不觉莞尔,“老四哥,年夜饭当着诸位哥姐的面说这话,你手里一定有证据吧,既然你开了这个口,不如把证据拿出来。”

  一时间,与会者分不清是老四那句语惊四座的指认更骇人,还是年轻继承人安之若素的态度更惊悚。

  “怪不得她一来就讨好你们……”

  “没想到老四哥还有这招。”

  “谁说不是呢。人在做天在看。黄鼠狼给鸡拜年……”

  “闲话少说,就算给再多好处我们也不可能让一个杀了自己母亲的人继承池家。”

  “她妈去的时候才多大,她才几岁,小小年纪太狠了吧。”

  “老头子恐怕不知道这事,要不怎么放心她上去。”

  “就说小孩邪性,屠宰场那群怪物还有刚才那玩意儿,我的天哪,我都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就是。”

  “喂,你,屠宰场那都是什么东西你不解释解释吗?”

  “还有孟教授他们,孟教授有个叫常亮的学生,前年给老爷子送了壮骨粉,老爷子还夸他懂事,东西也不错。人说没就没了。”

  “去年老九哥怎么在屠宰场中风的,小九妻离子散,小三小四家媳妇现在还闹分居,都是你搞的鬼喔……”

  “太恶毒了!池子,你发个话,你到底承不承她的情?”

  “不……这怎么好……”

  “快捉住她!”

  ……

  满场弥漫着罪不可恕的论调,愈演愈烈,好似冷水泼进了油锅,人们步步紧逼。

  林鸥眼尾隐约浮动墨线,指甲在玻璃台面上划出刺耳摩擦声,然而会场沸反盈天,并无人在意。

  池渔抬手,白色巨兽再度出现,难耐不安地摇头晃脑。

  人群静了一瞬,池渔示意林鸥稍安勿躁,而后轻叩桌面,问老四哥:“证据呢?”

  “证据?”老四哥喉咙滚出一声冷吭,“证据你自己看,我只庆幸我眼睛瞎了,不用再看一遍!”

  屏幕骤然从喜庆的家宴现场转为污水四溢的窨井,谁也没听到那低低的叹息,“给你们的,你们偏偏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

  “她是真心实意。”有着浅色瞳仁的年轻人忽然开口。

  池亿城过了一阵儿才去看她,“什么?”

  下方,他最小的女儿娓娓而谈,“……四十六姐,姐夫做的事情,往大了说是蓄意伤害。对,被抓的时候,他放的只是发霉的陈米,可我手下的人在他办公室搜出一盒碎玻璃渣。两年已经是酌情轻判,如果他知错悔改,好好表现,汇南我们有农场,等他出来,可以安排他过去……”

  “渔宝是真心实意的。”年轻人重复了一遍。

  她没带儿化音,声音清脆,听进耳朵有股精琢的琳琅韵味。

  池亿城又看她一眼,“陶吾?”

  年轻人——陶吾点点头,上扬的唇角漾开更深的弧度,“叨扰了。”

  池亿城握紧手中拳头大的暖炉。

  她几分钟前以侍应生的装扮进来,送给他一只装在锦囊的小小铜炉,而后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在这里吗?”

  池亿城觉得奇怪,然而对上那双浅淡的澄黄色的眼睛,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说她哪里真心实意?”

  “为那些人提供建议和扶助,她大可不必如此。”

  “是啊。我也认为她不需要这么做,跟她以前的作风不太一样,这些人……嫉妒她,讨厌她,憎恨她,甚至存心伤害她。”

  “你了解的呀。”

  “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我的孩子。”池亿城喟然短叹,他都快认不出下面那个眉目温和的小女孩是谁了,“这种场合,这个节骨眼……他们只会以为她心怀不轨,居心叵测。示好的时机没把握好。”

  “善意不该被恶意揣测,无需瞻前顾后。更不应该被拿来当做反击的理由。”

  “哪有那么简单。”

  池亿城腾出一只手,摸摸索索从小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一柄木槌,背过手敲打后背和腰,期间若不经意地用长柄槌推了下门。

  门框附近的墙面某一处传来细微的碰撞声,上方新风循环体感明显加强。

  包厢四面墙涂刷有防辐射材料,窗户的玻璃也是定制,当他拿起小槌,整个房间除了设有机关的新风系统,堪称密不透风。

  特制的包厢目前只有他和陶吾。

  池亿城把小槌换到另一只手,又道:“世事不会是非黑即白、善恶分明了咯。”

  “世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之纷呈,善恶亦互为成就,没有那么绝对,好比——”陶吾郑重其辞,“虽然渔宝不喜欢你,但你不是坏人。”

  “是吗?”池亿城忍俊不禁。

  “没错。”陶吾换回了轻快的口吻。

  她话里有话,但是她不愿意说,池亿城便也不问。

  一老一少——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各自缄口,继续通过单面可见的窗子遥望下方及对面的屏幕。

  林鸥走出人群,问池子:“爸怎么还没来?”

  陶吾问老人:“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池亿城看墙上钟表,“再过会儿。”

  “唔。”陶吾应了声,便向门口走去,“那么我先告辞片刻。”

  言下之意是过会儿还回来。

  池亿城把小槌放回抽屉,“自便。”

  没多久,白色巨兽出现在宴会厅主台上,比之入场时的泰然,眼下看来,确实有几分嗅得风雨雷霆的不安。

  池亿城戴上老花镜,抱好暖炉,定睛望向正前方的屏幕。

  他原来有这么多孩子。

  论儿孙满堂,谁也比不过他池亿城。

  他觉得,就连古代的皇帝老儿也比不过。

  是到何时觉悟他有一份偌大的家业呢?

  大约也是去年夏秋之时。

  他向来随心所欲,至多是在安顿子女上谨遵母亲的教诲,时刻牢记一碗水端平。可话又说回来,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尚有长短,他不是聪明人,有时候哪记得清给过谁、该给谁。

  他想啊,既然名号给了小女儿,别的可以将就将就,过几年等她长大了再说。

  然而就是去年夏天,他才晓得因着那名头,他那小女儿从小被人作弄。难怪小渔儿从小老是一副阴沉沉的,不大活泛的样子。

  他想,原来他池亿城挣下的家业已经到了儿女们抢破头也要让别人拿不到的程度。

  他这一生稀里糊涂地过了,但过去的一年两年,他后知后觉到了算天命的时候。他好些个孩子老的老,病的病,他也送过好几个黑发人。

  小江不在其中。

  他没有送他那英年早逝的妻子。

  甚至没看她最后一眼。

  当时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池亿城想不起来,只记得没有挚爱过世的悲痛。娶小江是捱不过对方的苦苦哀求,他又是个心软的、相信善恶有报的人,他着实为小女儿破了好大的例。

  破了好大的例。

  恍惚间,池亿城眼里风云突变。

  他看到了年轻貌美的亡妻。

  这幅尊容称不上貌美,他想。

  大雨滂沱,落进幽深地井的瀑布般的水流溅出水沫子,一点点打湿镜头,女人的面容被结成条状的头发遮去大半,露着跟面色相去无几的嘴唇,还有黑黢黢的眼眸子。

  女人失神地望着对面的小女孩,应该是小女孩,因为她也是长头发。

  是小渔儿吗?

  池亿城带着凳子往前挪,想认出那个麻杆似的孩童是不是他的小女儿。

  应该是。

  因为小江朝她伸出手,弯着蓄了泪珠的眼睛和眉毛,让小孩过去,到她怀里。

  小孩不愿意,小孩一只手攥着什么,一只手抱紧了自己单薄瘦弱的肩臂,拼命摇头。

  头发甩来又甩过去,甩出一串串黑点。

  池亿城摘了眼镜,揉揉眼睛,视频不知道是什么设备拍的,模模糊糊的,色彩又淡,看得很难受。

  井很深,亮光从特别高的地方打下来,堪堪照明了一小块区域。看得出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站在水里,水到了小江脚踝,在她俩中间,有一张铺开的红雨衣。

  注意到雨衣,画面陡然间辨得出色彩来了。

  池亿城再戴上眼镜,赫然发现小江有点儿不对劲。

  她在流血。

  血可能是从耳朵也可能是从脖子后面流出来的,浸透了衣物,滴滴答答落进水里,落上红雨衣。

  小江招不来对面的小孩,看来是生气了,一跺脚,一抹脖,手上顿时多了斑驳的暗红。

  她发了狠似的冲过来,举起小孩的手,从她手中夺下一只闪着光的东西。

  是刀!

  小江用力摇晃小孩的双肩,脑门蹦出青筋,脖子上也凸出好粗的一根血管。

  她张着嘴,翻来覆去重复着几个字眼。

  池亿城试着用口型复述。

  ——“来吃啊!来吃啊!”

  他那年老又迟钝的神经还没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画面又是一变。

  小小渔儿蹒跚地走向镜头,到了镜头前,喃喃地说:“妈妈死了,我害死了妈妈。”

  她的下巴,她的牙齿上,都是血。

  看着定格的画面,池亿城陷入对往日的追思和深深的迷惑。

  ——他当年,到底为什么没去见小江最后一面,没送她最后一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干脆分两章了。

  下章在修,明天看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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