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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李嗣升的觉悟

烟云一盏 16431字 2023-01-16

  李馥和李嗣升在他菜园子边上的实验室里坐了下来。

  李嗣升的实验室搬过一次之后空了许多,但是随着各地的标本送来, 现在又再次恢复了拥挤但并不杂乱的布局。

  他们现在坐着的地方, 是角落里的一张高脚胡桌边,李馥身下是一张再标准不过的靠背椅子, 而李嗣升身后也是一样。

  他们身边还有个小炉子, 铜风炉上的茶釜中, 鱼眼大小的水泡已经翻滚起来了, 李嗣升用一柄长柄的竹勺从沸水里舀出一勺倒在一旁的一个白瓷碗里, 又一手拿起竹筅在茶釜里搅动,一手将碾好的茶末倒进茶釜里去。

  “……每次看你们分茶,都像是在看刷锅。”李馥单手托腮,看她三哥劳动。

  这时水已经二沸, 李嗣升便将之前舀出来的水重新倒回去,“就是刷锅水,只加了盐的, 爱喝不喝。”他头也不抬。

  等到釜中的茶水三沸, 李馥这才看见她三哥将茶釜移开, 从中缓缓倒出两盏碧绿的茶汤来。

  “……嗯,还是喝不出好坏来。”李馥淡定地说。

  不过出乎李馥意料的是, 这次她三哥没有气得反驳她, 而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吧,我也喝不出来,”他说着还又喝了一口, “但是我至少能装,这就比你强了。”他说。

  你竟然都是装的!好吧,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李馥一时语塞,只好透过半空中氤氲的水汽瞪她三哥。

  “……所以,我自己的处境我自己知道,七妹你就差和我直说了,我能不知道么?”李嗣升回瞪过去,“我就是一个空有名分、没有势力的皇子。名分不是最正的,但是又不是太子能够忽视的程度;势力一穷二白,但有你们和王十六,又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根基……”

  “而那位有志于改变现状的人,她看见太子固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但看见我未必就不会搂草打兔子,顺带就收拾了。而太子殿下真正需要对抗的敌人,也就是我们亲爹的疑心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太子每天战战兢兢,反而是他自己的疑心病一刻不敢放松。”

  “不过二哥的底线还是有的,他对老四老五一直拉拢,但是对我和大哥,就是防备为主。这两点,都不是我做出与世无争的姿态就能改变的。”

  李嗣升耸耸肩,“这宫里的事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也没个消停。”

  李嗣升一边喝茶,一边没有丝毫铺垫地说着分外直白的大实话。

  开场白就这么刺激?看来三哥真是想通了……

  正如李嗣升所说,只要武惠妃当不上皇后,他就是除了太子之外名分最正的皇子。所以不管是现在的太子二哥,还是有志于将自己的儿子拱上太子宝座的武惠妃,不管李嗣升怎么做,他们看李嗣升都不会特别顺眼。

  李嗣升的处境就是这样,他现在做的事能让他自保一时,但终究不能让他永远置身事外。

  “……三哥啊,你还真看得挺明白的了。”李馥感叹一句,她还记得去年他和自己说的话,“一代一代没个消停啊……看来三哥你也意识到了,说来说去,这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对,我们已经说过不少这方面的事了,”李嗣升坦然点头,“上次我不还和你说?圣人也是人,真的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很奇怪。如果要结束这些事,首先就不能将他看作无所不能、永远不会犯错的人。”

  李馥又喝了口茶,苦味中带着咸味的茶汤让她眉头一皱,“所以,完全视而不见是不明智的,”她说,“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是逃避。”

  李嗣升也点点头,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又回来了,“七妹你问我将来的打算?”他抬头看李馥,显得有几分迟疑,但他终究还是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你看来,是不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到了我必须看清事实、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李嗣升的回答跳跃性很大,而且好似什么都没说,但是李馥完全明白这里的逻辑链条:李嗣升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事实是他不能从夺嫡的事里抽身;关于这个将来不能逃避——那么就只能面对;要面对就必须做出选择——

  “对,”李馥没有抬头,只剩下浅浅一层的碧色水波在白色的素瓷杯里荡漾,“你必须做出决定了,三哥。你,要不要当皇帝。”

  到时候了,他必须给出明确的答案。

  李馥说将来,他反问说选择,意思无非都是这一个。

  李馥抬头直视李嗣升的双眼。

  “稀里糊涂等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固然可以,”李馥点点头,她既然知道三哥上位是大概率事件,那么什么都不做就不是她的风格,和三哥把话说开固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她觉得,这部分风险还是值得冒的,因为——

  “但是主动和被动确实是不同的。”

  她停顿了一会,没有在李嗣升眼中发现丝毫意外的神色,她觉得她三哥终究和历史上的那个人不同了,“被动参与,就意味着被局势推着走,意味着被逼无奈、不得不,意味着除了生存、除了胜利,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些事。胜利之后,也不知道接着还有什么要做的。”

  换句话说,这是个吉祥物、是一面旗帜、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幸运儿;他可能是一个不择手段、只为了输赢的政客,却绝不可能是一个有理想、有明确政治纲领的政治家。

  “而这样一个领导者,对人对己,对这个天下,都可能是个巨大的灾难。”

  历史上的唐肃宗也许就是这样,李馥记得唐肃宗的风评并不好,而且也不仅仅因为安史之乱的缘故。

  李嗣升面无表情,只是在最后动了动眉毛。

  说到这里,李馥不禁想起了他们的爹:“当年,阿耶就一定想清楚了。在发兵诛灭韦氏的时候,他还仅仅是皇帝的弟弟,相王排行中间的一个儿子。在兄弟们之间,他尚且既不占嫡,更不占长,更别说中宗伯祖父自己还有儿子。但是,他那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当皇帝的可能。”

  “没有这个觉悟,他不会出头做这件事。”

  暴露能够指挥禁军的实力,如果他自己上不了台,最后就是一个死字。

  “甚至是,在他结交禁军军官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有朝一日的准备。”

  “而与阿耶不同,”李嗣升说话了,“中宗伯祖父上台,就完全是被局势推着走,有人为他赶走天后,有人将他从庐陵迎回来,阿翁主动退居相王的头衔……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于是伯祖父登基了。”

  “他也许从来没想过自己当皇帝的一天,也没有真正弄明白当皇帝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也就干得不怎么样。”李嗣升总结道。

  李馥点点头,在说之前她也没有意识到,中宗和她爹的对比,正好完美地说明了她之前的观点。

  所以。

  “所以三哥你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倒是让我放心很多。如果你不问关于选择的问题,我就只能接着明着暗示你了。”

  主动衡量自己当皇帝的可能,这可能是觉悟的第一步。

  他们之间的空气沉默了一会。

  “如果说我没想过,那当然是假话。”李嗣升终于开口,“殿下出宫之后,我免不了开始想这方面的问题,尤其是七妹你也没有掩饰你的用意。”他斜眼睨了李馥一眼。

  “你是说备政咨要?都是我

  应该做的,不要客气。”李馥了然地对他点头。

  李嗣升对她磨牙,“我的第一反应你是知道的,”他用下巴指着不远处的矮柜,他们上次给实验室搬家的时候,就在这里有过一番对话。

  “‘请不要将所有的权力和责任都交给一个人’,‘阿耶的日子不是人过的。’”他说了两句上次说过的话。

  李馥也想起了他们上次在这里的那次对话,她弯了弯唇,但是眼神里却没有太多轻松的意味。

  李嗣升继续说:“所以,关于至尊的位置本质上有多么凄惨,我们已经讨论过许多遍了,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从未因此激动不已、跃跃欲试,好像这件事是件天大的好事。天可怜见,这分明是全天下第一份短命的活计,但七娘你却打算扔给我。”

  他的眼光中带着埋怨,但是李馥却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她唇角的弧度都大了一些。

  李嗣升放下手里的茶盏,他指尖相触,在桌面上摆放成一个三角形,“于是我也就明白了,”他强调般地点点头,“如果,我想真正结束咱们老李家一代又一代人之间的循环,那么唯一的选择,只有我亲自来干,然后再自己给自己手里的权力套上枷锁。”

  “老鼠怎么能给狸奴戴上铃铛呢?唯一的可能,只有狸奴自己给自己戴。”

  “让皇帝也要遵循大唐律,让皇帝也不能想杀谁就杀谁,让争夺皇位的失败者不用担心被杀全家……七妹,我们说过的这些,我都记得。”李嗣升笑了笑,李馥发现他的笑容中,严肃虽有,但还是无奈居多。

  但他随即便板起脸来,让李馥忽然意识到,那些他和他们的爹在五官气质上相似却又并不相同的地方。

  “你问我将来的打算,”李嗣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问我要不要争这个短命的机会……说完这些我也明白了,我不做,这件事可能永远没有实现的一天。”他和李馥的目光相遇,兄妹两人的眼中都毫无阴霾。

  “所以我要做,我要为了以后没人再需要面对这个选择而做。”他定定地盯着李馥。

  “好,”李馥听见自己说,“那我们先订一个小目标——继续种田,直到你当上太子。”

  李嗣升:……

  “啧,那你今天来和我说这些,跟什么都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莫得区别,就是我快出宫了,以后搞不好就不回来了,不确认一下我怎么能放心呢三哥!!”

  “……”

  “而且你看,你刚才的表态就很帅嘛,很有担当的样子!可以了,留你一个人在宫里我放心了,知道你时刻准备着,到时候不会哭着喊着说‘放开我我不干’,又或者是‘咩哈哈哈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就可以了!”

  “……你当你三哥我是个傻【哔——】吗?!”

  “……认真讲诶三哥,种田确实是夺嫡的最好方法啦,我可是有实际例子佐证的!几百年后的那个辫子头老四就是这么干的,你放心,妥妥的!哪怕今后咱们爹昏聩了,你这样也是最容易活下来的。再说还有我们在宫外呢,实在不行我还准备把老爹提前踢下台,怎么讲,他晚年呐,当真是青史留名的昏聩啊……”

  “喂喂喂,你说这些,我可就不能装没听到了啊!你讲清楚!什么叫几百年后,什么叫青史留名的昏聩!”

  “咦?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吧?咦,我刚说话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

  ……

  “……又去了?我就知道!她哪里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天人!这整个大明宫,羽翼遍布宫里的是谁?事到如今,她又成日和老三混在一起,怎么就就没有人认识到她的真面目?”

  绛华殿里,武惠妃听过亲信总管牛贵儿送上来的情报,忍不住拍了桌子。

  牛贵儿将壮硕的身躯缩成一团,像是在极力表现自己的卑微。

  武惠妃喘了喘气,“真要是无欲无求,她满大明宫收买人心做什么?那什么互助会,明面上是大公主她们,但主意是谁出的,打量我不知道?不就是她搞出来的!要我说,奴婢聚在一起和主子作对,这就是大逆不道!”

  武惠妃原本不是个喜欢发火的人,但是最近遇上几桩琐事,都是互助会发力将她的处置给软软地顶了回来,她顿时觉得被下了面子,连带着看李馥都分外不顺眼。

  “怎么没人觉得她另有所图?我看她就所图甚大!”

  “她再这样下去,是要帮老三把太子掀下来?还是要……不!我看她连谋反都够了!”

  武惠妃这句话明明只是脱口而出,她自己都并不相信,但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牛贵儿此时却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只听他道:“娘娘明鉴,虽然圣人圣明,安乐、太平两位公主之事恐怕不会再发生,但是那位又不一样,那位是真有几分神通的!这种事防不胜防,万一她有取而代之之心,那圣人和娘娘……”

  武惠妃登时睁大了眼睛,“她敢……!?”她转头看牛贵儿,牛贵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时一脸沉痛地点头道,“娘娘既对那位起了提防之心,就一定要小心不要在那位面前露出来,若是让那位察觉了……奴昧死进言,巫蛊咒杀之事,娘娘不可不防啊!”

  瞬间,武惠妃觉得心里窜起一股寒气,她一向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当年没有对李馥有过多余的动作,也是因为她那时确实相信对方的来历并不一般。

  但是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李馥在她心中的形象,便从超脱的仙人,变成了有神通,但是更深谙凡人的七情六欲的鬼祟之人!

  “你说得对,”她忍住牙齿打颤的冲动,“万一她有心取而代之,圣人尚好,万邪辟易。我儿独自一人在宫外,怕不是轻易就要遭了她的毒手!”

  一说到今年不过六岁的儿子,武惠妃觉得自己心中的寒气渐渐退散,而另一种坚定的勇气渐渐生了出来。

  “……不行,哪怕是为了我儿!”她咬了咬牙,“就是为了我儿,我要先下手为强!”

  “只要计划周密,我就不相信了,难道天子还治不了她么?这个藏在宫中的妖孽!”

  牛贵儿面上惊恐,似是而非地劝谏了几句,但他很快放弃,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躬身应道:“娘娘悲天悯人!奴即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一定誓死为娘娘达成所愿!”

  说是这么说,但若是李馥当真像他们说的一般神通广大,只有天子能够免疫她的法术,那么武惠妃也不可能真让牛贵儿去做什么事。

  但是他的表态依然取悦了武惠妃,让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走出寝殿之后,牛贵儿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不见了,一种隐隐的得意浮现在他心中。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稍加挑拨,再利用了武惠妃对法术的敬畏之心,就让武惠妃对万安公主生出了铲除之意。

  这不能怪我,他想,要怪,就怪你们万安观实在是神通广大,而我背叛过娘娘一次的事,又不能被她所知好了。

  至于以万安公主的神异,她会不会逃过一劫、事后报复……牛贵儿以为,惠妃娘娘才是此事的主谋,他不过一介不起眼的奴才,又绝不会真正去做任何针对万安公主的事,又哪有资格承担来自天人的怒火呢?

  计较停当,牛贵儿脚步轻捷,从容走向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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