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联邦第23军副官，发誓效忠虫族。联邦欺骗群众，操纵法律，歪曲人民自由意志，因此我决定正式退出联邦军队……我非常感激因赛克斯帮助我看清了真相，让我明白自己生命的意义所在……”

　　“元帅……”军官们忧心忡忡地看着散发着冷气正在酝酿风暴的男人，想要把视频关掉，却被上司制止，元帅说：“继续播放。”

　　视频中副官看着镜头：“在此我郑重宣誓，加入因赛克斯并为其最终理想奋斗，虫族剑之所指就是我前进的方向，与虫族为敌者皆为我的敌人，无论你是元帅，还是亲人……”

　　室内的气温直线下降，除了副官的声音，其他人连呼吸都不敢，看向最前方元帅背影的目光饱含同情，仿佛在看青青草原。

　　姚晨的目光清澈而理智，丝毫不像被胁迫或催眠，他甚至在宣布了背叛联邦改投虫族之后，说：“那些怀疑我是被胁迫或洗脑的言论，都是虚假的，这个决定是我慎重考虑后作出的，今后我也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所有智慧生物可为我作见证，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不滥造杀戮，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视频到此结束，室内只沉寂了几秒，紧接着就想起追魂般的机械声音。

　　“元帅，议会要求通话……元帅？”

　　元帅的声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接通。”

　　“你不该擅自加最后那一段。”医疗官不赞同地看着姚晨。他很清楚这是姚晨在试图与元帅联络。

　　姚晨沉默，既不承认，也没否认。那段有部分是入伍时的宣誓词，“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不滥造杀戮，”后面三句是他加的。

　　他希望朴嘉言能听懂，他指的“兄弟”“朋友”以及“所爱”都是元帅……和人类。

　　他的立场没有变。

　　不管如何不赞同联邦、议会或军方的某些政策与决定，他希望战争能促成和平，保护平民的生活，他们不该为政治争斗、个人野心买单，这是他和元帅参军时共同的信念。

　　而因赛克斯，无论理念多么高尚，初心多么纯洁，根本上是恐怖组织，他们并不尊重生命。他们坚信优胜劣汰，认为一定的牺牲是必要的，这样才能促进文明进步，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他们投靠虫族，不是因为对虫族有多热爱，只是因为他们相信虫族是未来，换了另一个种族，他们也会一样。

　　所以，面对医疗官的招揽，姚晨敬谢不敏。

　　面对副官的变相反抗，医疗官极富耐心，直言指出：“我知道，你想给自己未来回去留有回旋的余地，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传递了怎样的讯息，我们会有办法向众人证实你的叛变。”

　　姚晨抿着嘴唇，静候下文。

　　“你的元帅或许相信你，但议会呢？军方呢？整个人类世界呢？”

　　正在这时，通讯器响了起来，医疗官笑道：“啊，说曹操。曹操到。”

　　通讯那头是匿名，给他们带来了内部消息。

　　“议会和军方将同时发布最高通缉令，解除姚晨身上全部职务，将姚晨逮捕归案。”

　　“元帅呢？”医疗官问。

　　“他反对，但无效。”

　　姚晨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只要反对就好，只要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只要他的一个态度，就够了。

　　紧接着，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医疗官说：“进行第二阶段计划。”

　　这天，全人类都知道了造神计划——感谢星际第一狗仔队因赛克斯。

　　这个计划造出了SSS级超级战士朴嘉言，他们才知道元帅在出生时被测试出了绝世的潜力，被选中为目标对象，他在儿童时期就在接受强化液的改造，忍受超越人类极限的痛苦。

　　爆料带着强烈的因赛克斯风格，一如既往给出很丰富的细节，包括神经如何，肌肉如何，医学评估如何，几乎将元帅描述为救世主。

　　然后语调一转，宣布造神计划已经失败，因为元帅在某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人类将永远失去这件强大的武器。

　　人们在膜拜、同情元帅的同时，生出了对姚晨的强烈憎恨。

　　没错，就是那个超级大叛徒。

　　因为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议员秘书表示，他曾听议员们私底下抱怨，害元帅受伤的是他的副官。尽管没有直接提供姓名，但联系之前姚晨宣布自己投靠虫族的事件，人们立刻推理出了真相。

　　有的甚至猜测，姚晨早就叛变了，或者一开始就是虫族的卧底，卑鄙地欺骗了元帅，获得他的信任，暗算了他。

　　一时间姚晨这个名字出现在各大主流媒体的头条里，而更令人们激动的是，官方放出消息。

　　元帅要开直播了！

　　辞职之后，姚晨就过起了悠闲的米虫生活。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咸鱼，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是催眠，或者受到被绑定的那条虫子的影响，但现在他觉得咸鱼也挺好的，反正逃不出去，逃出去了也被全星际通缉。

　　医疗官禁止他与外界联络，为他下了许多影片打发时间，所以这段日子他把以前没机会休的假都休了，每天看看剧打打游戏，不用上班还不用给某人做饭。

　　他被医疗官请去的时候，刚刚睡醒，昨晚熬了通宵打游戏，脸上有两个很重的黑眼圈。

　　“今天有很精彩的节目。”医疗官笑着说了直播的事情，好像很期待元帅的反击。

　　姚晨左手抱着一大包爆米花，右手拿着大杯可乐，腿盘在沙发上，等待直播开始。

　　距离正式开播还有十五分钟，直播间里已经满是人，不管是政商要员还是无聊网民，都在密切关注着这件事。

　　元帅有很多粉，各类性别都有，在元帅出现的那一刻，疯狂刷起礼物，表达支持与喜爱。

　　“我，联邦第23军元帅，发誓效忠人类。”

　　与副官相似的开场立刻让人嗅到了JQ的味道，姚晨感到医疗官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暧昧，若无其事地拆开了一包薯片。

　　“各位好，我是朴嘉言，这是我以私人名义开的直播，就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作为当事人，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发言。今天我会在保密法许可的范围内，回答你们的问题。”

　　问题是随机抽取的，朴嘉言念出：“第一个问题，我可以为你生猴子吗？”

　　“不可以。”

　　“第二个问题：请问您的单边眼镜哪里买的，求同款。”

　　“军事机密，严禁外泄。”那眼镜连着光脑和他的大脑，只有元帅跟得上它的运算速度，是军部为他量身定做的武器。

　　“第三个问题：就没人关心正事吗？元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or男孩子？”

　　“……”

　　“噗！”姚晨不客气地笑出声，他从没见过朴嘉言这样的表情，明明讨厌极了，偏偏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凡是不想回答的问题，朴嘉言都巧妙躲过，或以“军事机密”挡回去了。

　　总算有人关心国家大事，问到造神计划的事情。

　　“我不赞同这个简称，计划全称是‘制造超SSS级神级战士’，造的是战士，不是神。从人类发明了天文望远镜，催生了现代天文学，从人类在月球上迈出第一步，踏上征服宇宙的征程，从人类自错误的战争中走出，维护大部分星系的和平至今……人类已经证明了我们不需要神。我从来都是一名战士。”

　　元帅的发言，铿锵有力，充满了感召力，无疑帮助联邦稳定了人心，让所有恐惧战争会因为计划失败而输掉的人安定下来。

　　是啊，战争不是靠一个人打赢的，超SSS至今没出现过，人类不也好好的？再说元帅现在已经是SSS级，计划本身具有风险性，不能强求。

　　医疗官目光冷凝，知道暗地里元帅派人带节奏，他冷笑一声，操纵平台系统让自己的问题被选中。

　　“不管怎么说，我们失去了SSS级战士，谁该为此负责呢？”

　　姚晨看他一眼，对方明显在搞事情啊，煽动群众的情绪，让他们憎恨自己，挑拨离间。他不由担心起来，屏住呼吸等元帅应对。

　　元帅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非要追究的话，我负全责。”

　　这四个字狠狠地砸到姚晨心里，爆米花在口里的香甜远远不如心底涌上来的甜度，烫烫的，像冬日寒风中情人送到手中的热可可。

　　啊，渣攻终于回头了吗？

　　医疗官又在互动框输入文字：“看来你对副官感情非常深，他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元帅目光灼灼，仿佛透过镜头与姚晨对上，他坚定地说：“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仅仅因为他陪我渡过了大部分时光，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更因为他身上有我欣赏、乃至敬佩的东西，看似平凡却闪闪发光。有他锲而不舍的追赶，我才一直往前，有他的誓死追随，我才能一直保持正确的方向。谁影响了谁，从来不应该只看地位高低，能力强弱。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不知什么时候，姚晨停止了吃零食的行为。

　　这个迟钝的家伙终于发现副官过去的暗恋了？

　　那边，元帅读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元帅，姚晨是您的恋人吗？”

　　“军事机密，严禁外泄。”

　　元帅结束了直播，立刻问下属：“信号追踪到了吗？”

　　直播其实是个陷阱，元帅故意这么高调地应对舆论，实际是为了引出因赛克斯。

　　果然，那群家伙忍耐不住，在他直播的时候黑进直播平台系统，他派人一直盯着，发现他们的时候，故意放他们进来，进行反向追踪。他为了吸引因赛克斯在平台内，说了能引起他们兴趣的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属下报告：“已经确定了坐标，发到您的光脑上。”

　　“出发！”

　　在赶去救援的路上，下属小心翼翼地问：“元帅，您最后没有承认副官是您的恋人，是为了保护副官吗？”

　　元帅顿了一下：“我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最后一个问题中用的是‘您’，明显不是因赛克斯，对方已经退出系统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副官救回来。”

　　他第一次没有坚定地否认，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