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重阳不是“人”，她身上没什么人情味，抽了两次手，他都不放，便微恼的看着他。

　　沈宁看她清亮的眼里有丝恼怒，见好就收的松开手，笑着凑过去低声说道：“谢谢同学。”

　　二十个俯卧撑，换来她主动伸手，值了。

　　摸到了小手，也不能太占了便宜卖乖，该放就放，下次还有机会一亲芳泽。

　　季重阳平视着前方，不再看他。

　　沈宁故意从她身边钻过去，唇边带着得逞的笑容，对后一排冲他竖大拇指的顾一帆使了个眼色，心情十分愉悦的站了回去，从后面眼神热烈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现在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没穿好衣服的回去穿衣服，五分钟后背行军包在这里集合。”张教官看见现在大家睡意都消散了，高声说道，“六点之前，要徒步抵达靶场。”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就一片哀嚎，原本半夜被紧急集合就让这群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抱怨连天了，这会还要去野外拉练，谁受的了？

　　但在这里，教官的话就是命令，大家只能服从。

　　张教官对站在一边的肖萌说道：“你，立正，留在这里罚站军姿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我……一定完成任务。”肖萌本来想抗议，但是比起暴走十几公里去靶场，罚站似乎变成了福利，赶紧一口答应。

　　祸兮福之所倚，她甚至庆幸自己的脚伤了，虽然现在没什么痛感了，但还是装作一脸痛苦的对张教官保证。

　　加上隔壁护理学院的近千名新生，数千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准备翻山越岭去靶场。

　　山路是老式的水泥路，安全措施也都做好了，唯一差的，就是同学们的体力。

　　原本大家还能排着队喊着口号整齐的往前跑，但一个小时后，队伍越来越散乱，因为是山路，高低起伏，有的人跑不动了，有的人头晕低血糖累的想吐要晕，有的人坐在路边喝水休息，有的人体能好，已经甩开大家很远了。

　　季重阳体能不算最好的，但她像狂风暴雨无法摧毁的柳条，很强韧，一直保持适中的速度闷头行走，也不叫苦，也不闲聊，只不停的往前走。

　　沈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想找机会和她搭讪。

　　“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背包？”沈宁见她突然停下来，将厚重的行军包放到地上，立刻上前殷勤的问道。

　　季重阳摇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又摸出一条手帕，小小的啜饮了几口。

　　夜色昏沉，但前后都有行军车的灯光，可以看到她脖子纤细的线条和喉咙滚动时的起伏，和她蔷薇般的嘴唇边的水光。

　　配上她那清清淡淡洁净又节制的表情，让沈宁不由喉咙一干，心里一燥，也想喝水。

　　“我忘了带水……能借我喝两口吗？”沈宁口干舌燥的看着她喝完水，用手帕擦着嘴角，不由觉得太可爱了——这年头，谁还会一本正经的带着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擦嘴啊？

　　季重阳就像没听到他的要求，也许是看穿了他的搭讪方式，所以，收好水杯，背上行军包，又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沈宁渐渐了解她的性格，虽然季重阳看着冷淡，但内心并不是冰冷无情的，就像今天她默默的想上前替肖萌接受惩罚，可见她是有感情的人，甚至内在更为柔软温暖。

　　“你不累吗？要不要歇一歇？我们六点之前肯定能到达靶场。”沈宁东拉西扯的找着话题，试图让季重阳有所回应。

　　“你怕鬼吗？”沈宁走到一段陡峭的山路，两边都是青色的山脉，看着怪渗人的。

　　季重阳眼皮都不抬一下，学医的人怎么会怕鬼？

　　她小时候在医院很无聊，从病房到停尸间都走过，见过各种烧伤烫伤肢体残缺的人，也看过停尸房里的死人，对她来说，人类就和动植物一样，就像一朵花枯萎了残缺了，一只小鸟受伤了死亡了……

　　记得刚上小学，有同学问她以前经常在哪玩，她说在医院，后来同学们都说她是从太平间走出来的不祥之人，因为身上的冰冷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也因为她的孤冷，在小学和初衷，同学们都很排斥她，即使有男生喜欢她，也不敢表白，只敢偷偷崇拜。

　　“小时候，我总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天我在奶奶家的大宅子里玩球，球滚到了那种老式的红木床下，我趴着想去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沈宁见她不说话，开始编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在这黑压压的大山里，引起周围两个离他们太近的学生头皮发麻，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下文。

　　“你少说点话，保存体力，也不会口渴了。”季重阳对他的灵异事件毫无兴趣，冷淡的说道。

　　倒是周围两个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沈宁瞎编的，他可是无神论者，能看到什么？

　　他狠狠给那两个好奇心旺盛的同学一记眼刀。

　　那两同学见他一直笑意盈盈脾气蛮好的跟着季重阳，还以为他是个性格温柔友善的人，谁知他这一眼这么凌厉冰冷，跟出鞘的宝剑似的，刺的他们立刻加快速度拉开距离。

　　沈宁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主，只是对季重阳耐得住性子，装的了乖巧而已。

　　毕竟季重阳脾气这么古怪无情，他要是再依着自己任性的性格，肯定会一下闹翻，没有再次接触的机会了。

　　看见同学们又拉开了距离，沈宁再次笑着和季重阳并排走着，腆着脸说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渴的不行，借我点水喝喝吧。”

　　“可以。”季重阳竟然答应了，只是淡淡补充一句，“但你喝完之后离我远点，不要再和我说话。”

　　沈宁想到能和她用一个杯子，眼神都兴奋起来，生怕她反悔，连忙点头：“好。”

　　季重阳吃力的放下背包，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水，从包里摸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沈宁。

　　“我胃寒，不能喝冷的，你保温杯的水借我喝两口。”沈宁不接，捂着胃说道。